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越死得乾淨利落。
周圍的雷霆軍呆若木雞,倏忽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目標對於一個人而言,便是茫然不知所措。他們呆呆地看着馬越的屍體墜落在塵埃之中,呆呆地看着一名敢死營將領飛身而起,在空中一把抓住了馬越的頭顱。
“馬越已死,降者不殺!”秦風沉聲喝道。聲音如同滾滾波濤,自戰場之上隆隆滾過。喧囂的戰場寂靜了下來。
拎着馬超首級的敢死營將領落回馬上,兩腿一夾戰馬,直接奔向了後勤大營方向的戰場,那裡,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馬越已死,降者不殺!”一路狂奔,他一路狂吼着。
戰馬所到之處,兵戈頓止,吶喊立停。所有人,不分敵我,都不由自主地給這名將領讓出了一條道路。
短暫的平靜之後,戰場之上再一次響起了海潮一般的歡呼聲,那是明軍在振臂高呼。
“萬歲!”
“萬歲!”
“萬萬歲!”
而本來與他們糾纏在一起的雷霆軍,目光追隨着那顆血淋淋的腦袋,一個個呆若木雞,片刻之後,不知從哪裡響起了噹的一聲武器落地的聲音,旋即,噹噹之聲大作,一柄又一柄的武器從雷霆軍剩餘將士的手中滑落。
他們翻身下馬,或跪或坐在浸滿鮮血的泥土之中,有的神情茫然,有的失聲痛哭。先前還在與他們拼死搏殺的明軍,此時卻並沒有任何痛打落水狗的意思,看向他們的目光,倒是充滿了同情,有的甚至還友好的伸手拍拍就無助的坐在自己對面的雷霆軍士兵。
“結束了兄弟!戰爭結束了。”
不管戰爭的勝負,至少雷霆軍還是有他們的悍不畏死贏得了他們對面的明軍士卒的尊敬,勇者從來都只敬佩勇者。先前是敵人,但戰爭結束了,秦國滅亡了,以後大家都是日月旗下的子民,以這些雷霆軍的勇悍程度,說不定以後還會在一起並肩作戰呢!
明軍士兵們默默地撿起地上對方丟掉的武器,牽走了他們的戰馬,在一些軍官的安排之下,兩個一組,將那些受傷的人,不論敵我都擡了起來,向着後勤大營一側的傷兵營走去。
“咳,兄弟,你剛纔可真夠狠的,這一刀就差一點把我的胳膊給卸了下來。”一個明軍士兵看着他對面的一個秦軍士兵,那人的大腿也被他砍了一刀。對面的秦軍盯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你也不賴,老子以後大概是要拄着柺棍走路了。”
“當然。”明軍士兵得意地笑着,“站不起來了吧?走不動了吧?”
他笑得開心,一伸手將那秦軍士兵扯了起來,“走,我帶你去找醫師。我給你說,咱們大明的醫師,那手段可是鬼神莫測,別說你這傷還不太嚴重,就是再嚴重一點,也能把你治得活蹦亂跳的。”
“你們給我治?”那秦軍士兵有些驚訝。
“爲什麼不給你治?戰爭結束了!”明軍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以後咱們就都是大明的子民了,治好了傷,以後你說不定還能當兵呢,不過是咱大明的兵了。你瞧,你的那些同伴,受傷了的不都在被往傷兵營擡嗎?走,快點走,今天受傷的人有點多,咱們搶先點兒,不然就得等着了,醫師必竟是有限的,等得時間長了,不免要多受一點罪。喂,你把手搭在我肩上,自己也使點兒力好不好?沒看到老子也是一個傷兵啊?”
在這個明軍士兵的大呼小叫之中,這個秦軍傷兵滿臉迷茫之色的被半拖半架着向着遠處那一片白色的建築走去。
一切,似乎與預想着的都不大一樣吶。
陳志華飛馬到了秦風的身邊,翻身下馬,拱手道:“陛下威武!”
秦風打了個哈哈:“有啥威武的,咱們三個人圍毆馬越?好像不大光彩哦!”
“這又不是比武較技!”陳志華不以爲然。“早殺他一刻,便少死了多少人啊,這是無上功德。陛下,臣準備馬上派於超和馬猴的騎兵部隊去雍都城,那裡必竟還有十多萬秦國青壯,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
“讓他們去吧!”秦風點了點頭。“儘量的減輕損失,我所說的,是雙方。”
“那陛下請容我讓他們把馬越的頭顱帶去。”陳志華道。
秦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揮了揮手:“帶去帶去,他死之後還能做點貢獻少死一些人,也是一場功德。”
陳志華滿意的離去,這一仗,終算是競了全功,他苦心孤詣地謀劃了大半年的雍都攻略大計,到現在爲止,可以說是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像雍都這樣的大城,這是一件可以載入史冊的經典戰役,大明建國以後,滅國第一戰的名頭,也將會被寫在自己的頭上而青史留名。
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一件榮耀。
現在的自己,可以很驕傲地告訴世人,陳志華的成就,已經超越了他的父親陳慈。
馬蹄聲響,和尚夫婦和大柱三人聯袂而來。
“陛下!”
