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洛煙怔了下,腳步停了下來。卻聽見慕容修在身後說道:“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更讓水洛煙有些回不過神,有些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慕容修的口中說出來的。她就這麼看着慕容修,一動不動。似乎,在水洛煙重新回到西夏這,慕容修第一次如此放下身段和自己說話。
“皇上的‘對不起’,臣妾受不起,晚上還是收回吧。”許久,水洛煙仍然冷淡的回着慕容修。
慕容修就這麼站在原地,看着水洛煙,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要朕拿你怎麼辦纔好!”那話,像是說給水洛煙聽,又好似在自言自語一般,分不清慕容修此刻的情緒和想法。
而水洛煙並沒就此算了,而是繼續和慕容修說道:“皇上不需要拿臣妾怎麼辦,皇上在意的人應該是皇后娘娘,娘娘七年未和皇上相見,皇上不適宜花更多的時間在臣妾的身上。”那拒絕之意顯得清晰可見。
慕容修不再說話,就這麼看着水洛煙,一動不動。微斂下的眉眼,似乎再思考着什麼,一臉的沉思。許久,慕容修擡眼,看着水洛煙,那墨瞳似乎想把水洛煙就這麼看進心裡,不似平日的冷淡,而顯得炙熱的多。
這樣的眸光,讓水洛煙心中打了一個顫,有些分不清慕容修的想法。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而後想也不想的轉身就朝着小花園的方向跑了去。慕容修的動作比水洛煙更快,一個箭步的追了上去,直接把水洛煙帶到了自己的身份,那口氣又冷了下來。
“朕說不準就是不準。你怎麼這麼不聽勸?就你現在這樣,爲什麼還要出去?”慕容修冷聲對着水洛煙說着,那語調雖然冰冷,但是眉眼之間的關心和在意,卻怎麼也遮擋不住。
“我不願意在屋內呆着行不行?我不想看見你行不行?我不喜歡看見你的忽冷忽熱行不行?我討厭看見你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行不行……”突然,水洛煙就和失控了一樣,對着慕容修瘋狂的吼着。
那用力的嘶吼再費盡水洛煙的力氣,頓時原本還有些蒼白的小臉變得紅潤了起來,就這麼死死的瞪着慕容修。似乎那隱忍許久的脾氣,委屈,不滿也都在這一刻快速的爆發了出來,就這麼盯着慕容修,一動不動。
慕容修似乎也有些被水洛煙的態度給嚇到,一時半刻沒了聲音。而水洛煙也發現了自己先前說了什麼,最後不自在的轉過身,不再理會慕容修,但是腳下的步伐也不曾繼續朝着外面的小花園走了去。
那瘋狂的怒吼後,兩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你就這麼討厭朕了嗎?”許久,慕容修的話顯得有些無奈的說了出來,淡淡的對着水洛煙說道。
水洛煙的眸光冷然的看向了慕容修,道:“不是討厭,是厭惡,比討厭更多。至少在我心中的皇上不是這般的模樣。不分清白,不分輕重,不分是非。”
“你還在爲龍邵雲的事情怪我?”慕容修意外的沒對水洛煙的惡劣態度而顯得惱怒,就這麼看着水洛煙,淡淡的開口問着。
水洛煙見慕容修這麼說,最後直接不說話,倔強的轉過身。但水洛煙的耳旁卻再清晰不過的聽見慕容修起嘆了口氣,那腳下的步伐似乎又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動了幾分。這一次,慕容修少了蠻力,多了幾分的溫柔,淡淡的從身後摟住了水洛煙,那熟悉的龍唌氣息侵蝕着水洛煙的每一根神經。
