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黃糉色毛髮,帶有大塊白斑的鬥牛犬,從黑暗壞境中走出來。
它的臉上滿是肉褶,嘴兩邊的肉耷拉下來,伸出舌頭舔舔自己鼻子,模樣蠢萌。
此刻,這隻鬥牛犬完全沒有平時的兇悍模樣,使勁搖晃着尾巴,張開嘴,口水順着嘴角流出來。
韓宣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它別叫,鬥牛犬尾巴頓時搖得更加快。
將手伸進去擰動鐵門的鎖,隨着咔的聲,已經被打開了,但是推不開。
再往下摸摸,還有個門拴呢,不對,是兩個。
拉開鐵質門拴,再打開鐵鏈鎖釦,韓宣推門走進去,摘下手套蹲在鬥牛犬面前,用手揉揉它腦袋。
左右看了看,在櫥櫃找到裝着狗糧的塑料桶,倒了些放在它碗裡,將鬥牛犬推進小窩中,說道:“吃完睡覺,不許大聲亂叫,聽到了沒?”
鬥牛犬剛想叫喚回答他,被韓宣給捏住了嘴,沉默趴下,伸舌頭吃起小熊餅乾。
至於它的老主人,吩咐它看門這件事,早就被這隻鬥牛犬忘到腦後去了。
門外保鏢們傻眼,別看鬥牛犬模樣蠢,其實它是種非常兇狠的狗。
曾經被用來當做鬥犬,幾個世紀前在鬥獸場咬死過許多戰俘,西方人看家護院都喜歡用它們,沒想到居然這麼好對付......
打開臺燈,把燈光調暗,韓宣觀察起這間房子的內部實際尺寸,想知道它和外部體積有沒有差別。
當年爲了躲避戰火,許多德國居民在家裡造起了密室,可是這間沒有,除去牆體厚度,實際大小也應該是這樣。
加布里爾趴在地面,不停用手指敲敲木地板,側着耳朵聽迴音,連廁所和廚房都沒放過,半晌走來說道:“沒有地下室,都是實心的。
看這裡裝修風格,好久都沒改動過了,我幾乎以爲來到了幾十年前的德國,現在的人怎麼可能離開得了電視和電話?”
“想象一下那位老納粹吧,看來康納琉斯-古爾裡特先生,跟老尼爾曼過着相同的生活......”
韓宣看到牆體壁紙表面,有幾大塊水漬,上面長着些黴斑,房間裡難聞的味道,就是從這些發黴的地方散發出來的,意味着屋頂已經漏水了。
幾天前聽老尼爾曼介紹,他當年給古爾裡特父親的是一批油畫,而油畫最怕潮溼壞境。
長時間存放在有水汽的地方,也會像這面牆一樣,在油畫表面產生黴菌,許多歷史悠久的油畫中,都有黴變留下的痕跡。
韓宣頓時苦惱了,康納琉斯-古爾裡特的父親,就是位出名的藝術品商人,他不會不知道這點。
轉過身對保鏢們說道:“假若我沒猜錯,那些畫可能不在這裡,這棟屋子根本不適合用來存放油畫。”
“那怎麼辦?我的天,不會白忙了吧?”加布里爾小聲問道,事情幹成之後,他又會有一筆佣金,到手的錢飛了,怎麼能不着急。
韓宣琢磨了會兒,搖頭說道:“現在還不清楚,歐洲家族有記日記的傳統,很多名畫的來歷都有跡可循,他不敢到處亂賣。
東西肯定還在古爾裡特手裡,一千多幅畫呢,可能被他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喬治嘟囔道:“嘿!這老頭真精明啊。
我祖父參加二戰,諾曼底登陸後搶了塊法國貴族的江詩丹頓黃金懷錶。
還沒捂熱乎呢,拿去賣時候就被失主追討了回去,上面刻着人家的名字,不還都不行。
他竟然能藏這麼久!”
“丟失了反而輕鬆。
像古爾裡特這種人,已經把畫當成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看他家裡的環境,估計一輩子都是單身狗。
爲了不讓秘密泄漏,不能交朋友、不能和女人結婚,因爲誰都信不過,他和老納粹尼爾曼,完全都是同一種人。”
韓宣觀察着這個和老尼爾曼家,幾乎如出一轍的房子,一個水杯、一張椅子、沒有照片......
不由感慨,這兩個相隔萬里的人,竟然在不同地方,活成了同樣的生活。
和全世界爲敵,而被邊.緣化後,果然是件可怕的事情。
加布里爾想到了什麼,問道:“那你呢,你保管這些東西的話,不會也變成他們那樣吧?
那不要這些東西反倒好,省的整天提心吊膽。”
韓宣白眼對他,嘴裡說着:“好幾萬人要靠我吃飯呢,太出格的事我不會幹。
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它們影響不到我,只是次有趣的經歷罷了。
好了,別耽誤時間,先找找關於那些東西的線索。”
傑森說道:“讓他開口還不簡單,知道杜二傻以前當僱傭軍時候的外號叫什麼嗎,死亡手術師!
到他手裡,沒人能忍住不開口,就算是頂尖的特工也不例外,讓他和那老頭聊幾分鐘,小時候尿沒尿過牀,都能問出來。”
“你還當過僱傭兵?”
韓宣聽到那奇葩外號,臉色嫌棄,離杜二傻遠些。
他知道這些傢伙身上有秘密,不然老爺子不會這麼放心原先軍方的人,參與一些自己家裡不方便處理的事情。
杜二傻以前在海豹突擊隊幹過一段時間,對於他韓宣只清楚這個,現在意外得知還當過僱傭兵,實在是有些驚奇。
和想象中不苟言笑、脾氣火爆的僱傭兵們相比,兩者性格差別太大了。
“嗯,在海灣戰爭期間,救一位上校時候,拿錯了醫療報告,將普通燒傷當成是白磷彈燒傷,把他的胳膊給截肢了。
後來發現原來還有得救,那該死的傢伙差點一槍崩了我,他老子是五角大樓裡的少將,立馬把我給開除軍籍,沒送到軍事法庭審判,就算是不錯了。
之後我沒了工作,於是趁着當時僱傭軍就業機會多,到中東轉悠了一年多……”
杜二傻像是在講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適時還做出欲哭無淚的悽慘表情,邊從樓梯往上走,邊說道。
韓宣發現他們熟練戴上了黑絲頭套,跟羣土匪似的,互相打着看不懂的戰術手勢。
頓時心想,跟自己相處了將近一年的這些傢伙,究竟是些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