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無人得知的尷尬

玉,自古乃屬君子之器,在人們心中是無價之物,不像金銀珠寶一般總得有個大概的固定價碼。就好比從前有個霸道大王想用十五座城池和別人想換一塊無雙寶玉,結果還被人耍了一回落了個千古笑柄,可見在各種寶物中玉的價值實難明定(注一)。

“這----這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寶貝,真是太漂亮了,哀家也是頭一回瞧見這樣巧奪天工的珍品,怪不得會被十方國當作傳世之寶收藏。如此美玉難尋也罷了,更難得的是竟有人可以有這等高絕技藝,能在上面錦上添花,實在難以想象。”女人對精美的物事尤其沒有抵抗,即便是見多了各式寶貝的當朝太后在接過太監遞上前來的盒子時,也不禁被裡面的玲瓏玉球吸引住,連連稱奇看得愛不惜手。

天下寶貝多不勝數,爲剔透寶玉最爲世人喜愛,而如今眼前這寶玉一整塊渾然天成不見瑕疵已是難得,更添有此技藝超絕的雕刻手段,無容置疑確是世所難求。明明每一層已是薄得幾近透明,上面雕琢的花紋圖案卻仍是清楚分明不帶模糊,在光線映照之下華彩流動,更似有無數疑幻似真的精靈仙女在上面飄然起舞,令人不禁神往。

“嗯,真是好美,孫兒若不是親眼所見,也定是不信會有這麼有趣的寶貝。”這寶貝不但太后看着喜歡,小明月也是十分好奇,探着小腦袋湊過去細瞧,幾次差點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上一摸,可是又怕會一個不小心碰壞了。畢竟玉球每一層都雕琢得薄如蟬翼輕若雪花,彷彿被輕輕一碰就會當即化了去,再也留不住在這人世間,又怎麼有人敢冒這個險。

“乖孫兒,莫說你年紀小小未曾見過,便是你皇祖母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巧妙的物事,也不曉得是怎麼樣的絕世高人才能得此機緣,尋得美玉又將它精雕細刻成此等模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極。”太后看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將目光收回,輕嘆了口氣,又是歡喜又是神往地與小明月說道。

十方使節將太后的一舉一動俱收入眼中,故意推波助瀾。“太后娘娘果然好眼光,不枉我等一片誠心千里迢迢將它帶來,今日只有貴國能有人說得出它的出處用法,吾皇決不食言馬上將它送給娘娘。只是-----就是不知道貴國有沒有人能曉得其中奧妙。”說到後半句話鋒一轉,目光帶着得意往殿上衆人掃了一回,似乎篤定在場大亞羣臣無人能答得出來。

風清熾聽着他的話神色不動,在場羣臣卻已經很不爽了,但顧及對方身份又不便發作。

這物事皇上、太后均已過目,隨侍太監這便又接過太后遞還的盒子,在風清熾的示意下將之萬般小心的放在一張剛剛備好的小桌之上,正正於文武百官中間,大亞衆臣與其它使節團這纔看得更加分明,不由議論紛紛。

“果然是好東西,怪不得十方國一直把它當傳世珍寶,倒是有些道理。”桑良國素以手工技藝精妙著稱,但使節此刻看見十方國的這件寶貝也不禁爲之嘆服。

“玉質晶瑩華彩隱現如蘊天地靈氣,先不論雕刻之術如何高絕,單就是這塊玉本身就已是不凡之物,實是善緣難得,難得之極。”虔誠的車池國使節看見此寶,也被其溫潤光華所動,合十而道。

“這寶物確實難得一見。卻不知是何人所雕?有何用意?以前可從未聽說過有此等異寶。”夜郎國使節這會也不敢自大了。忍不住向旁邊地別國使節團好奇問。但迴應他地只有搖頭和擺手。十方國使節得見衆人一臉苦惱。臉上得意之色更甚。錢小米相信他若生就有尾巴此刻肯定已經高高翹起。作小人得志狀。

