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蔚玉一驚,急忙伸手扶住了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眼眸中的擔憂更甚:“你發燒了!”
說着,他讓她靠在門框上,進了房間裡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風裹在她的肩上道:“走,我帶你去找大夫。”
傅莊瓊確實是又發燒了,那晚她被困在風雪中,雖然有後來熊沙白的盡心照料,可到底還是未痊癒,便趕上了後來陸克的事,再後來就是這幾日馬車上的趕路的疲憊,又加上昨日並未休息好。
等他們趕到醫館的時候,傅莊瓊的意識已經出現了混沌,大夫立刻被喚過來給她把脈,索性只是因爲未休息導致疲勞,引發的輕微的發燒,喝上一揭藥劑,睡上一覺,便也就痊癒了。
傅莊瓊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的客棧,總之,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的牀上,猜想大概是宋蔚玉把她送回來的,渾身確實是感覺舒暢了很多,再沒有白日的昏昏沉沉,身體一好起來,肚子就開始咕咕叫,咋一看,原來天都已經黑了。
她起身,走到門外,沒想到房間外走廊的盡頭正站着穿着一身月白錦衣的宋蔚玉,傅莊瓊笑了一下,擡腳向他走過去,這時才發現他的對面似乎站着一個黑色的人影,然而只是眨了一下眼,那黑色的人影便消失不見了。
這廂,她還在疑惑,怎麼剛睡醒,意識未恢復還是怎的,腦袋都變的不靈光了?
而那邊的宋蔚玉正好轉過身,正看見傅莊瓊正用手拍着自己的頭,忙大步走過來道:“瓊兒,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到還有什麼地方是不舒服的?”
她擡起頭笑着搖搖頭:“我已經感覺沒事了,就是……”
頗爲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餓!”
宋蔚玉溫潤的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走,我帶你下去吃東西。”
明州的客棧似乎格外的熱鬧,因爲明州屬於一個大州縣,人口多,佔地面積廣,許多人都來走親訪友,其中也不乏江湖人路過此地歇歇腳。
兩人下了樓梯,宋蔚玉回身去扶她,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人提着酒壺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眼看着就要撞到宋蔚玉的身上。
傅莊瓊情急之下忙開口提醒:“宋大人,小心!”
宋蔚玉雖然反應也算是靈敏,但還是被那酒鬼灑了一身的酒水。
他是潔癖,傅莊瓊是知道的,見此情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蹬蹬的跑下樓梯:“喂,你是怎麼走路的?馬上道歉。”
那酒鬼看容顏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把自己打扮的披頭散髮,穿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從哪撿來的破衣服,整個一乞丐的模樣,他自己跌跌撞撞的走過來,撞到宋蔚玉,人家還沒說什麼,他自己倒先摔倒在地上,愣是好一會沒從地上爬起來。
傅莊瓊還想上前去教育他兩句,大好的年華,不好好的享受生活,不好好找份正經事做,整天喝花酒……
宋蔚玉立刻牽住了她的手阻止道:“瓊兒,算了,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去吃飯吧,我先上去換身衣服,待會下來找你。”
哎,宋蔚玉就是這麼好脾氣,她也不好跟酒鬼一般見識,點了點頭,便尋了一處空位坐了下來。
而躺在地上的酒鬼,此時慢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從頭髮縫隙中擡頭看了看二樓之上正往自己房間內走去的宋蔚玉,喃喃的唸叨了一句:“大人?”
之後一揚脖子,酒壺中未灑完的酒
已經全部被他灌進了口中,道了一句:“好酒,再來一罈。”
不多時,傅莊瓊的桌子上便上好了飯菜,咋一看都是她愛吃的,她發現,這幾日跟宋蔚玉在一起,每次吃飯,他總是會費盡心思的張羅着她愛吃的飯菜,這一點着實是令她感動了。
正在她打算先喝一口湯墊墊肚時,這時,鄰桌突然傳來一個小女孩清亮悅耳但卻帶着哭腔的聲音。
這聲音極其的熟悉,令傅莊瓊渾身一震,急忙扭頭去看,只聽那小女孩道:“爹,娘,你們說,我臉上的傷還能醫治的好嗎?”
傅莊瓊的心狠狠一沉,她以爲是春娘,沒想到卻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她往她的臉上看去,半張臉不知是被什麼所傷,整個爛掉,還泛着絲絲的血水,看着讓人心頭一驚。
而小女孩的兩邊分別坐着兩個看上去上了年紀,不似普通百姓,但也不似大富大貴的中年男女。
這時,那位中年婦女用安慰的口吻道:“敏兒,你放心,爹孃都打聽好了,神醫皇甫酒近日會來明州,不管爹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一定會將你臉上的傷醫治好。”
這句話裡,有一個敏感的字眼倒是吸引了傅莊瓊的注意,皇甫酒?也就是說皇甫酒有可能來明州了?心中一喜,更加側着耳朵聽了起來。
這時,倒是另外一桌的人大概也是聽到了那一家三口的談話,此時冷哧道:“你們以爲神醫皇甫酒是什麼人都醫治的,還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呵,還真是幼稚!”
