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相貌極其英俊的男人。
中年,無須。
闊額隱顴,美人尖,面如冠玉,棋子耳,濃眉大眼,孤峰鼻,脣紅齒白,仰月口,長身玉立,仙鶴腿,肩寬腰細,綠長袍。
他一站在那裡,便讓人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甚至還能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來。
尤爲令人驚奇的是,這人身邊竟環繞着一衆色彩斑斕的花蝴蝶!
那蝴蝶每一隻都有手掌大小,前後左右上下數量足有百餘隻,顏色之豔麗,姿態之美妙,令人目弛神搖!
他的相貌,我看在眼中,覺得依稀有那麼幾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熟悉在哪裡,似乎是見過,但是又確定自己沒有見過。
杜故看見此人,俯身跪拜,五體投地,道:“堂主!”
堂主?
杜故是木堂的人!
這是木堂的堂主?
我臉色倏變,池農、邵薇也是一陣愕然!
就連一直趴在我肩膀上的波波,也突然驚慌失措地鑽回我的衣服口袋裡,再也不出來了。
瀟瀟從空中落下來,重新回到邵薇的懷中,縮着腦袋,一動也不敢動!
此人威勢之厲害,當真是不可小覷!
這就是異五行木堂的堂主!
五大堂口之中,最具實力的人物之一!
他居然能夠親身駕臨此處!
我們的面子當真是不小,可這也說明我們的運氣真是差到了極點!
就衝他剛纔神出鬼沒的本事,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蔣明義剛纔也沒有發現他驟然出現在自己身後,孰高孰低,自然不言而喻。
怪不得食人蟻被蔣明義全部消滅之後,杜故還一直都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原來他是有恃無恐!
那中年男人目光緩緩掃過我們諸人,然後淡然道:“我是楊天。”
高隊長冷冷道:“你是這個杜故的同夥?”
高隊長身後,一衆特警都舉起了槍,對準了楊天。
楊天微微一笑,俊逸非凡,他道:“看見我身邊的蝴蝶了嗎?它們每一隻都很漂亮,遠比這世上其他的蝴蝶更要漂亮,但是,越是漂亮的東西,就越能害人。就好像最美的蘑菇,永遠都是最毒的蘑菇;就好像最絢爛的蛇,永遠都是最毒的蛇。它們也如此。我用逝者的靈魂飼餵它們,它們每一隻都具備非凡的靈性,我用木堂的毒來飼餵它們,它們每一隻都具備天下無雙的毒。如果它在你們誰的身上停留哪怕一個呼吸的時間,就算是張池農先生在此,也無法再讓你們睜開眼睛。對不對,張先生?”
池農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它們確實是我平生所見過的最毒的東西,單單是看一眼,就覺得不舒服。”
“咚!”
一聲悶響,我們急忙循聲望去的時候,只見鄭景山翻着白眼摔倒在地上。
楊天笑道:“忘了對諸位說明,這些花蝴蝶,不能多看,道行若是不夠,功力若是不深,看的時間若是太久,輕者暈眩,重者失魂喪魄,命歸杳杳……”
衆人聽見這話,無不大驚失色,高隊長等人本來是怔怔地看着那些花蝴蝶,此時此刻全都移開了目光!
饒是如此,片刻間,又有幾聲“咚”、“咚”、“咚”的悶響此起彼伏,一半的警員已經暈眩在地上。
“你把這些毒蝴蝶給弄走!”高隊長喝道:“否則我們開槍了!”
“這可不行。”楊天道:“它們要保護我的命。”
“你要是不把它們給弄走,我現在就開槍要你的命!”
“如果你開槍,且不說能不能打到我,單說我死了以後,你們怎麼辦?”楊天悠悠道:“這些花蝴蝶,只聽我一人的號令,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能掌控得了它們,我若是死了,便再也沒人能製得住它們,它們見人必殺!潁上蔣家的家主蔣明義先生既然在此處,您的御靈術舉世無雙,請問,我說的話,有無誇大其詞的地方?”
