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何岑臻既然讓他不插手, 安易也樂得清閒。杜衡和阿羽等也不許他去酒吧,要他好好養傷,安易也就放下心來, 在家裡過了一個星期豬一般逍遙的日子, 這才搖搖晃晃去了夢田。
一路上倒是平安無事, 只是一進酒吧, 他就察覺不對勁。
即便是傍晚時分, 人也太少了點,酒吧剛開業的時候都比這三兩個客人多。安易左右掃了一眼,只見大項坐鎮吧檯, 其餘的全都不見了。安易眉頭微皺,叫道:“大項。”
大項竟然嚇了一跳, 好比見了鬼似的, 叫道:“大當家你怎麼來了?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安易反問道:“能遇到什麼事?”
大項察覺失言, 急忙嘿嘿笑道:“沒事沒事,當然沒事。大當家, 你傷還沒好,不要亂跑啊。”
安易伸了伸左手,道:“已經沒事了,再呆在家我都要發黴了,阿衡呢?”
大項神色一頓, 遲疑道:“二當家……二當家今天休息!”
安易左右看了一下, 點頭道:“嗯, 阿衡休息, 阿羽休息, 山藥和錦鯉也休息,就你一個人上班?回頭我就揍他們。”
大項大是着急, 不知道怎麼應對。安易冷下臉沉聲道:“大項,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項對那時他與何岑臻動手的事記憶猶新,心裡着實有些怕他說做就做絕不留情的性子,只擔心一個答不好他就生氣。張口待要回答,卻又想起阿羽的叮囑,話還沒出口就頓住了。
安易看他這樣吞吞吐吐,臉上的神色更冷,舉步就往後吧走去。大項大是着急,叫道:“大當家!”跑過去想要阻攔,安易卻將左手一橫擋住了。大項猛地剎車,生怕動到他的傷。就這麼一頓,安易已經將員工室的門推開了,見到裡頭的情景,不禁身軀一震,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杜衡、阿羽、山藥、錦鯉都在員工室裡,四個人裡倒有兩個是受傷的。杜衡坐在椅子上,右手小臂一片鮮血淋漓,阿羽正給他清理包紮。旁邊的山藥嘴角破了,臉上青了一塊,錦鯉眼睛裡水汪汪的,站在他面前垂着頭想哭。
四個人聽到推門聲還以爲是大項,阿羽頭也不擡,怒道:“叫你在外頭把風,進來幹什麼?”
安易冷冷道:“就他還想攔住我?”
四個人都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安易沉着臉站在門口,登時面面相覷沒了話講。好一會兒,杜衡才笑道:“阿易,你別擔心,都是小傷。”
安易冷哼道:“那是跟我這一刀比吧?”
杜衡笑道:“嗯,對啊。”頓了頓又道:“有難同當嘛。”
安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問道:“阿羽,是宛庭軒的人做的?”
阿羽略一遲疑,點頭道:“嗯。”很快又補充道:“大當家的,你不要擔心,這點小事,我們還是扛得住的。”
安易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問道:“他們怎麼鬧的?找人上門打架還是在門口攔人?”按照大項剛纔的表現,多半是在門口攔人。
果然,杜衡應到哦:“在門口攔人。我們也是第一次跟他們理論,結果一語不合就動手了。”
山藥抓着錦鯉的手,語氣誠懇地認錯道:“大當家,我們沒用,打不過人家。”
大項趕緊解釋道:“對手不是小流氓,拳腳上很有章法。”
安易給氣得都笑出來了,說道:“宛庭軒是跟何岑臻斗的人,手下怎麼可能有普通的小流氓?你們也多想想啊,一語不合就跟人動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家人怎麼辦?”
杜衡好脾氣地笑道:“當時只道是尋常。”
安易氣得都笑了:“你還敢說笑,這樣回去阿離非把我揍死不可,好好的老公給我弄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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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笑道:“哪是你弄傷的?”
安易心想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與真兇一樣有罪孽。他正想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的錦鯉忽然問道:“大當家,你這也是給何先生連累的吧?我們要跟何先生一起鬥那個什麼碗筷嗎?”
“不。”安易正色道,口氣嚴肅而認真。“這件事確實是受了何岑臻牽連不錯,但我們跟何岑臻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沒有必要參與,更不能尋求他的幫助,我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度過這個難關。越是參與,越是容易受到波及。”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今天就是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現在正中猜想,有些話要跟大家說。”
聽到他鄭重的語氣,衆人不覺都端正了姿勢,全都望着他。安易緩緩而冷靜沉着地說道:“宛庭軒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但我們不能參與何岑臻的鬥法,否則結果不僅僅是店裡鬧事,會牽扯人命,你們理解麼?你們都是有家有室有戀人的,不能這麼衝動,要想想關心自己的人。”
他頓了頓,道:“同時,也希望大家有個心理準備。這個難關如果過得去,我們以後就能太太平平地過日子,繼續我們的古風之路,要是……”
“要是過不去……”阿羽忍不住問道,“該怎樣?”