傅莊瓊順勢移去目光,只見一個桌子旁正坐着三個穿着統一服飾,全部都是淺藍色的棉衣裙,她們打扮的很是簡約,清麗,頭髮高高的紮成馬尾,而頭頂上卻是隻有一支髮飾,最關鍵的是她們的臉上皆帶着一方白色的面巾,而且腰間還纏着一把軟劍,看上去應該是江湖中的某種門派。
那一家三口倒也是老實人,不敢有任何的反駁之處,反倒是那小女孩聽完之後絕望的嚶嚶的哭了起來。
這哭聲令傅莊瓊的心漸漸的揪了起來,就像她看見春娘明明就被她師父打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卻無能爲力,屆時站起身對那三位女子道:“三位姑娘,你們既不是神醫,怎知神醫不會爲這小女孩醫治?”
那三位女子對視了一眼,剛纔說話的那女子站起身,很是瞧不起的將她打量了一遍問道:“你是誰?”
她笑了一下挑挑眉道:“別管我是誰,總之,皇甫酒既是神醫不會見死不救,若不然便也徒擔當神醫這個虛名。”
女子冷笑着哼了一聲道:“到底是你見識淺短,想的太過天真,皇甫酒那個老怪物除了江湖上的幫派之外是不會替任何人醫治,別說是這三人了,就算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他說不醫照樣不醫,還神醫呢?他這神醫的名號,可不就是靠着我們這些門派幫他把名聲給做起來的,沒有我們,他什麼也不是。”
“哦!”傅莊瓊瞭然的點頭,先前宋蔚玉就說過,皇甫酒這個老怪物有怪癖,沒想到這怪癖還真是變態:“所以說三位姑娘此次來明州怕也是尋找神醫的吧!”
“關你什麼事?”
傅莊瓊咳了咳,轉身坐下道:“嗯,你們毀容了,確實是不關我什麼事!”
“你……”那女子剛要發作,卻被同伴拽住了手腕:“別衝動,宮主叮囑我們不可惹是生非。”
宋蔚玉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卻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已經換上了另外
一身乾淨的衣袍,在傅莊瓊對面坐下去之後問道:“怎麼了?”
傅莊瓊笑嘻嘻的道:“沒什麼,剛和幾位女子講了一個道理。”
宋蔚玉擡頭往她的身後看去,只見一個女子在鬧着彆扭,還朝傅莊瓊的位置投來仇恨的目光,另外兩個在勸她,移回目光道:“她們是幽蘭宮的人!”
“幽蘭宮?”
“嗯,從穿着服飾上來看,確實是幽蘭宮,江湖上的幫派,只有兩個幫派全部爲女子,一個幽蘭宮,另外一個便是宣稱佛號的峨眉。”
傅莊瓊無所謂的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一個新發現道:“剛纔從他們談話中得知皇甫酒這幾天有可能會來明州,這次來的果然沒錯,我們終於可以不用滿江湖的跑,大海撈針了。”
宋蔚玉沒說什麼話,對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靜靜的盯着她瞧。
傅莊瓊恍若未覺,繼續道:“宋大人,等神醫一到,我們把他請回京師,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來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了,所以在此之前你能帶我去以前你當樂師的地方看一看嗎?好讓我知道你以前是在什麼樣的地方生活……”
“瓊兒……”他開口打斷她。
“怎麼了?”她有些堪堪的開口。
宋蔚玉欲言又止,最後只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出門在外,凡事都要低調,這江湖中任何一人都不容小覷,亦不可招惹,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要收斂些你的性子纔好,畢竟朝廷和江湖中的人有過約定,井水不犯河水,我們莫要成了破壞這約定的人,而成了千古罪人。”
沒想到宋蔚玉連訓斥人的樣子都這麼可愛,她完全不當回事,只笑嘻嘻的哦了一聲。
宋蔚玉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樣子,強調道:“我要你記住,不只是‘哦’。”
傅莊瓊臉上的笑意突然慢慢的暗淡了下去,不知爲何,她的心在那一瞬間涼了一下,但還是扯出笑容,鄭重其事的道:“知道了。”
“我餓了,現在可以吃飯了吧!”
宋蔚玉看看她,點了點頭。
第二日,他們並沒能等來此次的目標人物:皇甫酒,反而是被大街上到處貼的一張告示牽絆住了心神。
告示是左影堂所出,大概意思就是,左影堂的原堂主緋辭縱容自己門下的弟子殺害同門,罪無可恕,雖然已然清理了門戶,但是這也有失一個師父該有的責任,又加上緋辭欲奪回左影堂堂主之位,偷練邪功,導致走火入魔,如今已然成爲半人半妖,留在世上終究是一個禍害,爲避免武林遭受劫難,他們左影堂便替天行道,當着所有英雄豪傑的面將其誅之,特此公告!
一聽到這個消息,傅莊瓊頓時坐不住了,然而宋蔚玉卻攔住了她:“瓊兒,你做什麼去?你答應過我什麼,不可再惹是生非。”
傅莊瓊立刻雙手合十道:“宋公子,我不是去惹是生非的,我就到街道上去瞧一瞧,你放心,我只是看着不動,況且,你想啊,就算我想動,我也沒那能力啊!”
宋蔚玉顯然還是有些猶豫,微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傅莊瓊見此,又補上了一句話:“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先前我們在平縣時,緋辭滿頭白髮,身上的怪病隔幾天便會發作一次,以這些症狀來看,我敢肯定絕對是中了毒香入妖,左影堂的人怎麼能說是練功走火入魔而入妖?所以這裡面有蹊蹺,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