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車隊一路跋山涉水,終於在大年三十的這一天中午,抵達了太平城。在長陽郡時,見慣了越人的貧困和荒無人煙的慘象,進入到太平軍控制核心區域沙陽郡的程務本,猶如在極短的時間裡行走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同樣是經歷過慘痛的戰火,但沙陽郡的富庶和繁榮,卻讓程務本大爲震驚,這讓他想起了故鄉的景象。
穿越豐縣,進入大雁山,這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崇山駿嶺區域了,但讓他吃驚的是,一條寬敞的大路,在山間蜿蜒向前,道路之上的積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而道路兩邊,那一幢幢的青瓦白牆的房屋更是時時刺激着他的眼睛。
而此刻,站在山下,仰望着山頂那巍峨壯觀的黑色城市,他眼中更是露出震憾的成色,才兩年多啊,僅僅兩年多而已,當年那個校尉,已經做下了如此的壯舉。
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他有些落寞的低下頭,可惜這樣的人才,如今卻與大楚矛盾重重,這樣來形容秦風與楚國之間的關係,或者太過於簡單,但程務本下意識的卻本能的這樣想。沒有什麼矛盾是不可能解決的,只要用心的去想辦法。
想起秦風如今與楚國皇室之間綜錯複雜的關係,程務本突然之間又覺得信心十足了,只要秦風倒向楚國,那第二戰場立時便能宣告開闢成功,而齊楚之爭,楚人便佔了極大的先機。
“好雄偉的一座城市!”他以手撫額,讚歎道。
陪伴一邊的陸一帆笑道:“程帥可能不知,兩年多之間,這裡還是深山老林,秦將軍發現此地之後,大手一揮,便決定在這裡建設太平城。從無到有,前前後後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便有了現在的規模,程帥,您看到的還只是一部分,其實太平城現在還在不斷地擴張之中,這塊高原平地,佔地足足百里方圓啊,現在太平城所佔,不過是一部分罷了,等到完全建成,那將是不輸任何一國都城的大城了!”
“秦將軍的雄心壯志,當真令人佩服。”程務本點頭微笑。“不過如此大的城市,建設起來城本不小,如今太平軍的財力,竟然能夠支撐如此大規模的建設了嗎?”
陸一帆掀了掀眉,“具體的我不知道,到現在爲止,所有的建設基本上都是太平軍在出錢,但好像我聽說,將軍對於城市的建設有一個新的規劃,如果按照這個規劃施實的話,也就花不了我們太多錢,不會對太平軍在財力之上形成太多的摯肘,不過我一直在外領兵,具體情形可就不清楚了。”
佔地方圓百里,這個計劃在程務本看起來極其瘋狂的,即便是上京城,也不過比這個規模稍大而已,但上京城是數百年的老城,從大唐時代便已經繁盛起來,一點一點發展到今天,不知耗費了多少人的心血和財力?太平軍發展再迅速,又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或者這只是一個忠心下屬對於秦風盲目的崇拜而已,將一些道聽途說的事情,當成了秦風的真正想法。
可即便是秦風只是一個想法而已,也能從中透露出秦風的雄心壯志。
通往山頂城門的道路之上,一間造型古樸的拱門巍然聳立,兩邊的立柱之上,纏滿了玉米棒子,曬乾的金黃色的麥穗,一副豐收的景象,立時便躍然於眼前。站在拱門之外向內裡看去,每隔上數十步,便有着一個用松柏樹枝紮成的小拱門,上面同樣交纏着各式各樣的農作物,略帶灰色的葫蘆,金黃色的南瓜,更多的則是程務本根本叫不上名來的東西。
“好一副盛世之景啊!”程務本由衷地讚道。
“聽說大楚富庶,世所難及,我們這裡,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作爲主人,陸一帆很是謙遜地道。“程帥,請。”
太平城的城門口,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到處都掛着燈籠,不過這一切,倒不是爲了迎接程務本,而是太平城在慶祝他們的新年。
上一次過新年的時候,太平城還在忙碌的建設當中,太平軍也還沒有如今這麼大的規模和聲勢,新年自然也就草草地打發了,但今年可就不一樣了,如今的太平軍,控制着兩郡之地,麾下子民百萬,而沙陽郡,太平城在今秋又喜迎大豐收,所有的一切,都顯示着太平軍作爲一股政治勢力正在蒸蒸日上,這一個新年,自然便要大肆慶祝一番,不僅是喜慶,也是向麾下子民彰顯自己的實力。
秦風與昭華公主,瑛姑等人站在城門口處,除了馬猴,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太平軍的高級官員,即便是秦風,也只是穿着便服而已。
這當然不是太平軍的失禮,而是因爲今天程務本的到來,本就不是一個正式的官方行程,打着的旗號卻是私人探訪,替一位母親給出嫁的女兒送嫁妝而已。
雖然有掩耳盜鈴的意思,但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講,也算不得是脫褲子放屁的舉動,有時候,一些該表現出來的意思,還是要做出來的,無論是裝點門面也還,還是真心誠意也罷,反正太平軍表達的意思,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明白。
站在他們這個位置,對下面的盤山而上的道路看得一清二楚,最前面的馬車都快要抵達目的地了,而最後面的,纔剛剛踏上盤山山道而已。
“我發財了!”秦風笑嘻嘻地轉頭看着閔若兮,眉飛色舞。
站在他身側的閔若兮翻了一個白眼,“那是我的嫁妝!”