“爲什麼,你總可以把別人放在心中,而一直把我置於腦後?”有些哀怨的,慕容修開口問着水洛煙。
水洛煙好半天沒回過神,就這麼聽着慕容修的話,楞在了原地。這一次,慕容修似乎不是用朕這樣的詞來做開頭,而是用了我。用了那個慕容修和水洛煙之間再爲正常不過的詞彙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這讓水洛煙有些不太適應。
而慕容修摟着水洛煙的手似乎更加用了力,把水洛煙轉了一個方向,讓她面對面的看着自己。而後,那修長的手一點點的撫摸着水洛煙的臉頰,顯得極爲的溫柔,那眸光之中,少了平日的冷淡,多了許多炙熱的深情。
這讓水洛煙有些不太適應起來,不自在的掙扎着身子,想再一次的從慕容修的禁錮之中離開。這樣的慕容修,太容易讓水洛煙沉溺其中,那熟悉的眸光,深情的凝望,這段時間來,總是一次次的在水洛煙的記憶之中出現,但那終究只是夢,從不曾在現實裡實現過,而突然出現的時候,水洛煙真的有些彷徨失措。
“皇上多心了。”水洛煙恢復了清冷的語調,淡淡的對着慕容修說道。
雖然她面對着慕容修,但是水洛煙的眸光卻不看向慕容修,而落向了一旁。慕容修原本緊緊鉗制住水洛煙腰身的手竟然也鬆開了些,但卻沒讓水洛煙離開自己的身邊。那鳳眸就這麼盯着水洛煙,涼薄的脣似乎頃刻之間就要覆蓋在水洛煙的脣上。
水洛煙下意識的阻擋,卻被慕容修更深情的聲音給阻止了。
“煙兒……我的煙兒……”那呢喃顯得有些不能自控,涼薄的脣也頃刻之間奪去了水洛煙全部的注意。
水洛煙被這一聲煙兒給弄得有些回不過神,就這麼睜大眼,怔怔的看着慕容修。有些不明白慕容修言下之意是爲何。而那熟悉的溫暖覆蓋在自己的脣瓣時,水洛煙更是出神了許久。水洛煙這樣的反應,讓慕容修無奈的嘆了口氣,微放開了水洛煙。
“閉上眼睛。別一直睜着,那會讓我覺得你有多不願意被我吻。”慕容修無奈的淡淡開口對着水洛煙說道。
“你說什麼?”水洛煙沒在意這些,徑自追問着慕容修前面的話。
慕容修的眉眼之間帶了笑意,就這麼看着水洛煙,又道:“你要我說什麼呢?”那眼底的眸光之中更是帶了幾分的促狹之意,捉弄着水洛煙。
“前面的話,你叫我什麼?”水洛煙沒理會慕容修的促銷和取消,急急的問着慕容修。那眸底的光亮了起來,就這麼看着慕容修,一動不動,執意的想要找到一個答案。那個在水洛煙心中等了許久的答案。
慕容修這下真的笑了起來,道:“煙兒。你是我的煙兒。”
煙兒,你是我的煙兒……
這話就和魔咒一樣纏着水洛煙,一遍遍的迴盪在水洛煙的腦海裡。她想了千萬次的情景,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景之下發生。慕容修此刻可以說的這麼清明,水洛煙敢肯定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水洛煙,既然知道,爲何之前不說,爲何之前還要讓她傷心難過這麼久,爲何會發生這些讓她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
而慕容修也顯得有些意外。在他和水洛煙陷入了這般的僵局的時候,慕容修才迫於無奈的說出了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以爲這樣可以緩解他和水洛煙之間的僵局,至少水洛煙應該是欣喜若狂的,但是,爲何,此刻水洛煙的臉色卻顯得這般的陰沉和難以猜測?
“煙兒……”慕容修再一次的抓住了水洛煙的手。
水洛煙卻直接甩開了慕容修的禁錮,想也不想的對着慕容修吼道:“我不是你的煙兒,煙兒七年前就死了。不是不是不是……我的修不會懷疑我,不會覺得我和龍邵雲有關係,更不會發生這些。我的修告訴我,就算是百轉千回,就算是輪迴千年,他也可以第一時間認出我!而不是現在這般的模樣!”
