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心裡頓時覺得不妙,臉上卻沒有露什麼神色,心裡盤算着洛川爲何如此自信?難道,他早就已經料到了自己的行動?還是,這軍隊中有內奸?韓德瞬間便否定了這個計劃,這個計劃除了自己和韓衛知道,就只有現在正在率軍攻打洛川營寨的蜀郡郡主派來的領兵將軍西門也了!西門也忠誠無比,聲名遠播,肯定不是這種人,而韓衛是自己的親侄子,更加不能出賣情報了!
“怎麼?不敢賭?”洛川挑釁的擡了擡頭,看着韓德!
韓德冷笑一聲:“怎麼不敢賭?不知道條件是什麼?”
“你贏,我撤軍,我贏,你必須無條件投降!”洛川心裡早就做好了打算,對於這點,他是胸有成竹!
韓德此時卻遲疑了,本來,表面上看來這個賭約是對他絕對有利的,因爲就算洛川不賭,這樂山城本來也堅持不了多久,但是如果韓德贏了,那麼就是拯救整個蜀郡的大功臣了!但是,如果輸了,這件事情被報道上級哪裡,肯定會落得個玩忽職守,濫用職權的罪名,那麼這個樂山縣令肯定是做不成了,甚至還有可能導致殺身之禍!到時候,唯有投降一途了,相同其中關鍵地方,韓德瞬間便覺得洛川實在太可怕了,心機陰沉,看起來笑眯眯的,其實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是有目的的!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韓德不得不提起一萬個小心!,他想了片刻之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賭!”
“呵呵,我也不用激將法了!”洛川臉上沒有任何吃驚之色,彷彿韓德的回答是意料之中一般!
“跟你說句實在話,樓蘭已經動兵,隨時準備揮師東進,直取咸陽,我華夏民族即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浩劫!自從胡亥登基,趙高弄權,國力凋零,民不聊生,從而有陳勝吳廣起義,天下百姓莫不影從,然而,吳廣先隕,陳勝被殺,天下百姓頓時失了信心,雖然有項梁正帥義軍繼續起義,但是天下已經是分崩離析,不復當年之威!值此之時,能夠阻攔樓蘭進軍的唯有巴蜀二郡,巴蜀民風粗狂,豪傑輩出,定能完成此不是功勳!”
洛川侃侃而談,而且乾脆將劍一收,將韓衛放了出去,韓德拉了韓衛,護到身後,看着洛川冷靜的問了一句:“難道,你認爲你能夠率領巴郡二郡軍民抵抗樓蘭大軍麼?”
“巴蜀二軍自然不能抵擋,我已經聯絡了南越國,結成同盟,共同抵抗樓蘭!”
“南越國國主豈能甘願受你統帥?”韓德一臉的質疑!
洛川心裡只是微微的嘆了口氣,想到了曾經在南越的處境,差點就被殺了,最後要不是林紫卿的大巫女令出現,恐怕現在自己已經是變成了一賠黃土了吧!想到這,洛川的精神也爲之一蕩,畢竟,那個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啊!
“爲了抵抗樓蘭,我會讓南越國主統帥我!”洛川低沉悲涼的說道!
“啊?”韓德啞然,“你甘願放棄這麼大好的江山,而去做人家一個手下?難道,你的部下都答應麼?”
“他們都是一羣心懷民族的漢子,會支持我這麼做的!”
“你說這麼多,究竟想要怎麼樣?”韓德定了定神,心裡越來越害怕,因爲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的思想在跟隨着洛川而不停的轉動了!
“我只想你放下成見,與我一起地抗樓蘭大軍!”洛川期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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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韓德一口否決,“我家世代忠良,我絕對不能做了這不孝子孫!”
“叔叔,答應他吧!”韓衛站了出來,低着頭說!
“爲什麼?難道你要叔叔沒有臉下去見列祖列宗麼?”韓德驚訝的看着韓衛!
韓衛露出一絲苦澀,慘笑道:“難道,你這樣下去又能見列祖列宗麼?我韓家世代忠良,卻不是愚昧死守之輩,爲何叔叔你不能放開心中的對於忠誠的定義呢?什麼是忠誠,難道只有忠於上級的纔是忠臣麼?那麼,在民族面前,上級又算得了什麼呢?”
