“放我出去!”閔若兮憤怒的衝向寢殿的大門,但站在門前的兩名年長的宮女輕鬆地擋住了閔若兮的攻擊。閔若兮被外界稱爲閔氏最有天份的武道修爲者,但畢竟還太年輕了,在這些宮廷高手面前,還不堪一擊,更何況是以二敵一,閔若兮憤怒的攻擊被輕描淡寫的擋下,她無法踏出寢殿一步。
“殿下,您累了,還是先歇歇吧!”看着喘着粗氣的閔若兮,擋在門前的一名宮女微笑着說,永遠是那麼的有禮貌,但卻堅定不移的擋在閔若兮的面前。
閔若兮絕望地看着這兩個陌生的宮女,兩腿一軟坐倒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一哭二鬧三上吊,可除了這兩個永遠臉上帶着笑的宮女,就沒有人來理會她。她恐懼着,擔心着,當她能走出這座宮殿的時候,看到的會是秦風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腦袋。
她無比的痛恨起閔若誠來,如果不是大哥喪心病狂地做出這一檔子事來,怎麼會有今天?
“閔若誠,我要殺了你!”她厲聲咆哮着,躍起身來,揮舞着拳頭,砸碎了殿裡所有能砸碎的東西。
兩名宮女束手站在一邊,任由她發泄着。
內衛衙門,幾大巨頭正聚在一齊,安如海捧着內衛統領的大印,將他交給了楊青。
“恭喜你了,楊統領!”安如海微笑着道:“以後,內衛就交給你了。”
“不敢辜負大將軍的期望。”楊青躬身一禮,“大將軍離開這逼仄的京城,去西部縱橫馳騁,更讓楊青羨慕。也祝大將軍早日重建西軍,再現西軍風采。”
“借你吉言!”安如海哈哈一笑。此去西境,前途艱難,一無所有,白手起家,想要重複左立行在時的威風,何其難也。不過能平安地離開上京,於他而言,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太子殿下清算楊一和的步驟已經愈來愈急迫,一步一步,步步緊逼,辭官的楊一和想要善終,只怕是很難了。
對此,安如海只能暗自嗟嘆,現在,他自身難保。作爲少數幾個知道真正的真相的人,他連開口爲楊一和求情的念頭都不敢動,現在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先前的皇帝陛下。自己只能明哲保身了。
轉身,看到一邊蒼老了許多的郭九齡,又是暗歎一聲,郭九齡是最早投靠二殿下閔若英的,可現在,境遇卻也差不多是最慘的一個了。一身武功折得七七八八,回來之後,還得受楊青這個後起之秀的管轄,想來他心裡也不會很舒服。
“楊統領,我馬上就要走了,要借老郭用一用,我和他幾十年的朋友了,兩人去喝一杯可否?”他半開玩笑的對楊青道。
“統領重了,郭副統領是內衛老人,又歷經艱辛才得以歸來,正要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纔對。郭副統領,您儘管去休息,什麼時候想來上班,再什麼時候過來就是。”楊青笑咪咪地道。
“多謝楊統領。”郭九齡笑着抱拳爲禮。
幽深的巷子裡,一家經營着私房菜的菜館,知道的人不多,但這裡卻是內衛中高級官員們最喜歡光顧的地方,一來是足夠幽靜,二來這家館子的背景極其深厚,安全上完全沒有顧慮。而更深層次的原因,卻只有安如海,郭九齡這樣的內衛老人才明白,這家菜館真正的主人是誰?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間,換作任何一家其它的飯館,想必都是門庭若市,人來人往,但這家小菜館裡僅有的幾個包間也是空落落的。安如海看着坐在對面的郭九齡,“是不是心裡很不舒服?”他問道。
郭九齡微微一笑,“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老郭,在我面前,就沒有必要藏着掖着了,你是最早投靠二殿下的內衛人,還記得當初,我爲此狠狠地批了你一頓,不過現在,你出生入死歸來,本該屬於你的位子卻歸了楊青,心裡能爽快?”安如海笑道,“論起資歷來,楊青可遠遠不如你了。”
“安兄,你是真多慮了,如果說以前我對你這個位子還虎視眈眈的話,但現在,我是真沒有一星半點這個想法了。”
“是因爲一身武道修爲被廢了?”安如海眼中閃過一絲痛惜的神色,從一個普通人到九級武道修爲者,這中間要經歷的艱難險阻又豈是一言能盡的,絕大部分修習武道者,這一輩子大部分都被卡在了五六級上,能到七級便頂天了。這就像你本來就是一個百萬富翁,卻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這其中的落差,不是當事人,當真是無法知其中三味。
“廢了也挺好。”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提着一壺酒走了進來,很隨意地坐在二人的一側,咚的一聲將酒放在了桌上,“小安子,倒酒。”
安如海年過五十,堂堂的九級巔峰武者,在老頭的嘴裡,居然被稱做小安子。
安如海卻絲毫沒有着惱的神色,提起酒壺,給三人的酒杯裡都倒上了酒。
老頭舉起酒杯,“小郭一直以來便對功名利祿上心,比起小安子的隨波逐流可要讓人討厭多了。不過這一次回來,我看你變得順眼多了,看來這一次你經歷了許多啊。”
“文老教訓的是。”郭九齡站起來,恭敬的衝着老頭行了一個禮:“這一次郭某親眼目睹了六萬將士英勇戰死,那悲慘的場景,至今思來,仍是心有餘悸。能活下來,已是幸運。”
“的確幸運。”文老搖頭道:“沒了這一身武道修爲,你也可以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下半輩子了,小安子擺脫了這個桎梏,衝擊宗師也不是沒有指望。對你們二人而言,也算是各有所獲了。來,爲你們二人都各得其所,老頭兒敬你們一杯。”
兩人無言,都是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安兄,你就要走了,有幾句話我想問你。”郭九齡突然道。
安如海點點頭,“什麼事?”