水洛煙的情緒顯得有些失控,就這麼看着慕容修。慕容修一個用力把水洛煙抱回了自己的懷中。一個在掙扎,一個不放手,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對不起,煙兒,對不起對不起……”慕容修一次次的在口中對着水洛煙說着抱歉的話。
水洛煙沒因爲慕容修這般的轉變就軟了態度,脫離不開慕容修的懷抱,她也不會繼續掙扎,但是卻始終不曾看向慕容修,態度清冷的多。慕容修看着水洛煙,心疼,自責,在心中不斷的咒罵着自己,但是嘴上的話語卻不曾停下。
他要對水洛煙述說這麼多年來,對她的四年。這段時間來自己的苦衷和無奈。慕容修不願意水洛煙帶着這樣的誤會,面對自己一生一世。
“不是認不出,而是不敢認。你的容貌,聲音發生了太大的變化,讓我無從下手。我怕我認錯了人。你不知道,那種期盼你回來,卻害怕再度失去你的夢魘,每一天都纏繞着我。七年,就如同你說的一般,七年可以改變的太多了。不僅僅不再是我們當時的情況,當時的環境,也顯得複雜的多。”
慕容修有些無奈的開了口,而水洛煙仍然倔強的轉過身,不理會慕容修的話語。慕容修卻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遠在去江南以前,我就已經確定了你的身份。卻再不斷的找尋更爲肯定的答案,想要知道你是否是真的。這些年來的西夏,也不似你想的這般的平靜。人在帝位,不可能高枕無憂。也不可能全天下的臣民都對你臣服,總有一些霍亂的小人,再借機尋找機會,篡奪帝位。煙兒難道不知,奪得帝位容易,想守住帝位,就難上加難。所以,不免的,我自然會小心翼翼。”
慕容修說着自己的無奈,自己這些年過的驚心動魄。那些藏在心底的話語,慕容修從不曾對任何說過,因爲,這樣的心情,在慕容修看來,除了水洛煙,沒有人能懂他,也無法懂他。只有那個和他牽手走過生死,傾心爲彼此付出的水洛煙才能懂他。
“而在江南,卻意外的出現和你先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現在那個在未央宮的煙兒。這才讓我警戒了起來。而她的出現又恰巧的和天機道人的手札裡面的預言寫的一模一樣。這讓我更加的心中忐忑。確定你的身份,我就從不曾改變過,自然不會因爲這些人的出現而輕易的動搖。”
慕容修極爲認真的看着水洛煙,水洛煙仍然沒說話。慕容修搖着頭,嘆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我認出你,是心,是眼神,是行爲。而那個煙兒,雖然九成九的像你,但那些細節,卻不足你的千分之一。我想,這些事情,龍邵雲等人應該也有所反應吧。因爲你在我們心中的地位太重,記憶太深,不是隨便一個人可以輕易的模仿的。”
“不願意承認你,不是因爲別的。而是這樣對你而言才顯得最爲安全。既然有人會假冒於你,那麼,這人就一定是有目的。與其讓你曝光在危險之中,不如讓我理清了這些危險,再確認你的身份來的更爲合理。而你卻和龍邵雲一直的往來,過分的親密,這讓我的心有些酸,也有些不自在。”
慕容修第一次的對着水洛煙說起了她和龍邵雲之間的事情,顯得有些不自在,也顯得有些微怒。
