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華下手毫無輕重,一把抓住何語彙的脖子,瞬間,何語彙就翻了白眼,往外伸舌頭。
我喝道:“王貴華,放手!你要殺人啊?”
王貴華一愣,這才鬆了手,嘴裡兀自嘟囔道:“她是紀婆婆,她是害玉珠的紀婆婆!”
“我知道!”我翻了翻白眼道:“大家早都知道了。”
“呃……”
何語彙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捂住脖子,喘了喘氣,然後看看我們,慘笑道:“原來如此,前世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現在,我誰也不怨恨了。你們是玉珠的什麼人?”
我道:“我們是幫玉珠討債的人。等找到了所有與當年公案有關的人以後,這段孽債,就該了了。”
何語彙點點頭,道:“那玉珠在哪裡?我能不能見見她?”
“你見她幹什麼!”王貴華惡聲惡氣道:“還嫌害的不夠?”
“我是想向她賠罪。”何語彙嘆了一口氣,道:“她是被我們冤枉的,被冤枉的太慘了。”
我冷冷道:“你現在見不到她,她現在已經成了厲鬼。要想見她,等仇人齊了再說吧。”
何語彙道:“其他的人,也都找到了嗎?”
“你是第二個。”我想了想,又搖頭道:“不,你是第三個。這條狗你已經知道了,是紀秀才,另有一個乞丐,是昔年殘害玉珠屍身的惡道士冥冥子,其他的人,還未出現。”
“在哪兒!在哪兒呢!”
“是她!”
“快快快!”
“……”
我們正在說話,一片喧鬧聲忽然由遠及近傳來,我們循聲望去,只見一羣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急急匆匆地往我們這邊跑來,一個個還都怒氣衝衝,罵罵咧咧。
何語彙看見來人,先是面現驚恐之色,下意識地想要躲,但隨即又是慘然一笑,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我不是何語彙,我是紀婆婆,我怕什麼?我還怕什麼?”
我見衝我們而來的人中,領頭的是個中年男人,長得是白白淨淨,穿着也是整整齊齊,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一條黑色的咔嘰布筒褲,一雙半舊的皮涼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還戴着一副眼鏡,五官也都端正,臉上並無惡氣,看上去像是斯文的老實人。
可是,奇怪的是,這男人的目光只要一瞥向何語彙,便立即生出厭惡痛恨的神情,五官都似乎有些扭曲,走近以後,我甚至在這男人眉宇之間捕捉到了一股突兀鑽出的暴戾之色!
我心中不由得一驚,不過隨即也醒悟到,這男人必定就是何語彙的丈夫。
只是,他爲何會如此怨恨何語彙呢?
這人身後,還有一對老年夫婦,顯見是這男人的父母親,另有一箇中年男子,生得一雙又黃又淡、斷斷續續的克親眉。
這幾人走到近前,不由分說,那戴眼鏡的男子一把抓住何語彙,罵道:“賤貨,你準備往哪兒跑?”
“鬆手!”何語彙一把掙扎開,道:“餘寶元,從今往後,你不能再打我!”
那餘寶元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何語彙居然變了個樣子,敢反抗。
餘寶元看了我們幾眼,冷笑幾聲,道:“何語彙,吃錯藥了吧?信不信我回去打死你!”
“我不是你媳婦!”何語彙大聲道:“從今以後,我都不會跟你回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這死妮子瘋魔的……”餘寶元的母親哆嗦着手,指着何語彙道:“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讓我們家娶了你這麼個兒媳婦!”
餘寶元的父親也是惡狠狠地瞪着何語彙,恨不得要吃了她。
餘寶元目中閃着兇光,忽然一揚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響,清脆無比地打在了何語彙的臉上,何語彙那乾淨白皙的臉頰上,立即出現了五個血紅的指頭印!
這一下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誰也沒有想到這餘寶元說動手就動手,而且還這麼狠。
何語彙捂着臉,兩行淚水登時奪眶而出,雖然明知道她是紀婆婆的轉世,但我還是忍不住心中憐憫,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冤孽啊。
只見餘寶元指着何語彙罵道:“不要臉的賤貨!死三八,老子今天找到你,就是不要你了!沒想到你還先說出來!我以前不打你的臉,但是現在,你這麼不要臉,我必須得打!狠狠地打!打夠了,老子再不要你!”
說着,餘寶元掄起一雙胳膊,就準備左右開弓,我實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擋在何語彙身前,道:“朋友,有話好好說,不能打人。”
王貴華也看不下去了,連聲道:“對,對,對!不能打女人,打女人不對。”
“你們又是誰?”餘寶元衝我說話的時候,語氣明顯變得緩和多了,但是眼中閃爍着的兇光還依舊沒有消失。
我道:“我們就是看相的先生,今天給這個何姑娘看過相,因此也算認識。你是她的丈夫吧?有話好好說,打人是不對的。”
“呵呵……”餘寶元冷笑道:“我還以爲你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呢,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媳婦,就別管這閒事,你也管不着!”
最後一個字喊出來以後,餘寶元伸手一把拉開我,另一隻手就掄圓了,朝何語彙臉上打去,王貴華猛地伸出手,擋在何語彙之前,餘寶元的手立時就打在了王貴華那碗口大的拳頭上。
“哎唷!”
餘寶元痛叫一聲,閃電般地縮回了手,餘寶元的父母都上前,指着王貴華道:“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到底是做啥的?”
王貴華道:“說了,好好說話,別打人。你們不動手,我們也不動手。她雖然是紀婆婆,但是也是女人,所以,男人不能打女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餘寶元搓着手,道:“什麼紀婆婆,她是何語彙,是我餘寶元的媳婦!你們到底是不是看相的?神經病吧?”
我道:“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們找何語彙還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這是我媳婦,你讓我回去?”餘寶元笑了兩聲,道:“這是遇上拐賣人口的了?媽,咱們去報警!”
“先別報警了。”德叔道:“警察來了以後,估計得先問問你整天虐待妻子的事情吧?再一者,何語彙又不是小孩子,她雖然是你的妻子,但是去哪兒裡,待在哪兒裡,還是自由的,這又不是舊社會。要不,你問問何語彙,是原因跟我們呆在一塊,還是跟你回去?”
何語彙不等餘寶元說話,便道:“我不回去!”
“好哇!”餘寶元大罵道:“臭婊子找到了靠山是吧?我真是瞎了眼,娶了個妓女回家!你等着,這事兒沒完!”
餘寶元罵了幾句,扭頭就走,何語彙卻臉色一紅,怒道:“餘寶元,你說誰是妓女?”
“你,就是你!”餘寶元指着何語彙道:“老子說的就是你,難道還有錯?”
“你,你,你!”何語彙搶上去,猛然抓住餘寶元的手,惡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頭!
“啊!”
餘寶元慘叫一聲,一腳踹向何語彙的肚子,何語彙在痛呼聲中,鬆開了嘴,餘寶元的手指頭上已經鮮血淋漓。
何語彙這一口,咬的特別狠。
那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流了一大片。
我打眼看時,竟赫然發現,那地上的血跡,匯成了兩個字:“報怨!”
我登時悚然變色,擡頭時,只見邵薇和德叔也都看見了,臉色都是異常難看,只有王貴華還茫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