“楊毅在哪裡?我不信你找不到他的蹤跡?”郭九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安如海臉色一變,“老郭,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要親自問他一問,爲什麼要這麼做!”郭九齡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六萬人吶,安兄,你能想象當時我的心情嗎,一排排,一隊隊,就這樣倒了下去,毫無反抗的餘地,漫天弓弩,大火,悲鳴的戰馬,絕望的攻擊,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安如海低頭不語,文老卻是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頓:“小郭子,你是想找死嗎?別說你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半吊子修爲,便是你還是九級修爲,掉到這個泥潭裡,也會爬不起來,所以我才說你沒了這一身修爲是一件好事。以後便在內衛裡混吃等死,幹膩了,就在我的菜館裡當個掌櫃,我老了,正準備出門去雲遊一翻,見幾個好友,也算是辭行了。”
郭九齡站起身來,深深地彎下腰去:“小郭子多謝文老的好意,如果不親身經歷也就罷了,但既然身臨其境,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武道修爲沒有了,但心卻還在,這件事,我不會罷休,安兄辦的這個案子內裡疑點太多了,我在戰場之上發過誓,如果能活着回來,一定會還那些戰死的兄弟們一個公道。”
“從來就沒有公道。”文老冷冷地道:“你如果真要這麼做的話,以後就別到我這菜館來了。”
郭九齡苦笑:“連文老都退避三舍,想來這裡頭的貓膩當真是夠大的。可是小郭子卻不會死心,不查清這件事,我死難瞑目。”
“你不是死難瞑目,你會死無全屍。”文老冷笑。
郭九齡點點頭,“我明白了,多謝文老這些年來的照應,以後我不會來了。”他離席,躬身,轉身而去。
啪的一聲,後面文老提起酒壺,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與郭九齡相交數十年,不勸勸他麼?”文老看着安如海。
“他是無法勸的。”安如海搖頭道:“文老,老兄弟沒幾個了,如果將來他有難,文老幫他一把,您老出面,那位還是會賣個面子的。至少留一條命吧。”
“他硬要去碰個頭破血流,那誰能幫得了他?”文老搖搖頭,“對了,先前你跟我說過的那個秦風,你說他體內有一股中正淳和的內力束裹住了他本身的內力?”
“是的,此人體內的內息古怪之極,陽剛霸道到了極點,如果不是這股內力將他原本的內息包裹住,這傢伙早已被自己辛辛苦苦修來的內息燒成渣了。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左右不過是一個死而已。”
“這天下能有這個本事的,或者只有越國的衛莊而已,想不到這場戰事,連這個老傢伙也出手了。”文老低下頭,沉思起來。
月上中宵之時,安如海已經走了很久,文老卻依然坐在那裡,陽剛霸道到了極點的內息,能活活將自己燒死的內息,嘿嘿,自己居然再一次又聽說了這種功夫?多少年了?五十年還是七十年,自己的師父跟自己講過這樣一種霸道邪門到了極點的功夫,上下千年以來,真正練成的不過一人而已。這門功夫不是早就絕跡了麼,怎麼又會突然出現一個?還姓秦?果不其然,又是一個死啊,要是這傢伙能活下來,那會是一個什麼光景呢?
就在文老頭在哪裡想着往事的時候,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出現在私家菜館的外頭,遞給了跑堂的夥計一塊牌子。
“我要見文老!”年輕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