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吃貨朋友對錢米這麼說過。人生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物事,往往就像一盤麻辣調料給得太多的酸菜魚一樣,有時候很讓人糟心,但有時候又的確很讓人覺得很有滋味。但不管怎麼說,反正錢是一定要付的了,不管這盆菜是不是你預想的那個味兒,也只能捏着鼻子把它吃掉,沒準吃着吃着反倒覺原來新口味更合心意。
曾經錢米對這個不着邊際的怪異比喻很是哼之以鼻,而穿來這個世界後的她,卻是深以爲然。“人生”這回子事其實也就是這麼簡單,好的壞的舒心糟心都會遇到,有時更會大出意料之外,但終究是抱着一絲希望勉力求存,難說不會在下一刻就遇到改變命運的機遇。
而她,在原來的世界算得上是個倒黴蛋,來了此地在接連遇到明月和尹冬夜二人之後,卻逐漸尋覓到了改變命運的曙光,後來更慢慢明白自己的幸福快樂,已經與他們這些可親可愛的人的存在密不可分。
她在這個本不屬於她的異世界裡,竟意外地收穫到此生最大的驚喜與幸運,誰又能說這不會是老天在她生命中安排的僅此一次的“大獎”。跌跌撞撞走到了如今,她什麼也不會放開了。
當回宮後太后向她問起近日情況,錢米俱都如實作答,末了少不免說到她和尹冬夜二人身上去。她本還有些不大好意思詳說其中,但轉念一想他們這事,說不得還是要太后出面成全,因而也不敢故作矜持都細細說了,最後還不忘含羞帶澀地表明心跡。
“看來這輩子,我是死活要賴上他了。”
“以哀家看來,你們倆是彼此賴上了彼此,誰也賴不掉誰。”太后聽她如此形容語氣,自覺逗趣,忍不住笑道。“一個是不循常規的厚皮子,一個是來自異界的狡猾丫頭,正是天生的一對,換了誰都沒這般合襯的。依哀家看啊,待冬夜的身子大好之後,還是趕緊湊成堆吧,省得倒是去禍害了旁人。如今大長公主也已經默認了你這未過門的兒媳,那事情就更加好辦了,其它的事哀家自會給你做主,你啊,就安心等着準備做尹家的新娘子吧。”
?。一個是閨mi的兒子,一個則是後輩穿友,太后對這一對後生輩本來就心裡喜歡得緊。之前若不是顧慮大長公主的反對,她早就落個順水推舟成全他們,而今聽錢米口氣大長公主已然允了。那她自然更無所慮,一門子心思便要當大媒?
太后能答應出手錢米只是求之不得,眼看着此生幸福已經鐵板釘釘到手了,心裡當即滿是美滋滋的味道,趕緊先承了太后的美意,好套牢這位天下無雙的“大媒”。“太后對我真是太好了,這份照拂提攜的恩情,真不知該如何報答纔好。”
太后到底是活了半百歲數的人了,豈有不知她的用意,樂呵呵安她的心說道。“你這丫頭就是心思多,放心吧,哀家要麼不應承,既是答應了,保管不會放你飛機。”
太后原本和錢米都來自同一個世界,思想言語交流毫無障礙,只是比錢米早來了數十年被同化了大半,此刻突然冒出這麼個只有她倆才懂的詞,當下一愣,隨即都禁不住“噗”的一聲捂嘴笑將出來。
見二人突然如此笑,一旁候着的宮女內侍滿腹好奇,偷偷斜眼着偷看。卻又不得其意。
“這麼連番折騰了許多事,晃眼冬天也快要過去了,尹冬夜再好好養上三四個月,估計到了初夏時分就該當適合了。”笑罷,太后微微側着頭略略算了算日子,算是大概定下了時間。“自皇帝當年大婚後,宮裡頭已經好些年沒有婚嫁喜事了,該是好生操辦,讓大夥兒也跟着熱鬧一番纔是。”
“一切但憑太后決斷。”這回錢米不再多言,分外知事乖巧地含笑應了,臉上因預感即將到來的巨大幸福而出的光彩,讓本來只是中人之姿的她,在這一刻卻令在場衆人眼前一亮,旦覺其豔色如花幾不可逼視。
幸福的女人果然最美!
