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了,從今天起,的更新是每日兩章,分別是早上八點和八點十分。還是老習慣,不會有爆更,但基本也不會斷更,如果遇上實在特殊的情況,槍手也會提前請假,但這樣的事情肯定極少,槍手的老書友都知道的。驕傲中,不是每個寫手都能像槍手這樣有毅力的,哈哈哈!)
彭武透過門上的鐵窗,看着內裡在地上痛苦翻滾的秦風,眼中閃過不忍之色。這些日子,幾乎每一天,都會來這麼一次。每一次,彭武都認爲秦風挺不過來了,會在痛苦的嚎叫之中死去,或者,這對於秦風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但每一次,秦風卻又奇蹟般的活了過來。
劇烈的喘息之聲漸漸平復,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那豔紅的顏色開始漸漸恢復正常,秦風躺在地上,聲息全無,但彭武知道,今天,秦風又挺了過來。
可是,這有意義嗎?這樣苦苦支撐着,難道就是爲了過些天走上刑場,去受那千刀萬剮之苦嗎?彭武嘆息着,拉開了鐵門,轉身端起擱在地上的一個托盤,走了進去。
盤裡有酒有肉,這是彭武現在唯一能爲他做得了。
“秦校尉,秦校尉!”他低聲叫道。
“還活着,沒有死呢!”秦風翻了一個身,仰面朝天,儘量將自己攤成一個大字。仰望着灰撲撲的屋頂。
他還活着,沒有死,不是因爲他自己有多強悍,而是體內那一股外來的力量還沒有完全崩潰,雖然被自己體內狂暴的內息刺得千瘡百孔,但卻仍能穩守最後那一點點陣地。
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秦校尉,吃點吧!”扶着秦風坐了起來,彭武小心地道。
啃着雞腿,喝着酒,秦風看着彭武,突然問道:“彭武,你相信敢死營是叛賊嗎?”
彭武垂下頭,“對不起,秦校尉,我不瞭解敢死營。”
“那你覺得我是叛賊嗎?”秦風又問道。
彭武爲難地低下頭。
秦風呵呵地笑了起來,“不爲難你了。老皇帝已經死了多久了?這些天我可是過得沒有天地日月,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已經一個月了。”彭武道。
“天家守孝,十天算一年,也就是說,三年孝期將滿了,看來我的死期也要到了。”秦風呵呵的笑了起來,一仰脖子,大大地灌了一口酒。
“校尉……”
“不用安慰我。”秦風笑着擺擺手,“我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啊,瞧瞧我現在這模樣,也不過是捱日子罷了,只是揹着這個黑鍋去死,遺臭萬年,卻真是有些不甘了。”
彭武扁扁嘴,不知是哭還是在笑,喃喃地道:“死都死了,管他身後名呢?”
“說得好啊,死都死了,管他身後名呢!”秦風大笑起來,“可惜我那些兄弟們啊!想不通他們爲什麼要將敢死營斬盡殺絕呢?殺我一個不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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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如果殺了你,不殺敢死營,你的那些兄弟會善罷甘休嗎?同理,殺了那些人,不殺你,你會善罷甘休嗎?”彭武低聲道。
秦風一楞,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不管留下那一邊來,恐怕都會讓他們寢食難安。斬盡殺絕,不留後患,果然好手段。”
彭武默不作聲。
“彭武,這些天來,我還是要感謝你的。至少讓我在死前,還天天吃得好,喝得好。”秦風伸手拍拍彭武的肩,“想不到你是一個如此講義氣的人。”
彭武尷尬地笑了笑,收起了盤子,轉身向外走去,“秦校尉,你好好休息吧。”
走到門邊,拉開鐵門,後面傳來了秦風的聲音,“她,她還好嗎?”