真是狡猾地傢伙。這東西可是你們十方國地私藏寶貝。連你們都來歷用處忘得差不多了。別人又怎麼會知道。這不是成心拿着東西礙大夥地眼。這十方國君地齷齪手段連錢小米都看不過。巴不得在場馬上有人出來挫挫他們地銳氣。可是觀殿上衆人神色茫然似乎沒人識得此物由來。

十方使節擺明了是想借此機會刁難奚落大亞朝廷。這等有損國威地事情身爲皇帝地風清熾又怎麼會容忍它發生。鷹目微凜已然向自己地一干重臣下達了命令。“十方國君一片誠意派人帶來這件寶物。想獻於本朝太后。盛情難卻。你們可有誰能回答得出來此物地來歷用處。朕也很想聽聽。”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如今殿上均是大亞棟樑國之基石。代表着大亞國地。若是連他們都回答不出來那大亞朝廷地顏面豈不是丟盡了。

皇帝地命令殿上羣臣都深以爲然。可是衆人交頭接耳看來看去。卻偏偏沒人站出來回答。直把上面地錢小米都給急壞了。不是吧。你們這幫子傢伙平時都是幹吃飯不做事地?像尹冬夜那些個常年沙場征戰地武官將領也就算了。可是那些文官們呢。你們可是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博士級地頭銜。難道都沒有一個知道這玩意地內情麼?也太挫了吧!

殿上一干重臣竟在這個時候顯得一無所知。氣氛當即尷尬起來。十方與百里等國地使節隨從當是洋洋得意。可高坐寶座地風清熾臉色就那不麼好看了。目光一沉冷冷道。“怎麼?難道竟就沒有一個人知道此物來由?”本就低沉地嗓音在此刻更顯磁性。卻是怒氣漸生地兆頭。

皇帝一生氣。後果很嚴重!輕則扣俸祿。重則滅九族!這可是古往今來鐵一般地事實。

若是今日手下人讓皇帝帥哥在對方眼前丟了面子,不用明說待壽典過後殿上這幫子傢伙沒一個會有好日子過,自知有罪的大亞文官重臣們自是冷汗淋淋。尹冬夜等一列武官倒是冷靜,可是也沒有一個答得上來,隱忍不發盯着那十方使節,若不是礙於朝堂之上真恨不得一腳將這隻無事生非蘆花雞踢下殿去。

“唉,真是沒有想到啊,貴國人才濟濟竟然連這樣的小小問題也沒人答得出來,看來吾皇真是高估了貴國學士才子們的才學,這趟千里迢迢命我等前來求教也只能失望而回,真是可惜啊可惜!”落井下石的事情這十方使節平素估計也沒少做,這會兒逮着大亞朝堂上的尷尬時刻,也不是時機的冷嘲熱諷,搖頭晃腦地“惋惜”長嘆道。

錢小米站在小明月的座後,離風清熾的御座也不遠,這會兒分明瞧見他咬牙眯了眯眼,英俊臉容如同罩了一層薄霜。糟糕,皇帝帥哥要生氣了!錢小米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往後退,免得一不小心殃及池魚。

正在這個千鈞一刻的危機時分,沉寂已久的文官一列忽然走出一個人來,只見他手執象牙笏(注二)一步向前出列,向皇帝行禮回奏。“啓奏皇上,微臣不才,對十方使節所獻之物略知一二。”定眼一看,此人不正是戶部大臣林懷安。

總算有個敢出來回話的人,風清熾臉上這才緩了緩,先給他一顆定心丸。“既然知道就只管奏來,便是錯了,朕也恕你無罪。”

“謝皇上。”林懷安連忙謝道,回頭看向那快要將尾巴翹到天上去的十方使節,侃侃而談。

注一:詳情參見典故《完璧歸趙》。

注二:笏,又稱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臣下上殿面君時的工具。古時候文武大臣朝見君王時,雙手執笏以記錄君命或旨意,亦可以將要對君王上奏的話記在笏板上,以防止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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