韓德睜大着眼睛,幾乎不相信這番話是從韓衛的嘴裡說出來的一般,他喃喃的說:“衛兒,你怎麼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韓衛慢慢的跪了下去,低着頭,說:“叔,衛兒不是不忠不孝之人,而是,我突然覺得,我們這一輩子忠於陛下,爲的到底是什麼,難道,他叫我們如何我們就如何,這纔是忠誠麼?難道,他們叫我們去投降敵軍,我們照做了,這也是忠誠麼?叔叔,我活了二十多年了,您一直教導我要忠誠,可是,自從胡亥登基以來,乾的那些事情簡直令人髮指,難道,這樣的人也值得我們忠誠麼?再說,蜀郡郡主白秋業,爲人奸詐無比,不顧百姓安危,眼下巴郡遭遇大旱,他卻是不聞不問,不開倉賑民,不下令修建溝渠,尋找水源!他只是坐在高牆之內,飲酒作樂,肉林酒池,這難道是我們應該效忠的對象麼?”
韓衛說道最後,已經是哽咽的泣不成聲了,所有的將士們也是深受感染,連韓德此時也找不出任何話來批駁韓衛,要是從前,韓衛如此說的話,恐怕早已經被韓德幾個耳光扇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韓衛平復了情緒之後,接着說道:“叔叔,你時常懷着憂國憂民的心思,但是,您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您不敢做出任何違背上級命令或者世俗規矩的事情來!既然,您不敢做,爲何眼下有人做了,你就不能去追隨呢?不能去支持呢?昨天上午我也和您一樣,對於元帥攻打蜀郡是極爲憤怒的,甚至我會覺得很恥辱,因爲我敗了!但是,昨夜我想了一夜,元帥能夠在進城的第一時間去看望百姓,發放糧食,並且派出軍中的軍醫,爲百姓治療,而後在酒席之上,不爲酒色所迷,酒後卻要和士兵們通吃同住!這樣的元帥,難道不值得我們去追隨麼?自從元帥進入巴郡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士兵擾民事件,相反,他爲巴郡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巴蜀之地,秦國曆來都是打壓爲主,因爲他們害怕,害怕我們強大了,後防不穩,所以,他們派出那麼多大商人牽了進來,無非就是想控制巴蜀的經濟命脈而已,雖然巴蜀這幾百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您看看,百姓們又享受到了什麼?最後收益的還不是那些貴族,地主們?眼下大秦即將滅亡,巴蜀亟需一位能夠帶領着她走向輝煌的人物,而他,就是不二的人選!”
韓衛突然擡起頭,指着洛川,堅定的說!
洛川難以置信的看着韓衛,實在想不通這個昨天還罵自己的人今天竟然如此的推崇自己,看來,自己還真是幸運,昨天沒殺韓衛,實在是個太明智的舉動了!
“哪裡,巴蜀之地這麼多豪傑,未必就輪到我來做這個領頭人了,再說,即使我來做的話,最後巴蜀要發展,靠的還是你們自己啊!”洛川說!
“衛兒,你長大了!”
韓德滄桑的臉上佈滿了欣慰的笑容,滿眼慈祥的看着韓衛!
“叔叔,您答應了麼?”韓衛小聲的問!
“從今往後,你就是樂山的縣令了,我老了,已經不適合當這個官了!”韓德笑着說,隨後又對着身邊的士兵說道:“從今往後,你們跟隨韓衛大人,聽到了麼?”
衆將士不語,韓德大怒,抽出懷中寶刀,一刀砍翻了桌面,怒吼:“難道,你們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麼?”
衆將士一驚,頓時齊聲道:“遵命!”
“叔叔!”韓衛帶着哭腔說道,熱淚盈眶!
“呵呵,不用擔心,叔叔只是卸下重任而已,不過我要發佈最後一個命令,那就是,樂山投降,誓死追隨洛川元帥!”說完,韓德來到桌案之上,拿起印綬兵符恭敬的跪下,遞給洛川,口裡喊道:“罪臣韓德,恭迎元帥!”
“恭迎元帥!”