“我的女人,我自然不願意讓別人碰觸。無論是龍邵雲還是誰。何況你和龍邵雲本先前的關係就顯得極爲親密。龍邵雲對你的情意,真的不得不讓我多心。那種酸楚,你又豈能體會?當我看見你和龍邵雲衣衫不整的時候,那種刺入骨頭的疼痛,真的差一點讓我失手殺了龍邵雲。”
似乎,說這樣的話,慕容修話了極大的力氣,壓制着自己的怒意,再不斷的剋制自己的衝動。那不斷起伏的胸膛,顯得不那麼平穩的呼吸,都輕易的透露了慕容修此刻的心情。似乎那些畫面再一次的衝回到慕容修的腦海時,他仍然顯得有些不能接受。
“哼。”水洛煙冷哼了一聲,仍然沒轉過頭看着慕容修。
慕容修極爲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讓水洛煙轉過身,卻顯得徒勞無功。慕容修明白,水洛煙的心中是置了氣,不願意理睬自己也是正常。慕容修不再強迫水洛煙,就任她這麼不看向自己。但解釋的話語,卻不曾停下。
“我以爲你懂得,以爲你什麼你什麼都知道的。顯然,我對我自己的想法高估了許多!我一次次的提醒你,煙兒以前住的是鳳鸞宮,從不曾住過未央宮。我一次次的提醒你,煙兒害怕不習慣,所以只會在鳳鸞宮……”
慕容修說着那些平日裡的小細節。這讓水洛煙的心微跳了一下。他不否認,慕容修說的都是事實,卻是事實也就如同慕容修說的這般,這些話語慕容修有意無意的對自己說過。而水洛煙也卻是揣摩過慕容修的想法,卻始終沒有想到這一層。
“不是認不出,而是真的無法相認。我無法再冒着失去你的風險。我要給你太平盛世,而非現在的這般動亂不安。那表面上的平靜無波,不代表沒有陰謀的醞釀,不代表處處不再隱藏着危機。我許你的盛世繁華,從不曾忘卻,從不曾!”
慕容修細細的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無一遺漏的告知了水洛煙,而後就這麼看着水洛煙。在慕容修看來,他說的這麼仔細,水洛煙不應該再是如此的神色,兩人之間也不應該是如此的僵持纔對,但顯然,慕容修猜錯了。水洛煙的態度並沒任何的鬆軟,仍然倔強和冷漠的緊。
“煙兒……”慕容修無奈的叫着水洛煙。
水洛煙卻突然看向了慕容修,道:“你說天機道人的手札是怎麼一回事?”那語氣淡漠的多,完全不受慕容修先前這般努力解釋的話語所影響,眸光清冷而透徹的看着慕容修。
慕容修楞了下,但仍然把天機道人手札的事情快速的說給了水洛煙聽。水洛煙沉默了下,微斂的眉眼,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這麼巧合?天機道人的手札纔出現,皇陵之中的屍體就不見了蹤影,而後這個假的我就出現了?”水洛煙喃喃自語着。
慕容修道:“你懷疑手札出現了問題?三娘不可能這麼做。要這麼做,三娘當時沒必要幫助我們找到寶藏。”他順着水洛煙的話說了下去。
順着水洛煙的問題,也總好過水洛煙對自己的不理不睬。雖然,現在這些並不是慕容修的想法,慕容修在此刻,對這些問題繼續的糾纏不清。
“不是。”水洛煙直接給了慕容修的答案。
對於柳名伶,水洛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懷疑到柳名伶的頭上。但是,那手札的出現確實顯得奇怪的多。加之慕容修先前說的話裡,柳名伶明明告知了,天機道人還留了一個錦囊給她,讓她在無法破解的時候用上錦囊,只是那個手札的出現,讓柳名伶沒用這個錦囊,而信了手札的內容。
