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霖的面色一冷,與義母紅狸夫人對看了一眼,後者向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少年稍安勿躁,大局爲重。
環視席上同僚,豺狗大聲笑道:“說的好啊!四師弟,師尊刀上的功夫你沒學去多少,師孃嘴皮子上的功夫,你倒是偷學了不少啊!哈哈哈!”
“三爺,您還沒飲酒呢,怎麼就說起醉話了?!”紅狸桃花粉面,瞬間罩了一層寒冰。
席上低“哼”之聲,響成一片,不少對謙遜有禮的張霖印象良好的魔宗大佬巨頭,對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豺狗,都不禁側目。如果不是忌憚於這位魔君的親傳第三大弟子功勞大、實力強,恐怕早就有幾個脾氣火爆的長老,跳出來狠狠摑這個兩眼看天的傢伙兩個大嘴巴子了!
“三師兄,您這貴人事忙,晚到了十五分鐘,小弟可是要罰酒三杯的哦!”看了看錶,張霖笑着遞過來一杯酒。
“呵呵!”冷笑兩聲,豺狗也不接酒杯,大馬金刀的往中央主人的空位上一坐,四大魔將左右站定,這位三爺瞧都沒正眼瞧新上任的年輕宗主,氣焰囂張的道:“要敬三爺我的酒,你個魔君撿來的野崽子,還不夠這個資格!”
孽龍黑臉猛陰,拍案站起,戟指着師弟鼻子,怒不可遏的吼道:“老四,這是你對宗主該有禮的禮貌嗎?!”
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豺狗舉手推開大師兄指點自己的手指,忍無可忍的暴怒道:“孽龍!我忍夠你了!我怎麼對皇帝這小兔崽子是我的事!哪個讓你出來裝大瓣蒜?!你不過比我和死鬼白虎早跟了老頭子幾天,神氣個什麼?說好聽點,老子尊稱你一聲‘大師哥’;講難聽些,你就是個冥頑不靈的老棺材瓤子!”
豺狗越說越氣,越說越激動,他轉身質問櫪驥、彪吏等幾個大佬:“還有你們這些老不死的!我問你們,這個小馬賊皇帝,他有什麼資歷坐宗位?!老頭子年紀大了、受傷了、混不動了、紅狸這個騷女人,就攛掇着魔君老糊塗把宗主傳給了皇帝這個小白臉,還真是一對恬不知恥的姦夫淫婦啊!你們幾個老東西難道都老糊塗了?三爺我不比這小馬賊強上百倍!這個宗主的位置,合當就是老子的!”
“老三!你……”孽龍早已氣得鬚髮倒立,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櫪驥、彪吏等大佬也是面露怒意,只是隱忍未發。
粉頰通紅的紅狸,小手暗中輕輕按了按義子緊握刀柄的發抖五指,扯裙起身,滿滿斟了一大杯酒,雙手奉給豺狗,落落大方的道:“三爺,咱們都是自己人,沒有裡外之分,今兒個這場合,何必要一定鬧得大家都下不了臺?魔君大人剛遭神父的毒手,咱們就起了內訌,這不是擺明了讓光明邪教的人看我們魔宗的笑話嘛!既然皇帝輩位不夠,那賤妾就賣個臉,敬三爺一杯,也替皇帝給你賠個不是!”
“夫人的金面,老三必須得給!”接過酒盞仰脖一飲而盡,豺狗將空杯重重落在桌子上,轉視張霖,毫不客氣的逼問道:“老四,宗主的位置,你倒底是讓也不讓?!”
“我想三師兄是誤會小弟了,我皇帝做馬賊無拘無束慣了,如今義父身體欠安,我只是暫代一陣子宗主之位罷了!等義父身體康復後,小子還是要將‘君臨天下’的權柄寶刀,奉還義父的!”雙手舉刀的張霖,逼視着豺狗,一字一頓的道:
“現下,咱們緊要一等一的大事情,應該是如何面對準備兩天之後的‘山海關’‘六宗大會’!您說是不是,我的三師兄?!”