衆將士跪倒,齊聲說道!
“恭迎元帥!”
洛川來到城頭,無數的樂山守軍全部齊刷刷的跪倒,恭敬的吼道!
洛川看着城下的無數的百姓,城頭的無數士兵,他突然感受到了責任的重大了,從南郡,巴郡,一直到現在的樂山,多少期盼的眼神啊,唯有鞠躬盡瘁,才能報答你們的信任啊!洛川這般的想到!
韓衛一直跟隨在韓德的身邊,他並沒有跟隨洛川出去巡視軍隊,因爲他不放心韓德!害怕他做出什麼傻事!
叔侄倆就這麼走着,走着……一直到了祠堂的門口,韓德佇立在祠堂門邊許久,白花的頭髮在被風吹的有些許的凌亂!
韓衛看着韓德,覺得韓德筆挺的身子,突然佝僂了下去,難道,這是錯覺麼?韓衛說不清楚,此時他只想就這麼陪自己的叔叔站着,哪怕一直這樣延續下去也好,二十三年了,韓衛突然覺得時間過的好快,只是一眨眼之間,自己長大了,而叔叔,已經老去!
自己的身體正在不停的長高,而叔叔,卻在不停的靠近地面,難道,這就是時間的流逝麼?
“衛兒,你在門外守着,我去和列祖列宗們說說話!”韓德轉過頭,慈祥的笑了笑,此刻,他身上已經完全沒有銳利的氣息,就如同一個很平常的老人一般!
“不,我要一起進去!”韓衛堅持道!
“呵呵,難道你還不放心叔叔麼,活了這麼些年,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放心吧,叔叔說會話就出來!”韓德擡頭,看了看牌匾,上面已經沒了當初剛剛打造時的金光閃閃,但是卻依然散發着沉重的氣息!韓家祠堂,這在樂山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代表着忠義!
“不,我要進去!”韓衛依然堅持!
“放肆,難道,現在叔叔說的話已經沒用了?”韓德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氣勢,祠堂外的那顆古老的不知歲月的梧桐樹也是震動了一下,樹葉颯颯落下,在空中飛舞,韓德如同利劍一般的矗立着!
韓衛幾乎本能的後退,這是二十多年來,韓德嚴加管教留下來的毛病,韓衛很怕韓德,平日裡幾乎不敢頂撞韓德!
隨後,韓德便直接進入了祠堂,並且反手將祠堂的大門關上,韓衛眼睜睜的看着韓德的背影消失,心裡縱然不願意,但是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同時心裡期盼着韓德千萬不要作什麼傻事!
韓衛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等他在遲疑許久之後,推開祠堂的大門的時候,韓德正安詳的躺在祠堂的院落之中,血,已經幹了!
韓衛發瘋似的將韓德抱起,不停的搖晃着韓德的身軀,但是,卻無濟於事,淚水洶涌而出,韓衛仰天,無聲的吶喊,自從有記憶以來韓德嚴加管教的種種,一一浮現腦海,這更讓韓衛覺得心裡難過!
等洛川趕到的時候,韓衛已經是泣不成聲了,他將頭深深的埋入了韓德的胸口,雙肩不停的聳動!
祠堂外的梧桐樹,正搖曳着枯黃的樹葉,彷彿隨時有可能掉落一般,沙沙沙,樹葉摩擦帶來的聲響,讓周圍顯得更加的靜謐!
“節哀順變吧!”洛川拍了拍韓衛的肩膀,低頭突然看到了地上一行用鮮血寫成的字:“死,也許能夠讓你活的更好!”
洛川心頭如遭重擊,隨後不由得對韓德肅然起敬,深深的鞠躬,許久都不曾挺起腰桿!
韓衛擡起頭,發紅的眼睛看着洛川,慘笑道:“元帥,恐怕這幾天我不能處理軍務了!還望你能夠原諒!”
洛川擺了擺手,平靜的道:“好好安葬老人,其他事情你就放心吧,我會處理的!”
洛川走後,韓衛將韓德抱了起來,放到了祠堂的大廳之上,輕聲的說:“叔叔,我會證明給你看,你的舉措是正確的,你的功績足夠讓你進入了祠堂,你等着吧,我會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