是否是手札的內容,把所有的人都帶跑了方向,而脫離了原本正確的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這麼做的人到底會是誰?爲何會有這般的想法?那麼,天機道人留給柳名伶的錦囊裡,到底是寫了些什麼。
這樣的想法,讓水洛煙的眉頭越來越皺了起來,一臉的沉思。
“煙兒……不想這些了好不好?”慕容修開口叫着水洛煙。
水洛煙看了眼慕容修,一臉的嘲諷和不客氣,說道:“那是假的我。不是假的你。你怎樣,我管不着,你高高在上是個帝王。而我在乎的是我的孩子,我身邊的朋友。出現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我不想任何一個人涉及其中。而你,我不在乎,也不願意在乎。因爲你的周圍,太多暗衛,太多死士,輪不到我在乎。”
她一點也不客氣的嗆着慕容修,似乎那心底的怒意一點點的被提了起來,又說道:“你對御風和玲瓏的態度,不管你是出於保護他們的想法,還是因爲玲瓏和我的相似,讓你不願意看見他們。至少,這些做法在我看來,都不配讓御風和玲瓏喊你一聲爹爹。在他們最需要爹爹的時候,你選擇了漠視,用你自以爲是的想法來衡量御風和玲瓏的想法。”
水洛煙一字一句的斥責着慕容修,那眸光之中的厭惡,清晰可見。
“你想過御風和玲瓏的感受嗎?你的自以爲是讓他們失去了孩子本該有的天真和活潑。你的給他們增加那麼多的壓力是爲何?純他媽的扯淡!你不配,你也枉爲人父。你也忘了我的話。我很早就說過,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要待御風和玲瓏好,你要讓他們感覺到就算沒有孃親,也一樣又你這個爹爹。而你,什麼也沒做到!慕容修,我真的恨你!從心裡的恨你!恨你這般的對待我捧在手心的孩兒,對待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御風和玲瓏。”
那種積壓了許久的對慕容修的不滿,頃刻之間爆發了出來。讓水洛煙情緒失控的對着慕容修嘶吼道。那不斷上下鬆動的胸膛,輕易的泄露了此刻水洛煙激動的情緒。
“煙兒,我……”慕容修想解釋什麼,又快速的被水洛煙截了斷。
“那些和你生死與共,共同打拼天下的人,你卻可以輕易的懷疑。這也不是以前的你。那些人,和你一起走過,那些歲月,至少在我水洛煙的心中刻骨銘心。沒有他們,也不可能有現在的你。所以,慕容修,你真的太讓我失望,這些日子來,你帶給我的,不再是感動,不再是曾經的那些過往。你說的對,七年的時間,太容易讓人變化了。何況是久坐在帝位之上的你?”
水洛煙極爲的嘲諷,一字一句的對着慕容修說着,那話都刺在慕容修的心中。讓慕容修無奈,卻也一句話都無法反駁水洛煙。水洛煙說的雖不盡然全是慕容修心中的想法,但是卻都是水洛煙這段時間看見的事實。
慕容修無力反駁,也無從反駁,就只能這麼站在原地,任水洛煙指責着自己。而水洛煙接下來說的話,才讓慕容修直接跌入了深淵,似乎無法從這種痛苦之中走出來。
“若我知道,你現在是這般的模樣。那麼,我死也不會選擇再回到西夏。我與其讓曾經的那個你,就這樣完美的留在我的記憶之中,也好過回來後,再看見這些讓我撕心裂肺,無法接受的事實。那樣太讓我痛,痛的我不能呼吸。我甚至不明白,我付出的這些,是爲了什麼,難道就爲了回來看見這樣一個你嗎?不,我不願意!”