安易笑道:“要是過不去,那就只能散夥。大家沒有必要爲了一時意氣就傷筋動骨、流血斷手的,不值得。”
“不是的!”錦鯉脫口而出道,“我們幾個有什麼不值得?”
安易不禁神色一動,聲音裡不由得多了一份嘆息和關心,道:“我知道我們之間不僅僅是老闆和員工,但正是因爲我們彼此珍視,所以纔要每一個都好好的。我們之中任何一個受傷了,其餘的都會傷心難過,對吧?”
錦鯉不禁紅了眼眶,一手被山藥握着,一手抓着山藥的手臂,靠緊了山藥不說話。山藥拍拍他的頭,轉頭看着安易,點頭道:“大當家的,我們明白了。不管怎麼樣,這個難關我們一定會同心協力的。”
“對啊。”阿羽也說道,“你不要說什麼連累我們的話,我們連何先生這個罪魁禍首都不怪,爲什麼要怪同樣被牽連的你?你不要多想。”
杜衡也笑道:“總之,現在糾結怪誰的問題還不是時候,不如想想該怎麼應付宛庭軒吧。”
安易心中感動得一塌糊塗,臉上再也維持不住僵冷的神色。大項想了想問道:“我們報警有用麼?”
阿羽道:“這種黑-社-會的鬥法,官家不管的吧?不然的話鬧成這樣警-察早就來了。”
大項又提出別的建議,山藥與錦鯉也否決了,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都沒有結果,最後一致望着安易,目光裡都是徵求。安易攤手道:“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我能想到的只有八個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還是老老實實開門做生意,剩下就看宛庭軒怎麼做了。”
阿羽皺眉道:“會不會有些被動啊?”
安易笑道:“我們本來也不是要跟他鬥啊,只求自保而已,太咄咄逼人反而叫他提防,以爲我們很何岑臻一夥的。再說了,以不變應萬變也不失爲一種辦法,大不了到時候我們隨機應變。”
幾個人想想也對,也就同意了。杜衡站起來笑道:“好了,都出去吧,開着門在那裡沒一個人坐檯,簡直給人吃白食。”
安易哭笑不得:“喂,什麼叫坐檯啊?你說話別淨挑有歧義的說。”
大項等人不由得都笑了,幾個人都走了出去。店裡的客人已經走了,幸虧都是老顧客,十分厚道地將酒錢壓在了吧檯上。沒受傷的各就各位,阿羽作爲第三把手坐鎮吧檯,錦鯉和大項在一旁待命。至於受傷的,自然是坐在一邊。
真是冷清得可以,一直到凌晨一點半,客人都是稀稀拉拉的。而看情形這不是第一天冷清,往遠了能推到一個星期之前,安易受傷的那天。
安易原本不知,這下看了心中不禁惱怒,就好比自己好不容易養了一隻雞仔,正要長成大公雞能宰了,卻一瞬間給打回雞蛋狀態,心裡憋屈至極,惱火至極,恨不得掀桌砸盤扔花瓶。但他是老大,店裡的主心骨,他要是惱了估計着一個店都會切換成憤怒模式,只能臉含微笑地坐在沙發上,做出一副無所畏懼又淡定從容的樣子,實則心裡早有千千萬萬條龍在轟隆隆地噴火。
真是……安易回家的路上忍不住踢了一腳路燈,真特麼的憋屈啊。何岑臻你最好快點滅了那什麼宛庭軒,晚一點他都想自己那把刀子去砍了。
何岑臻……何岑臻……
安易心中有些埋怨,只恨他不能幫自己脫離困境,纔不過四個月,那些什麼心疼啊喜歡啊之類的話就跟沒說過一樣,忘得一乾二淨,當真不是什麼好人。想着暗罵着,又念着他公司的事,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宛庭軒手上那些證據,他拿回來了嗎?他現在被宛庭軒拿着七寸,相比過得比自己還艱難,會不會想傳說中的那樣子,幾天幾夜不睡覺,鬍子拉碴滿眼血絲一個激動就猝死啊?
呸呸呸!安易一邊掏鑰匙一邊暗罵自己,去你的烏鴉嘴。
越想越心煩意亂,洗完澡忍不住打開電腦登陸了郵箱,想發郵件問他。剛準備點擊寫信,卻見收件箱那裡有未讀郵件。安易心中不禁一動,咬了咬嘴脣,點擊。
地址果然是那個認得的地址,主題是“自己小心”。
“恐怕殃及池魚,你儘可報案,必須做出一副與四君子無關的樣子。其中諸多艱險,你最好置身事外。杜衡與山藥受傷之事,十分抱歉,我會盡量叫宛家騰不出力量。一切隨機應變,不要主動挑釁,自保爲上。切自珍重,安危最要。”
安易心中又是一動。
自保爲上……何岑臻果然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