“你的不就是我的麼?”秦風打了一個哈哈,“連你也是我的。”
“這麼多人,胡說什麼!”閔若兮臉一下子紅了,掩在披風裡的手不着痕跡的靠近秦風,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她的手勁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的,只是一下,秦風已是齜牙咧嘴起來。
兩人的小動作,站在他們身後的馬猴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卻是一臉正氣,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大柱已經去接手陸一帆的那一萬餘部屬了,現在馬猴已經正式成爲了秦風的親衛統領,雖然過了年,他才滿十八歲,但少年老成的他,卻已是頗爲穩重了。
陸一帆翻身下馬,小跑着到了秦風的面前,雙手抱拳,一揖到地:“將軍,陸一帆奉命回城述職,並一路護送程帥抵達太平城。”
“辛苦了!”秦風伸手攙扶起了陸一帆,雖然這個傢伙纔能有限,膽子也不大,但在太平軍經略長陽郡的過程之中,的確發揮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立下了大功。“王副守正在議事堂等着你,你去找他吧!”
“是!”陸一帆躬身退到一邊。
秦風與閔若兮則一齊走向了剛剛停下來的一架馬車前,馬車停穩,程務本推門而出,一躍而下。
“程務本見過公主殿下,見過駙馬!”程務本滿面笑容,抱拳行禮。作爲楚國臣子,在閔若兮面前,他自然仍是執臣子禮。
“程叔怎麼這麼生分,你可是長輩。”閔若兮卻是微微側身,避開了這一禮,而秦風則是微笑着抱拳,居然隨着閔若兮叫了一聲程叔。
“程叔,歡迎來到太平城作客!”
兩人的一聲程叔,聽着親熱,但卻將程務本的一腔熱情拒之於千里之外,也似首在預示着,他這一次來的真正目的,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對於程務本,秦風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當年兩人一西一東,程務本的大名,秦風自然是如雷貫耳,而對於秦風,以前的程務本自然也是聽說過,作爲左立行麾下第一悍將,程務本對他的戰例也多有耳聞,但兩人真正見面,卻還是第一次。
秦風到了上京城,便成了囚犯,而那時的程務本還沒有回來,等到程務本返回上京城的時候,秦風已經嗚呼哀哉了。
年過六十的程務本與楚國先皇閔威是同一時期的人,頭髮雖然花白,但卻身形挺拔,軍人風範十足,雖然身着便服,往哪裡一站,仍然是凜凜生威,這一點,閔若兮或者不覺得,但秦風,馬猴這些長年身在軍旅的人,卻是感受極深。
閔若兮身後的瑛姑微微頷首示意。看着瑛姑,程務本卻是微驚,拱手爲禮:“恭喜瑛姑了。”他的恭喜,自然是看出了瑛姑幾乎已經踏足宗師之境了,想到自己半生受軍務所累,只怕這一輩子也無法再踏足此境,心中不由甚是遺憾。
“程叔,我在家裡已經備下宴席爲您接風洗塵。”閔若兮笑着道。“家裡客房也早已收拾妥當了,不過這裡可比不得上京,程叔要受委屈了。”
字字句句,不離家裡,聽着這些,程務本不由苦笑道:“我一生都在軍隊之中打滾,倒下就能睡,坐下就能吃,何談什麼委屈可言。”
“請,程叔,咱們不如步行而入,也正好請程叔看看我太平城的風貌!”秦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