水洛煙把心中憋屈了許久的想法,直白的告訴了慕容修。慕容修一向冷靜的臉上,此刻也像被打了霜的茄子,瞬間慘白一片。他無力的看着水洛煙,想伸手卻抓住水洛煙的手,卻在水洛煙的話語裡,顯得自己此刻的行爲卻是這麼的沒有底氣。
但,下意識的,慕容修仍然對着水洛煙解釋道:“給御風增加那麼多的壓力是希望,他可以早日繼承這片江山,讓我可以這般的在皇陵之中守着你,去找尋你。”
“呵呵……你就確定,這是御風和玲瓏所想要的世界嗎?”水洛煙冷哼的駁斥着慕容修的說辭。
慕容修就這麼站在原地,水洛煙已經沒有了再交談的心,對着慕容修說道:“沒事的話,就請皇上回吧。臣妾要休息了。”她已經對着慕容修下了逐客令。
慕容修想再靠近一步,但看着水洛煙那張冷漠的臉,最後無奈的嘆息着,順從了水洛煙的想法,朝外走去。今日的一切,帶給他及水洛煙的額衝擊都太大。那種憋在心中的小心翼翼一下子爆發後,得到的卻不是自己心中的那個結局,自然的,有些無法接受。
而就在這時,小花園外卻傳來了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的聲音,叫着:“母妃,母妃……你怎麼了?”邊叫着,兩人邊飛快的朝着屋內跑了來。
先前,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自然也知道了水洛煙昏倒的事情。快速的就從自己的宮殿跑向了鳳鸞宮。但是鳳鸞宮外的禁衛軍卻仍然阻止了兩人進來。說是慕容修的旨意,嚴禁任何人打擾水洛煙,這才讓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向了最初的老辦法,鑽了那個只容一個人鑽過的狗洞,重新進了鳳鸞宮。
水洛煙怔了下,看着跑向自己的兩人,又下意識的看向了慕容修。慕容修的眉頭卻皺了起來,看着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跑來的方向,頓時明白了爲什麼水洛煙在鳳鸞宮之中還能得知這些消息的緣由。
不免的,慕容修的神色陰沉了幾分。
而跑進寢宮的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看見慕容修在場的時候,也楞了一下。下一秒,就立刻害怕的躲在了水洛煙的身後。一臉害怕的看着慕容修,卻也帶了幾分的不解。
在慕容御風看來,這事是慕容修下的旨,應該是慕容修很討厭水洛煙了。爲何還會這麼突然的出現在鳳鸞宮。若他們早知道慕容修在此,他們打死也不可能從那個秘密通道進來。這下好了……
思及此,慕容御風的臉色瞬間苦了起來……慕容玲瓏的臉色也顯得極爲不好看……
“你們從哪裡進來的?”慕容修明知故問的問着眼前的兩個小傢伙。
“你嚇他們幹什麼?”水洛煙想也不想的擋在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的面前。
慕容修雖沒說話,但是臉色已經冷了下來。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看見這樣的慕容修,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說道:“兒臣……兒臣從那邊進來的!”
慕容御風說完,立刻又躲回了水洛煙的身後,這下連看都不敢看慕容修了。慕容修顯然沒放過慕容御風,又道:“這段時間的事情,可是你們告訴母妃的?”
“呃……”慕容御風支吾了起來,一臉的猶豫。
“慕容修……你出去!”水洛煙冷了語調,就這麼看着慕容修,示意他離開這裡。
慕容修的面色微抽搐了下,看着水洛煙。而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竟然在水洛煙的身後對着慕容修扮起了鬼臉。兩人是何等聰明的人,又豈會不知道慕容修的罩門是水洛煙,水洛煙發了話,慕容修肯定不敢做什麼。何況,現在是水洛煙要慕容修離開這裡。這就意味着今天的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你們以爲母妃替你們撐腰,就可以爲所欲爲?”慕容修有片刻衝動想把藏在水洛煙身後的慕容御風抓出來,訓斥一番。
誰知,慕容御風竟然更加惡劣的搖搖頭,對着慕容修扮起了鬼臉。擺明了不怕慕容修。而水洛煙見慕容修還不曾離開,立刻變了臉,慕容修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鳳鸞宮。但是臨走前,那看向慕容御風的眼神裡,卻多了一絲的警告。
那言下之意就是,你現在有水洛煙撐腰,早晚讓我抓到你沒人撐腰的時候,那你就死定了。
慕容御風又不傻,看見慕容修這般的警告,這下臉跨了下來,連忙對着水洛煙說道:“母妃……我……我還有事情要問父皇,先不讓父皇走,好不好!”