“呵呵!話說得再漂亮能頂個屁用?你具體打算怎麼幹?”豺狗盛氣凌人,屁股始終也沒離開過宗主的寶座。
張霖負手笑道:“我是個無能的小輩,還請三師兄指點一二……”
“就知道你是個小廢物!有個毛好準備的!老頭子是給聖教那些南蠻子害的,這口惡氣咱們是非出不可!‘山海關’是聖魔二宗勢力地盤的交界處,那裡有我囤積的兩萬大軍,後天我早早多帶一些高手埋伏在左右,在大會上趁機幹掉神父,其餘各宗那幾個師叔伯老不死的若是炸窩就一併弄死!這樣一來,既爲老頭子報了仇、消了恨,也一舉滅了‘光明聖會’,揮軍出關,飲馬大江,一統華龍!”無禮地打斷張霖的話,豺狗開始做起春秋大夢來。
“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盤養大了?”毒舌暗自冷笑。
“三師哥忠勇可嘉,只是這個計劃太過冒險!據悉,神父對這次‘六宗大會’給予了相當的重視,聖會旗下的‘十二黃金聖騎士’,除了已經作古的幾位,悉數到場,萬一我們的行動出現一絲的紕漏,咱們可就要成爲其它五宗衆矢之的了!”張霖故作躊躇,連搖頭帶嘆氣。
“呵!瞧你這點出息,老四!”豺狗絲毫沒有感覺到危機的臨近,反而猶不知死活的嘲諷道:“不是三爺笑話你,就你這點膽量和魄力,還是把‘君臨天下’寶刀交給我執掌,麻溜夾起尾巴回鄉下討個村婦老婆抱着鋤頭種田放牛吧!我代你就這麼決定了!兩天後‘六宗大會’上動手,四大魔將我都帶齊了!神父的狗頭手到擒來!”
泛白的指骨節暗中捏得連連作響,張霖表面笑如春風沐浴般的道:“神父師伯爲天下第一奇才,就連義父都絲毫不敢輕視,他座下那些個黃金、白銀聖騎士,也沒有一個吃素白給的,我看——三師兄的方案,稍稍有些欠妥,還需從長計議——”
“啪——”豺狗擡腿將身前的一張椅子踢飛,砸落帳外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從長計議?眼見‘六宗大會’迫在眉睫,還計議你媽個比啊!我今天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人敢牙縫裡蹦
出半個‘不’字,老子等在帳外的三百精兵可就不客氣了!”豺狗拍桌子怒起!
羣魔面色都是一變,櫪驥終於忍不住發問:“豺狗!你帶着這麼多手下赴宴是什麼意思,你真的要以下犯上造反不成?!”
陰森一笑,豺狗掏出配槍,“啪”的拍在桌上,叫囂道:“老子造反又怎樣?這裡誰的兵多、誰就有話語權!我手下幾千個弟兄,都不服氣由皇帝來做宗主,今天‘君臨天下’寶刀和宗主的寶座,老子是搶定了!今晚正好所有人都在場,咱們就把醜話說在前頭,有誰不服我豺狗做宗主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讓老子看看,是他的腦殼兒硬、還是老子的子彈硬?!”
櫪驥、魔龍等人的目光,齊齊瞧向張霖——
——這些魔界中人,倒不是在意豺狗那一把配槍,而是緊張豺狗身邊的四大魔將和埋伏在帳外的三百魔軍;縱然難以證明豺狗所言是實是虛,但見他有恃無恐、唯我獨尊的德行,料必理應不假!
緩步踱到三師兄座後,兩手扶着椅背,張霖附身貼在豺狗的耳邊,眯起狐狸眼,低聲笑道:“三師哥,給小弟個面子!小弟只不過是代掌宗位幾天罷了,‘六宗大會’一完,我立馬退出魔宗,繼續回去做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稱金、大炕睡妞的馬賊去。您也該知道,老頭子歲數大了,金盆洗手是遲早的事,而大師兄也年事已高,不像您,既有實力,又有軍功,將來宗主的寶座,跑不了你掌心,您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任你巧舌如簧,也是沒半點用處的!魔君那個老鬼身子骨硬朗得很!鬼才曉得他啥時候翹辮子!”豺狗心如鐵石、聲亦如鐵石的冷笑道:“今天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交出‘君臨天下’寶刀,立馬滾蛋!我絕不爲難你和你帶來的兄弟!二,老子一刀砍掉你這個小王八羔子的狗頭下酒!”
“唉——”張霖搖了搖頭,嘆息道:“和三師兄說一個秘密——”
“狗屁秘密?老子可沒那個閒心聽!”嘴上那麼說,豺狗還是奇怪的豎起了尖尖的耳朵。
張霖笑容滿面的講述道:‘其實啊——我皇帝有着一段悽慘悲苦的生活經歷,我從小呢,老爹上山打獵,就被一夥土匪給害死了,我那個娘更慘,舅舅駱駝老爺就爲了幾十個可憐的金幣,逼她改嫁,孃親被逼不過,一咬牙跳崖自盡了……我是在舅父駱駝老爺打罵聲中長大的,後來,我做了馬賊,手裡有了槍,我就把駱駝老爺,變成了一頭死駱駝……三師兄,你知道嗎?二十一年來,除了我那死鬼舅舅駱駝老爺,您是辱罵我次數最多的一個!不過呢,作爲小輩,您這當師兄的,多教訓我這不成器的師弟幾句,也是應該的!但是,您辱罵了義父他老人家,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所以,今兒你必須以死謝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