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打

報酬

報酬?

“給我出來。咱們等會兒再談報酬。”我二話不說一把揪住馬文才就往外拽。許是因爲平時讓他讓慣了,這傢伙往往是我越退後越囂張,這回被我一吼,反倒沒了音兒,由着我拽出了房間,另外去找了一間空房進去。

這時候老鴇似乎聽到消息,帶着一羣人過來圍堵我們,被馬文才隨手扔了一塊金子給他,立即樂得不行,連聲表示公子愛呆多久就多久,想要哪個姑娘就告訴她一聲。馬文才表示你們快滾就行了,於是那老鴇帶着幾個保鏢匆匆一揮手,去樓閣另一邊尋找那兩個“逃走的小賤人”了。

我隱約覺得她應該是在找我和祝英臺,也幸好剛纔及時躲進房間內沒有被她看到我的臉,要不然搞不好就不是馬文才這一塊金子能打發的了。一般來說青樓裡面新收進來的雛兒,價錢總是要高一些的吧,搞不好她會額外獅子大開口,胡亂收費呢。

咳咳,我這是想到哪兒去了。是不是雛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在這種呆久了會不自覺地給人洗腦的麼?

這時候馬文才已經關上房門朝我走過來,毫不客氣地伸手便來摟我,被我迅速一把推開,同時瞪眼望着他。馬文才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大概可能也許有那麼些不妥,不由得微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向我道:“好了,現在周圍沒有人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來談談報酬的事情?”

“我們還是先談談你大老遠地跑來枕霞樓的事情吧。”一提到這個我心裡就有些不舒服,看他臉色到現在還那麼紅,明明就是生着病,偏偏還不老實,居然帶着陳夫子跑來枕霞樓抓人!他這不是存心給我添堵嗎?

我個人倒是不在意什麼不能胡亂出入煙花之地,但要是被陳夫子發現,我自己還好說,耽誤了哥哥的前程怎麼辦?那我在書院裡這麼久,豈不是一切全部都白忙了?

“我是聽見那兩個書僮,叫什麼四九和銀心的,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說的。”馬文才急急解釋,“我以爲只有梁山伯和祝英臺來青樓了,心想着那兩個傢伙平時老跟你作對,這回抓住他們也好,好讓你看清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結果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在這裡!而且還……”馬文才說到這裡語音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我搖搖頭,告訴他我是因爲谷心蓮纔會來的。心蓮姑娘不知道因爲什麼陷進了青樓裡,老鴇又不肯讓我們用金子來贖,我爲了救她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開玩笑。出那麼多金子,哪裡會有不肯贖出的道理。況且那谷心蓮好好地在書院裡,怎麼可能無故被賣到這種地方來?哼,要我看,肯定有人特地賣了這谷心蓮到青樓裡,囑咐老鴇看着她,背地裡在打着什麼其他的主意。”

“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書院裡有人要害谷心蓮?”我一下子領悟到了馬文才話裡的意思,“但是這個人是誰?有誰會無緣無故地謀害她?”

“我知道。”馬文才道,“不過本公子可不能白白告訴你。”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無力了。真沒見過這種人,說話三句半不離報酬報酬,“你要是想要金子,我回去給你,現在快點說。”

“誰說要金子了?”馬文才皺眉道,“我要什麼,你心裡清楚。”

“不清楚。”我扭過頭,“不說就算了,我回去找別人打聽!”我說着作勢欲走,卻被馬文才一把拉住。

“葉華棠,你敢!”馬文才迅速扯住我,大聲叫道,“你在青樓裡面當着那麼多男人的面跳舞,爲什麼就不能單獨只爲我跳一下?”

“你是要我跳舞?”我一愣,“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爲你……”

“那你以爲我想怎麼樣?”馬文才皺眉道。我趕緊搖搖頭,表示沒什麼沒什麼,不過現在在這裡也不好給他跳舞什麼的,我便告訴他,以後有機會再說。馬文才卻表示你今天出了這裡,回書院以後怎麼可能還有別的機會?一定要我在這裡跳給他看。

我剛纔那是一方面有祝英臺奏琴,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救人,不得已跳了劍舞。現在手裡連劍都沒有,怎麼可能跳得出來?許是見我有些生氣了,馬文才倒也沒再多爲難我,告訴我他曾經看到王藍田去浣衣局那邊圍堵谷心蓮,後來看見他過去就跑了。再聯想起他之前在講堂上曾經表現出認識谷心蓮的樣子,我不由得有些懷疑。

王藍田那個傢伙感覺好像對谷心蓮很有意思的樣子……難不成,這一次谷心蓮之所以被賣進青樓,其中就是他在搗鬼!