“辛苦了!”秦風笑吟吟的拍着和尚與大柱的肩膀,這兩員悍將一件駐紮正陽,一個駐紮沙陽,自己卻是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這都是自己的老班底,和尚就不必說了,大柱也是在太平城初建之時就加入了太平軍。
“打仗不苦,倒是這一路藏頭露尾,躲躲藏藏的是真辛苦,陛下是不知道,我們兩口子可藏在馬車之中,這一路之上就基本沒怎麼露面。可是將我憋壞了。”和尚大笑。
“回去看了你兒子嗎?”秦風笑問道。
“陛下,軍務緊急,末將怎麼敢以私情壞了公事,可不敢半途溜號,再說了,打完了這一仗,跟陛下討幾天假期,回去好好的陪兒子幾天。”和尚道。
“過家門而不入,倒也是真不錯。秀娥,你也是的,就不會抱着兒子去讓和尚看一眼啊?”秦風轉頭看着餘秀娥。
“陛下,和尚是一軍主將,我如果帶着兒子去軍營,豈不是讓其它士兵也生出思鄉思親之情?大戰當前,這樣鬆懈軍心的事情,那是萬萬做不得的。先前末將在越京城閒居,但一領軍令,便是陛下的將軍,自然不敢以私事而壞公事。”餘秀娥躬身道。
瞧着兩口子,秦風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你們說得對,倒是我欠思量了。嗯,對了,秀娥,等這裡完全安定下來之後,你去齊國勃州一趟吧!”
“去勃州?”餘秀娥一怔。
“田康回來了,說是你父親已經到了勃州了。這幾年你父親再齊國可是遭了不少罪。本來我是想讓他直接來越京城的,不過勃州那裡恰巧有點事情,缺少人手,你父親便自告奮勇去了那裡了。去看看你父親,然後把他們都接到越京城來吧。”
聽到這件事,餘秀娥卻是怔腫了半晌,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淚水,餘家,可是被她拖累得苦了。餘氏本來是洛陽大戶,與南天門關係匪淺,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但餘秀娥與和尚私奔了,而且成了明國的大將,最早的時候還瞞着,可後以餘秀娥與和尚的名氣,又哪裡瞞得住,餘氏一家立時便被齊國逮了起來,也虧得他們與南天門關係不錯,這才留下性命來,但仍然免不了牢獄之災。最後得脫,還是因爲閔若兮抓住了鬼影副指揮使向連,這才與曹輝搭成交易,以向連換回餘氏一家。
就算是這樣,齊國那邊也還是一直拖着,直到萬州之戰齊國賙濟雲吃了大虧,這纔將餘氏一家釋放。餘長遠得脫之後,立即便在鷹巢人員的協助之下逃往了勃州。準備自勃州出海,不料到了勃州,餘長遠一聽那裡將要起事,當即便不走了。這兩年他吃足了苦頭,一方大豪淪落成了一個獄卒都能隨意欺辱的人物,這口氣卻是不出不爽快。
看到妻子落淚,和尚憐愛的將餘秀娥攬進懷裡,餘秀娥也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女兒的柔態,將頭靠在和尚的胸前。
“大柱,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秦風看着一邊拄着大鐵棍的大柱,“前些時日聽說你要娶親了?是田氏的姑娘?也對啊,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這些年到處征戰,倒是耽誤了你的大事。到時候娶了媳婦,帶到越京城來,我宴請你,你們兩口子也得敬我一杯酒。”
“那是一定的,陛下。”大柱笑得合不攏嘴,“大柱原本是一介流民,沒有陛下,那有我大柱今天的風光日子。大柱一定會帶媳婦來越京城給陛下叩頭。”
“田氏大家,田氏女兒也是知書達禮的,你可得多努力,不要折了我們老太平軍的威風,哈哈,對付這樣家的女兒,光是勇武,光有戰功可是不行的哦。”秦風大笑道。
大柱一笑:“陛下,大柱就是大柱,可不會爲了迎合什麼而改變自己。”
秦風哈哈一笑,拍了拍大柱的肩膀,這傢伙,從來都是一個外表粗獷,內心精細的人,自己這話,他卻是真真正正的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