被她突然飆升的美豔容光所感,在場人等都不由如此想道,而衆隨侍宮女更是對這個一年前還與她們同爲奴婢侍者的幸運兒羨慕不已,馬上伶俐地齊聲恭賀,讓錢米頓時更是嬌羞得粉臉桃花。
錢米與大長公主已經達成默契,太后也就不再耽擱,第二天趁着皇帝下了早朝前來慈靈宮請安的機會,便提起了此事。皇帝因着尹冬夜立了大功,又協助揪出了朝廷內患,正愁沒合適的封賞,得聞太后之言又豈有不贊成的道理,連連笑道“他那子也該是找個人好好管管他了”,欣然答應賜婚二人,並當場下旨讓禮部着手籌辦此事。
一則是因爲尹冬夜養傷需時有度;二則是二人俱都身份貴重,禮部按所定禮制規格籌備各式物品也很需一番講究,因而滿打滿算下來的確也要花上個三四個月。婚期正好便是太后預想的初夏時分。
皇帝的賜婚聖旨既已下達,尹錢二人的夫妻緣分自是再也跑不掉了,錢米一直還微微懸着的一顆心這才徹底放下,安安分分地等着大好日子的來臨。吸取了之前大意將現世親人疏忽掉的不該,這回錢米可是將她大哥一家人記在心上,早早地就將這喜事告之於已經帶着妻兒在京定居的錢大苞,好讓他也準備準備。
妹妹接連有奇遇身價升百倍,如今還蒙賜婚入得顯貴人家,接踵而來的富貴驚喜讓老實結巴的錢大苞夫婦都有些應付不過來了,幸好時間尚且寬裕,還能臨陣抱佛腳湊合學點必須用上的應對禮儀,真是宮裡宮外兩頭忙。
這段等待的時間裡,錢米在明月軒的日子也充實得緊,每日裡不是被太后喊過去忙着挑選她個人爲她準備的嫁妝,就是忙着跟專門派來教導她的命婦學習各種婚禮禮儀,還少不免應酬各宮爲她恭賀的娘娘們,真是忙得不亦樂乎。
一旦嫁爲尹家婦,錢米自然就得離開宮中,雖然仍在皇城居住,但畢竟是不可能再經常見面的了,自明月以下大一衆丫頭對於她即將成婚這件事,是既滿心歡喜又滿腹不捨。
“打我出生之日起,姐姐就一直用心照顧着我。無一日分離,你我之間就如同親人一般無二。待姐姐嫁去了尹家,你我就不能如往日那樣朝夕相處,想來真是捨不得。日後姐姐生了寶寶,自是更加不惦念我了。”明月畢竟年紀還容易爲離別傷懷,而錢米對她而言又是分外不同,因而在歡喜過後也總不免顯出些落寞之色,本來經過數月調教對外已經頗具威儀的得寵公主,又變回了個備受冷落而心生哀傷的孩兒一般,逮着機會就要向錢米撒嬌一番。
“公主真是想得比我還多,想當初我還遠不是如今的身份。到了年歲還不是得離開公主出宮去,那可是真正的難有再見之日。而今不過是隔着一道宮牆而已,除非是公主你不想見我,不然要見面還不是隔三岔五的事兒,還能不時帶些宮外玩意給公主消遣,說說坊間樂聞趣事,豈不是更有趣些。”
錢米當然也捨不得離開傢伙的身邊,但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何況日後也是能常常見到的,因而倒不會太過傷感,但想到傢伙對自己的依賴之情,自然也就隨着她,每每還得好生哄着。
明月心底裡當然也爲錢尹二人的婚事感到高興,但她自幼喪母又不爲養母憐愛,長久以來與錢米相依爲命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如今忽然就要被尹冬夜“搶走”了去,孩兒心性驟起纔會有些吃味兒,被細細哄了才抿着嘴兒滿意辯道。“我又怎麼會不想見姐姐,就怕姐姐不來。那可說好了,姐姐以後也得經常回宮裡來,不然我可不依。”
“那自是當然,我不回來勤快一些,過個幾年待公主長大成*人覓得乘龍快婿,到時候情濃似mi鴛鴦難離,只怕倒是沒空兒理我了。”
“真是的,又把事兒說到我身上,沒個正經大人樣,不和你說這些了。”對於錢米這個轉移話題的老招數,明月早就領教過好多次了,然而每次都還是耐不住被說得臉兒泛紅,只好也跟着趕緊分說其它。
葉子等衆人爲氣氛所感,也七嘴八舌摻合話頭,一屋子的姐妹又打打鬧鬧說笑起來,似乎就想抓緊時間享受着錢米還在明月軒的最後時光。
便是如此,在既緊張期待又帶着不捨的待嫁心境之下,日子如同翻書一般飛快而過,一晃眼便已到了花苞滿枝芽幽香暗飄揚的初夏時節。
連空氣中也泛着淡淡香甜氣息的好時光。似乎是在爲即將開始的喜慶提前做好渲染,到處一片喜氣洋洋充滿生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