我心中瞬間揚起滔天怒意。

這個該死的王藍田!之前陷害過我就算了,這次居然還把主意打到我的救命恩人頭上,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我回去一定要給他好看!我已經忍他好久了,最近一直就看他不順眼,還有就是關於結業與太原王家的婚約什麼的事情,不管怎樣一定要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阿棠……”馬文才又在一旁叫我的名字。我沒時間理他,急急回想着自己之前換衣服時候所在的房間是哪間。記得爲了逃走方便,我們特地準備了一套男裝的,不管怎樣,我現在這身紅裳都實在太顯眼了,一定要趕快換下去才行。

“文才兄,你能不能去幫我找套男裝過來?”我在房間內搜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可以換上的衣服,不得不向馬文才這樣提到。馬文才倒是爽快,直接把外裳脫下來要給我穿,可是這樣他就沒衣服了,只穿着中衣走出青樓……這樣子可能不太好吧?

“管它好不好?你先穿上吧,我怎麼樣無所謂,你這樣可出不了這裡的大門。”馬文才倒是不管那些,徑自把他的衣服朝我這邊一遞。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接過來之後就當機立斷地褪去外面紅裳,也沒攆馬文才出去,反正我的束胸還綁着,裡面也穿着中衣,沒有什麼好避諱的,比起在書院裡晚上睡覺時候唯一不同的就是,我現在梳着的是女子髮髻罷了。

馬文才那廝一開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急急轉過身去,但很快又悄悄偏過頭來看我,後來發現我裡面包的嚴嚴實實之後不由得有些泄氣,乾脆坐到椅子上直接看我換了,我也不去管他,徑自換好衣服,又伸手去挽頭髮。孰料這時候馬文才卻走到我旁邊,按下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聲道:“阿棠,我來幫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意外的溫柔,我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便放了下去,任由他幫我摘下玉簪,慢慢束髮。不過嘴裡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道:“你會束頭髮嗎?要是不行的話還是我來吧。”

“……本公子手藝再差也比你強!”

我想起了木槿沒來之前自己回回束出的雞窩頭,於是閉上嘴,不吭聲了。馬文才的速度倒是很快,沒幾下幫我束好了頂發,用玉帶勒上。但束完之後他也不離開,只是自然而然地自後抱住我,把我摟進懷裡。我被他這麼一抱,不由得身體發僵,有些不自然地道:“你,你做什麼?”

“沒什麼。”馬文才悶悶地道,“我只是想問問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跟我說,而是去找梁山伯他們?難道在你眼裡,本公子的本事還不如一個賤……還會不如他們?”

雖然他的口氣還是很霸道強勢,我的心情卻莫名地因爲他突然改口的那句話而變好,是以也沒有因爲他未出口的“賤民”二字生氣,低聲道:

“我當時找你找不到,事情來的又急,一時間沒有趕得上告訴你。況且青樓裡本來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也是因爲用金子贖人贖不出來,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怕你知道會生氣。”

“你還知道我會生氣!”馬文才落在我肩膀上的手勁重了一些,“這種事情,你一開始就應該來找我!我爹是杭州太守,它一個小小的枕霞樓算什麼東西,也敢與我馬家作對?敢違逆我,我讓它明天就開不下去!”

“你一個太守之子,來到這種地方發威,也不怕人笑話。”雖然你爹也在這裡逍遙快活就是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說到他爹,我就想起那個枕霞樓頭牌玉無瑕,她和祝英臺好像是有什麼很親近的關係。祝英臺也應該算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了吧,怎麼會莫名與一個青樓女子扯上關係?

“我怕人笑話?你在那麼多人面前跳舞,就不怕被人笑話了?”馬文才瞪了我一眼,“以後再敢來這種地方,看我不收拾你!”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有事情一定跟你說。”我笑了一笑,拉過他道,“不過現在呢,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麼離開枕霞樓吧。”

“能怎麼樣?你放心,跟着我走沒人敢動你!”馬文才竟然就真的這樣大喇喇地拉着我走了出去。雖然我換了衣服,臉上卻是脂粉未去,外面的人自然有些懷疑,要上來盤問,馬文才卻亮出一塊黑色腰牌,也不知上面寫了什麼東西,反正看到的人都紛紛退下,也不敢再說什麼,我們就這樣順利離開了枕霞樓。到了外面之後先找了家客棧,兩人把一切收拾妥當之後這纔回到了書院。

谷心蓮已經回到了書院內,正在房間門口處站着等我。見到我回來便迅速迎上來,張口喚了句“葉公子”,似乎是想說什麼。我瞪大眼睛等着她回話,卻被馬文才一步上前擋在了我面前,聲音冷淡地對她道:

“葉華棠今天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而且我看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等在這裡道謝,而是先回家去。”

恩,是呀,她娘和蘇安他們都擔心死了,也不曉得他們現在知不知道心蓮姑娘已經回來了的消息。我便也勸谷心蓮趕緊先回家,不用向我道謝,我救她是應該做的。谷心蓮咬了咬嘴脣,叫了一聲“葉公子,我會記得你的恩德”,說完就轉身跑掉了。

這丫頭還真是客氣。其實她不必這樣的,她救過我的命,我怎麼回報都是應該的事情。

不過馬文才卻不知爲何臉色有些陰沉,一進到房間後便跟我說:“你最好讓谷心蓮趁早回家去,別再在這書院裡面呆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拼命打滾,卡文啊啊……欠着一更嗚嗚嗚,明天一定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