彭武身子一緊,他知道秦風問得是誰,怔了半晌,終於還是沒有將自己去拜見公主的事情說出來,“我不知道,秦校尉,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典獄長,怎麼可能輕易見到尊貴的昭華公主,這裡是上京,不是落英縣了。”
“明白了!”秦風意興索然地揮揮手。
剛剛死去的是她的父親,那個坐上大位的是她的嫡親哥哥,而他們竭力要替另一個人掩飾罪行的,則是她的大哥,站在她的立場之上,只怕也無法選擇。疏不間親,爲親者隱,這不是錯,秦風並不怨恨閔若兮,以一個註定要死的人來背上這個黑鍋,對於閔氏家族來說,或者是最好的選擇。
靠在牆壁之上,秦風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路之上的逃亡生涯,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那個時候的閔若兮,褪去了身上的高貴,呈現在他面前,也就是一個被家長嬌慣了的小姑娘而已。自己要死了,可這一段時間,現在看來,倒是自己這一生之中最值得回憶的日子了。
自己活着的這二十餘年裡,除了殺戮和掙扎,幾乎再沒有別的記憶,感謝閔若兮,在他生命最後的日子裡,爲自己的生命添上了幾抹亮色,有了一些顏色。
彭武回到自己的官廳,垂頭喪氣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現在他非常後悔回到上京來,在落英縣時,他****夜夜地想着的便是回到祖國,回到家鄉,在他的腦海裡,家鄉一切都是好的,祖國也一切都是好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回到自己的國家,回到自己魂牽夢繞的家鄉,看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樁徹頭徹尾的大冤案。
秦風是叛賊嗎?彭武有些想笑。
輝煌的上京,自己的家鄉,現在竟然像是一個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隨時有可能將他一口吞下去。連秦風這樣立下絕大功勞的人,背後有着昭華公主撐腰的人,居然也能落到這樣一個下場,那自己算什麼?說句不好聽的話,秦風死了,水面上還會泛起一點漣漪,像自己這樣的人,死了,連個泡泡都不會冒一個。
這樣的日子,比起在落英縣尚大大不如。那時自己在暗處,敵人在明處,自己有着明確的防範對象,可現在,他不知道該去防備誰?就像秦風,高高興興的回到上京,他怎麼可能想到,致命的攻擊,不是來自於敵人,竟然是來自他的祖國。
“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獄卒推開官廳的門,徑直地衝了進來,嘴裡大叫大嚷着,臉上盡是驚慌之色。
“叫什麼?”彭武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這裡是天牢,是詔獄,難不成還有人劫獄不成?”
“昭華公主帶着人過來了。”獄卒緊張地道,“和內衛的人在大牢之外對峙上了。”
彭武呼地站了起來,“昭華公主來了?”
“對呀,公主不但來了,還帶了不少人,還帶了幾輛馬車呢,看不出裝了什麼東西?彭大人,要是昭華公主要劫獄,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去開啓大牢裡的所有機關?”
“你知道那是昭華公主,還敢開啓這些機會,找死啊?”彭武低吼了一聲,抓起剛剛丟在桌上的帽子,急匆匆地向外跑去。前兩天他去求見昭華公主,公主不是沒有任何反應嗎?怎麼,怎麼突然就跑過來了?彭武有些激動,公主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呢,看來這些天,公主便一直在籌謀着救出秦校尉呢,秦校尉有救了。
別人不敢來劫詔獄,但昭華公主有什麼不敢的呢?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向外奔去。
昭獄與一般的監獄不同,從外面看,他好像是一個很威風的衙門,但卻沒有懸掛任何的招牌,要不是外頭站着全副武裝的的士兵,根本看不出這裡與一般的衙門有什麼不同。不過現在,這裡駐紮的卻是內衛。
“殿下,請不要爲難下官,下官接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能進詔獄。”一名內衛軍官跪在昭華公主面前,語氣雖然委婉,卻是極其堅決。
昭華公主今天穿着一身大紅的衣服,看着跪在面前的這名內衛軍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在她身後,霍光已是大步走了過來,大手一伸,直接抓向那名內衛軍官。
伸手一格,軍官的臉色大變,腰身一挺,想要站起來時,卻那裡能動分毫,骨骼啪啪作響,反而被壓得彎了下去,心下大駭,他能被安排在這裡駐守,自然不是庸手,但在這個魁武大漢的面前,居然毫無還手之力。霍光冷笑着,已是將這名軍官直接拎了起來,隨手一拋,軍官大叫一聲,竟然被高高的拋起,越過了最近的屋脊,嘩啦一聲,也不知撞碎了哪裡。
軍官身後的內衛們都是臉上變色,嗆啷啷佩刀出鞘之聲不絕於耳。剛剛佩刀出鞘,眼前卻是黑影晃動,一身黑紗的瑛姑如鬼似魃,在內衛羣中幾次閃動,數十名內衛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彭武踏出大門的時候,看到的正好是這一幕,心下不由大駭。
“公主!”他叫了起來。
昭華公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胖子,帶路。”
這一聲胖子一叫,彭武頓時忘了自己本身的職責,竟然一彎腰,“公主請。”
昭華公主大步走進了詔獄,而在他身後,瑛姑和霍光兩人則指揮着大羣的人開始從馬車上往外搬東西,一樣一樣的全都向着詔獄內搬去。
新任內衛統領楊青在得到消息的同時,不由大驚失色,昭華公主要劫詔獄,這可不是小事,一面派人往宮內去傳信,一邊翻身上馬,飛馬奔向詔獄,必須要阻止昭華公主。
剛剛奔出內衛所在的街頭,來到十字路口,對面的街道之上,一頂灰色的小轎被兩個大汗擡着,悠悠然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看到擡轎子的兩人,楊青臉色一變,急忙翻身下馬,束手立於一側,灰色小轎的簾子掀了起來,一張蒼老的臉出現在楊青的面前。
“回去吧!”老人揮了揮手,對着楊青說了三個字,便放下了簾子,兩個大漢擡着轎子,又向前而去。
看着老人所去的方向正是詔獄所在,楊青頭上的冷汗啪噠啪噠地掉了下來。
事情這下搞大發了,顯然,也超出了自己的可控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