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臨安還沒有一個月,卻已經覺得離家彷彿千萬年了,她已經不知不覺中把自己歸爲了南宋的子民,竟然也開始思念‘故土’了,而這些都是因爲那個叫宋仲夕的男子,每次午夜在完顏烏祿離開後,她才放任自己在黑暗中哭泣流淚,那些不是軟弱的淚,那些淚僅僅刻着兩個字‘思念’,她想念宋仲夕,想念小夕,想念小秋,甚至連羅嗦嘮叨的廖伯也好幾次出現在她的夢裡,囑咐着她該給宋家生一個小小少爺了。
這樣的情緒她是不敢放任的,這樣的夢境也只會自己在暗中品味,她如今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在晴暖樓時還有小夕和宋仲夕陪伴,而在這裡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隨着她的傷口開始復原的越來越好,完顏烏祿每晚待在這裡的時間也越來越久,看着她的眼神也越來越火熱,她知道那代表着什麼,何況他一絲一毫掩藏的跡象也沒有,就這麼赤裸裸的展現給她看。
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傷口完全結疤,他怕是不會再僅限於每晚來與自己‘聊天說地’了,而到時自己又該怎麼辦?這人怕是早就看過她的身體了,竟然如此的身體依舊想要得到,紫晴不得不再三肯定他對自己是絕無放手的可能了!
若是她不曾愛上誰,若是她不曾有這麼多的牽掛,這樣的男人無疑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沒有女人能拒絕這樣一個夠強勢、夠能力,且對自己也夠用心的男人,可是如今已經晚了,她的心早就給了人了,而她碰巧也是那種一生只動一次心,一次只爲一個人的那種類型,所以給不了他任何東西了,甚至連些許的感動和憐憫都不能給他,因爲他和伍若雲是不同的,他是帝王了,只要給他一點點希望,他就會蠶食掉你的全部,這是殘酷的現實,容不得她有絲毫的心軟和猶豫。
“晴主子,您已經坐了很久了!可要回牀上歇息一下?一會該用午膳了!”宮女的聲音打斷了紫晴的思考,紫晴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似乎覺得並未起牀很久,但是傷口卻已經在向她**,讓她知道確實已經坐了很久了,“那好吧!你們扶我回牀上去吧!一會把藥端來就行,午膳就不用了,今天不餓實在不想吃!”
兩人一聽她說不吃飯,立即你看我,我看你,臉色再度變得恐懼了起來,‘唰’的一下,便又同時跪了下來,“晴主子,您若不吃飯,奴婢們就沒命了!求晴主子慈悲,救救奴婢們吧!”
“誰跟你們說我不吃飯,就要你們的命?皇上嗎?”紫晴有些厭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不等她們攙扶,自己站了起來,也不再理會她們,緩緩的自己往牀邊走去。
兩個宮女跪在地上,恐懼的看着紫晴有些搖搖晃晃的身子,不知道
是該起來去扶她呢,還是該繼續跪着等她讓她們起來,就在她們猶豫不決之間,紫晴已經自己坐回了牀上,解開了毛裘的披風,脫去了小小的繡花鞋,把腿放入錦被之中。
本就不佳的心緒更是被她們攪了個透,她不以爲完顏烏祿會用兩個宮女的性命來威脅她吃飯,他隨便幾句話,就夠讓她就範了,不需要這般轉彎,且他也該知道她不會是那種會絕食求死的人。
她那麼艱難的活了下來,即便是再到了絕境,她也不會採取死亡的方式,更別提絕食了,她不吃飯純粹便是不想吃,若因此有人殞命,那也並非她的過錯,錯就錯在不該有人以爲可以用無干的人,來試圖鉗制她,她沒他們想象的那般心慈。
如今她自己都是籠中之鳥,可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和軟心腸給別人,她只想保護好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其他人說到底與己是沒什麼關係的,躺下之前,淡淡的掃了眼還跪在原地的兩人,“你們願跪就跪着吧!想要保命,午膳來了你們可以自己吃!我乏了!藥若來了,喊我喝便是了!”
兩人聽聞了她的話,更是頭也不敢擡,跪在地上簌簌發抖,明明之前還一直溫柔微笑着的人,怎麼轉眼間就如此冷酷無情了呢?這是她們所不能理解的,即將沒命的恐懼充斥着全身,除了跪着,她們不敢有任何其他的舉動。
訖烈帶着人送膳食進殿時,看到的便是地上跪的簌簌發抖的兩個宮女,在看向牀上身子朝着內側睡着的紫晴,不由有些疑惑,“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誰惹晴主子生氣了?”