慕容修聽到慕容御風的話,挑挑眉,眼裡閃過一絲的促狹,看着慕容御風,這才笑了起來。水洛煙豈會不知父子倆人之間的小動作,就這麼冷眼看了眼慕容修,而後帶着笑意看向了慕容御風。
慕容修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他當然也明白,慕容御風和慕容玲瓏開口說話的話,那麼水洛煙斷然是不會拒絕,這就意味着,今日他可以不用離開鳳鸞宮。但是,水洛煙是活出的話,卻讓慕容修驚愕了許久,半天沒回過神。
之間水洛煙笑的一臉燦爛的看着慕容御風,卻再堅定不過的說道:“御風,如果有事問父皇的話,那就和父皇去御龍殿!恩?”
這無疑,就把選擇權再度的交到了慕容御風的手上。答案很簡單,只有兩個。要在鳳鸞宮陪水洛煙的話,那就不能去找慕容修。要去找慕容修的話,那麼,就不能在鳳鸞宮之中。絕對不可能兩者皆得。
這下,慕容御風的臉苦了下來。慕容修的臉色也顯得極爲不好看。
最後,慕容御風掙扎了半天,說道:“母妃,我還是在鳳鸞宮。父皇,改日兒臣再去問您!”這態度擺明了就是要在水洛煙這邊。
水洛煙聽着慕容御風的答案,而後挑眉看着慕容修,說道:“皇上,請吧。”
慕容修氣急敗壞的瞪了眼慕容御風,這才走了出去。而慕容御風一走,慕容玲瓏就不客氣的放聲笑了起來,那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小花園裡,顯得如此的開心也顯得如此的放肆。
“你笑什麼!”慕容御風沒好氣的問着慕容玲瓏。
慕容玲瓏則不客氣的指着慕容御風說道:“叫你挑釁父皇,這下好了,兩邊都不着調,後悔了吧。父皇那麼小心眼的人,肯定給你記上恨了明天讓你多背幾章,多整幾卷,你就要哭了,讓你沒時間來纏着母妃!”
“喂……”慕容御風凶神惡煞的瞪着慕容玲瓏。
慕容玲瓏卻沒理會慕容御風,轉向水洛煙,甜甜的開口說道:“母妃,父皇最壞了。玲瓏只和母妃好。皇兄也是一個笨蛋,我們不理他們了,好不好!”
水洛煙被慕容玲瓏逗笑了,寵溺的看着慕容玲瓏。而慕容御風則真像賭氣了一樣,轉過身,不理會慕容玲瓏。水洛煙失笑的搖搖頭,這才牽過了慕容御風的手,慕容御風很快又笑了起來。
母子三人就這麼鬧成了一團,水洛煙露出了這段時間來,最爲放鬆的笑意。似乎這樣的笑意,只有看向慕容修和慕容玲瓏的時候,纔會顯得如此的毫無防備。
“母妃,你的身體還好嗎?”慕容玲瓏鬧了陣,關心的問着水洛煙。
水洛煙笑笑,說道:“母妃好多了,玲瓏不用擔心,來,這些日子,玲瓏都學了什麼?和母妃說說……”
母子三人,如同往常一般,就這麼在鳳鸞宮的小花園裡聊了起來,偶爾風吹過的時候,卻少了一絲的寒意,多了幾分的暖意。
——媚骨歡:嫡女毒後 ——首發——
“你說什麼?”煙兒問着一旁的玉蘭,微皺起了眉頭。
玉蘭立刻點點頭,對着煙兒再重複了一次,道:“皇上已經下旨放了龍將軍了。而且,鳳鸞宮內好像出了事情,皇上去了鳳鸞宮就沒出來過,一直到剛纔才離開的鳳鸞宮,來來回回去了很多的御醫,還有百里行雲呢。”
“裡面發生了什麼事?”煙兒冷聲問着玉蘭。
玉蘭又道:“奴婢聽說,是因爲龍將軍被關了,然後睿王爺這些人跪在御龍殿前求情,那個嵐妃就自己跪在鳳鸞宮的小花園裡。然後就昏過去了。依奴婢看,這就是嵐妃的苦肉計,目的是爲了讓皇上回心轉意。要知道,現在這後宮,唯一能和娘娘您抗衡的就是嵐妃了。她怎麼會讓自己輕易的失寵呢!”