“沒有。”蔣明義搖了搖頭,道:“你的這些花蝴蝶,每一隻的三魂之力都異常強大,而且似乎還跟你有某種關聯,不是他人能控制得了的。”
“誠哉斯言!”楊天笑謂蔣明義道:“蔣先生,您是這裡所有人中本事最高的一位,請問您是我的對手嗎?”
蔣明義道:“我回去之後,再練五年,出來可以與你爭雄。”
蔣明義這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絕非敵手。
“好。”楊天道:“蔣先生真是實誠君子,我也從來都不會爲難實誠君子。”
說完這句話,楊天的目光便從蔣明義身上移開,轉而向我。
“你就是陳錚?”
“我是。”
楊天注視我了片刻,目光又移向我懷裡的鄭蓉蓉——我已經抱了很久了,即便是築基已成的我,此時此刻也感到有些吃力,但是我仍然不捨得把她放下,她在我懷裡,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爲什麼會是你呢?”楊天搖了搖頭,道:“我時時在腦海裡想象,你會是個怎麼樣的人,但我從來都沒有想象出一個跟你當前面目有三分相似的人!你不像是本事通天的人,你也不像是容貌無雙的人,你也不像是智計近妖的人……你反而像是個天生不全的人……”
這話的意思就是我長得不是特別英俊,本事不高,智謀也不出衆……我聽了一肚子氣,忍不住打斷他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管你什麼事情!你沒事想我長什麼樣子幹什麼?你認識我嗎?”
“緣慳一面而已,今天也補上了。”楊天道:“我一直都想見你,當柳兒告訴我的時候,我便對你異常好奇了。”
“柳兒?”我吃了一驚,道:“楊柳?”
“不錯。”
“你……”我愣了片刻,遲疑道:“你是她的父親?”
“對。”楊天道:“楊柳就是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這一刻,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楊柳小小年紀,就有那麼大的本事!
怪不得她小小年紀,就在木堂有那麼高的地位!
怪不得她跟異五行其他四個堂口都聯繫緊密!
怪不得我剛纔看見楊天的時候,會覺得他的相貌有那麼一絲絲熟悉!
現在看來,他的眼睛,他的嘴脣,他的美人尖,和楊柳幾乎是一模一樣!
也怪不得楊天身爲木堂的堂主,會親自現身來到此處,他是爲了自己的女兒。
楊柳應該是把自己的事情給她的父親說了吧?
她失身了。
楊天是來殺我的?
我的心中不由得有一絲尷尬,也有一絲愧疚,我道:“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跟他說對不起幹什麼?”池農道:“你纔是受害者!你是被迫的!”
“撲哧!”
邵薇在一旁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蔣明義瞪着邵薇道:“你是什麼毛病?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邵薇歉然地看了我一眼。
楊天卻道:“你們想錯了,不是那件事。是陰沉木棺。”
“啊?”我陡然一愣,道:“陰沉木棺?”
“白金封印,陰沉木棺,居然是被你給打開的。”楊天搖了搖頭,道:“所以我很好奇。”
我忍不住道:“那個棺材究竟怎麼了?打開它又怎麼了?”
“那個陰沉木棺不是一般人能打開的,就連我也不能。”楊天道:“可是你卻輕而易舉地打開了。甚至還有一股綠氣的木之氣鑽到了你的體內。”
我呆了呆,然後吶吶道:“那……那應該是巧合吧?”
“唉……”楊天嘆了一口氣,道:“算是巧合,也算是天意。”
我道:“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
楊天道:“那股木之氣對我們木堂的人,在某種特殊的情境下,有致命的吸引力!若非是那股木之氣,柳兒又怎麼會跟你……”
楊天不說話了,但是我們誰都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是我打開了那陰沉木棺,要不是有一股木之氣鑽到我的身體裡,楊柳也不會對我那樣。
我原本一直以爲她那樣是因爲波波咬了她一口,而波波的毒素裡面有類似催情藥的成分,所以她纔對我那樣。
現在看來,竟然是陰沉木棺的緣故!
“陳錚。”楊天道:“我雖然對你很好奇,但是我並不想親自來見你。”
我看着楊天,只見他目光陰寒道:“因爲你還不夠格。我想要的是,他們把你的屍體帶回去,可是就連這點小事,他們都做不好,所以我只好親自來了。來取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