“奴婢們不敢,將軍饒命!”兩人更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示意身後的人把飯菜一一放好之後,就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下官訖烈見過晴姑娘,晴姑娘該起牀用膳了!”訖烈衝着牀的方向雖然客氣恭敬,卻稍嫌冷淡的道,今天皇上召見七王爺,還留了七王爺過夜,沒有時間過來看望她,卻又有些不放心,才命他過來看看的,他的心裡其實還是不喜歡這個冷淡平凡又手段凌厲的女子。
紫晴緩緩的側過身子,她知道這人是完顏烏祿身邊的親信,好象是叫訖烈來着,每次完顏烏祿要送什麼東西給她,定然是讓這人親自送來的,她自然感覺的到他不喜歡她,而她碰巧也很不喜歡他,今天完顏烏祿沒空來看她,又派他來盯着自己了嗎?
紫晴不由心裡好笑的坐了起來,“多謝訖烈將軍!紫晴今天感覺飽的很,午膳不想用了,不知紫晴可有權利不吃一頓午膳?”
“晴姑娘嚴重了,姑娘吃不下,自然是不能勉強的,讓他們撤下便是了,姑娘幾時感覺腹中飢餓了,再吩咐一聲就可!”訖烈不知道她是真的吃不下,還是想打什麼主意,謹慎的回答道。
“多謝將軍了!品紅,紫玉你們還不起來?是我自己不想吃飯,將軍也同意了,沒人會爲這事砍你們的腦袋的,白跪了半天不是?”紫晴溫溫和和的道,“我不喜歡有人老是在我面前跪來跪去的,特別是爲了這種吃飯與否的小事,以後可需記住了,若再犯,我便讓將軍換兩個不跪的來伺候,可明白了嗎?”
兩個宮女還沒敢應聲,訖烈卻是明白
了紫晴的話中之意,不由臉上一臊,這樣的命令正是他下的,紫晴顯然是在暗示他,她不喜歡受人牽制,也不會受他的牽制,看來他又低估她了,這個女人竟然連最基本的憐憫她人的心都沒有,若換一般女子,肯定早就心軟了,皇上竟然喜歡這樣的一個女子,讓他直到現在都依舊覺得不敢置信!
“還不起來,沒聽到晴姑娘的話嗎?”訖烈見兩人依舊跪在那裡,不由連忙斥責道。
“是,將軍,謝晴主子!”兩個宮女這才緩緩的爬了起來,跪的太久的膝蓋痠疼發麻,卻也不敢露出絲毫痛苦之色。
“那姑娘的藥可還喝?”訖烈對着向請說話時又恢復了之前的恭敬和客氣,心裡對她的不滿卻更是加深許多。
“藥當然要喝的!品紅,你把藥端給我!”紫晴溫和的一笑道,兩個宮女彼此猶豫了一下,其中稍高的一個往桌邊走去,看來這一會之間她們已經決定好誰叫品紅,誰叫紫玉了。
揭開紅色的木製食盒,藥碗和清水以及銀耳湯並排放着,品紅小心翼翼的端起藥碗,走到牀邊,雙手緩遞給紫晴,“晴主子,請喝藥!”
紫晴接過藥碗,面不改色的一口氣喝完,紫玉此時已經把過口的清水也遞了過來,“主子請過過口!”
紫晴搖了搖頭,“不用了,早就習慣這味道了!”
“還有一碗銀耳湯,晴主子不吃飯,可想喝那個?”品紅小心翼翼的問了聲。
“也好!端來吧!”紫晴見她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臉色,不由心裡暗歎,真正的品紅纔不會是這般性格呢!
銀耳湯也喝完了,一見訖烈還站在一邊,不由故意發出‘咦’一聲,“訖烈將軍還在啊?將軍事務繁忙,若有要事,儘可去辦了,紫晴身子覺得睏乏,就不陪將軍說話了!”
“晴姑娘好生休息,下官告退!”一聽她這明裡客氣,暗帶諷刺的逐客之言,訖烈更是有氣發不出,憋紅了一張臉,反正她藥也喝了,銀耳湯也喝了,自己也可以回去向皇上覆命了,再留在這裡,這女人不知還要怎麼冷嘲熱諷於他呢,連忙憋着一口怒氣告退道。
“訖烈將軍慢走,恕紫晴不送了!”紫晴更是輕柔的道,這回連最基本的假裝的誠意都沒有了,她不在乎讓他知道,她也非常的不想見到他。
訖烈感覺更是難堪的轉身便走人了,這個女人,實在有些囂張的很,若非皇上的命令,她以爲他願意見到她嗎?早知道如此,他就該遲一些發出解救令,他倒要看看,變成殘花敗柳的她,今天是不是還能這麼傲的對人?
紫晴淡淡的看着他離去的方向,冷冷的一笑,她就是要他對自己印象好不起來,如此,他在完顏烏祿面前即便不會說她的壞話,也不會有什麼好話,不管能不能起到拖延時間的效果,這樣做,都對她百利而無一害,這人明顯是不會揹着完顏烏祿自作主張的人,紫晴一眼就看出來!
而此刻與完顏烏祿一起用膳的完顏斜哥,卻無端端的感覺心神不寧了起來,恨不得立即起身回府去,他的小乖不知道有沒有吃飯,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卻怎麼也想不出端倪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