玉蘭在煙兒面前不斷挑撥着和水洛煙有關係的事情。但煙兒的神色卻沒像玉蘭想的那般冷凝下來,倒是一臉的若有所思。玉蘭又急了起來,想繼續開口說什麼,就讓煙兒給阻止了。
“娘娘……”玉蘭急了起來。
這煙兒的態度怎麼顯得這麼不冷不熱的。這不是更讓人匪夷所思的多嗎?她現在雖然住在未央宮,讓人尊一聲皇后娘娘,但是慕容修可沒實實在在的下旨昭告天下,說水洛煙已經歸來。其實,換句話說,煙兒現在的位置還是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而這中間,還橫了一個水洛煙,自然玉蘭會着急起來。這就是後宮的道理,現在玉蘭在別的宮女面前是高人一等,但有一日,煙兒不受寵,那麼,玉蘭的地位自然也降低了不少。她好不容易爬到今日的位置,又豈能如此跌了下來。
“去把言妃給本宮請來!”煙兒卻徑自吩咐着玉蘭。
玉蘭頓了下,立刻道:“是,奴婢這就去!”說完,玉蘭就快速的離開了未央宮,去把肖若輕請到了未央宮內。
沒一會,肖若輕就出現在煙兒的面前,開口問道:“娘娘,您讓臣妾來,有何事嗎?”
煙兒對着玉蘭揮了揮手,玉蘭立刻退了下去,順便打發了殿內的奴才,還仔細的關上了門。這纔看向了肖若輕,道:“你覺得,那個嵐妃可有問題?”
“娘娘在懷疑什麼?”肖若輕立刻問着煙兒。
煙兒看了眼肖若輕,又道:“皇上對那個嵐妃的態度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他雖然每天都在本宮這,但是心卻不在這。雖然不怎麼去鳳鸞宮,但是鳳鸞宮發生的事情他似乎都知道。而這一次,嵐妃一出事,皇上就立刻變得如此緊張,這是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見過的。”
肖若輕皺起了眉頭,道:“被娘娘這麼一說,卻是顯得有些奇怪。但皇上這麼袒護着嵐妃,我們根本無從下手。這一次的事情就是如此,皇上雖是囚禁了嵐妃,但是卻只是在鳳鸞宮,外面都是禁衛軍把手,我們連下手的機會都不曾有。而嵐妃的食物更是必須經過專人的手,這……”
“你沒明白本宮的一絲。”煙兒看着肖若輕,說的有些嘲諷。
“娘娘?”這下,肖若輕是真的有些分不清情況了。
煙兒從主位上站了起身,走了下來,邊走邊說道:“慕容修懷疑了本宮的身份。你要知道,慕容修心中只有水洛煙一人的存在,除非是水洛煙,不然他不會輕易的如此動情。但眼前的嵐妃,卻讓慕容修這麼做了。而對本宮,雖然每天纏綿悱惻,卻絲毫不見任何真情。下了牀榻,慕容修就可以毫無留戀的離去,你不覺得奇怪嗎?”
肖若輕被煙兒這麼一說,一臉的不敢相信,向後退了一步,才道:“娘娘的意思是?那個貌不驚人的嵐妃纔是真正的水洛煙?這怎麼可能?太匪夷所思了!那手札上不也是寫着……”
“手札又如何?你我能參透天機老頭的意思?”煙兒顯得有些嘲諷,淡淡的撇了眼肖若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