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斜哥,(草民深澤巖井)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兩人齊齊行了叩拜大禮。
完顏烏祿柔緩的道,“平身吧!”
“謝皇上!”兩人又同時道,這才緩緩站了起來。
完顏烏祿也在第一時間就打量起了深澤巖井,便是這麼一個俊秀陽光的大男孩子,使得他這個一貫聰明又狡猾的堂弟死心塌地嗎?他看起來除了從容一些,眼裡也有着幾許智慧之光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太過特別,面貌雖俊秀,卻非絕色,甚至在他看來,他的堂弟斜哥還要勝他三分,身子骨雖然瘦削,卻並不纖細,與他想象中的形象實在有些遠,若非確切的知道,他這個堂弟整整寵了他五年,他還真以爲這是狡猾的斜哥故意佈下的疑陣呢!
“在金國這麼多年,住的可習慣?”完顏烏祿一派平易近人的模樣問道。
“多謝皇上關心,草民住的非常習慣!”深澤巖井連忙恭順的道。
“你既然是斜哥喜歡的人,與朕也算不得外人,只是不便給你名分罷了,卻也不至於自稱草民了,就以你自身的名字爲稱吧,可好?”完顏烏祿的語態神情完美的無一可挑剔。
“謝皇上,巖井從命!”深澤巖井也從容不迫的道。
“朕早就想見見你了,無奈政務繁忙一直未得空閒,斜哥又不常進宮,前些日子,朕剛提過讓他帶你來給朕瞧瞧,今天就來了!”完顏烏祿狀似非常高興,“今天就留在宮裡用膳吧!”
“謝皇兄,其實今天臣弟是有事相求皇兄纔來的!”完顏斜哥眼見時辰差不多了,也該進入正題了。
“你是朕的皇弟,有何要求儘管開口,哪裡用的上‘求’字?”完顏烏祿有些責怪他見外的道。
“皇兄,實不相瞞皇兄,今天斜哥是來求皇兄讓紫晴姑娘和巖井見個面的!”完顏斜哥說這話之前,人已經先一步跪了下來,深澤巖井雖無奈,不想跪,卻也只能跟着跪了下來。
完顏烏祿的臉色一變,之前的溫和隱隱不見了,流轉在周身的氣息已經有些陰冷和危險了,“斜哥,朕以爲你是個聰明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念在你是朕的皇弟,之前說過的什麼,朕就當沒聽見,你們跪安吧!”
“皇兄,請您聽臣弟說,去年四月臣弟曾帶着巖井遊了回南宋的事,想來也是瞞不過皇兄的,那紫晴卻與巖井一見如故,結成了好友,這皇兄想必也是知道的,臣弟只求皇兄讓巖井與紫晴姑娘見上一面,懇請皇兄成全!”完顏斜哥今天進宮便是抱着必定的決心,無論如何要讓巖井和紫晴見上一面的,所以對於此刻完顏烏祿的翻臉,他雖心裡有幾分恐懼,但臉上的神情卻還是不容退縮的堅定。
“放肆
,斜哥,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幾日前朕對你說的話,你對朕做的承諾你自己忘記了?”完顏烏祿眯起了漂亮的眼睛,此刻佈滿冰霜的面容上已隱隱顯現出幾分殺機,昨天爲了晴兒的話,他已經一宿都未曾睡着,本來心情就不佳到了極點,之前也不過是耐着性子對着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敢到他的面前來提,進宮的目的就是爲了看紫晴,看來他還是低估了斜哥,他竟然知道晴兒的存在,再也不能放過他了。
“臣弟沒忘,皇兄依舊是這天下唯一的明主,臣弟只是爲了達成心愛的人一個心願而已!”此刻的完顏斜哥完全袒露了自己的本性,再也沒有以往每次見他時刻意裝出的小心翼翼,這更讓完顏烏祿冷下了心。
深澤巖井一看形勢不大好,斜哥這般在皇帝面前坦承自己是他的愛人,自己心裡雖然開心,但是在完顏烏祿看來,此等行經簡直與挑釁無異了,連忙接口道,“皇上,請容巖井說兩句!”
“小乖你--”完顏斜哥着急的試圖阻止,深澤巖井卻已經自己站了起來,非但無所畏懼的看着完顏烏祿,甚至還露出了幾分篤定的微笑道,“皇上,紫晴的性子不好相與吧!”
完顏烏祿冷冷的看着他,對他大膽的行爲心裡也不由起了幾分佩服,從他的眼裡看的出,他是真的不怕他會殺了他們,他的篤定和自信從何而來?他對晴兒會心軟,不等於他會對他們也心軟,更何況斜哥還是對他皇位有最大威脅的存在,今天是個藉機除去他的大好機會,這個年輕的男子,他憑什麼露出這副自信的笑容?
“紫晴的個性是標準的軟硬不吃,她只認她的心,皇上就算得到了她的人,又有什麼用呢?不過多添了一個傀儡娃娃罷了!這世界上最苦的事之一,便是愛上了一個心裡有別人的人,這樣的無望感會一輩子都縈繞在心頭去不掉,皇上還有無數的雄才偉略未曾實現,何必爲了一個紫晴而英雄受挫?在我而言,紫晴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能置她的幸福於惘顧,而另一方面,皇上你可知你自身的重要性?”深澤巖井看着他義正詞嚴的問道。
“朕當然知道自身的重要!”完顏烏祿冷冷的道。
“錯,皇上你不知道!”深澤巖井用有些悲哀的眼神看他,“自古帝王莫多情,多情一念害不清,一旦登上這個皇位,很多東西就已經身不由己了,這天下都是皇上,那皇上又何嘗不是天下的?你得到了全天下的人的愛的同時,你也註定要失去一些你心中希望的愛,在江山和愛情中,一個好帝王永遠只能取江山而舍紅顏,會有人願意承受孤獨和落寞一心愛着皇上,但是皇上卻不能一心只愛着那人,因爲皇上的愛註定是博大的,是許多人分享的,這是皇上的幸,也是不幸,而對於一個只想過一輩子普通人生的女人來說,皇上這般博大的愛恰恰是她最不需要的!”
完顏烏祿若有所思中微微帶着痛苦的垂下了眼瞼,雖然周身依舊散發着冰冷的氣息,但是殺意已經消退不少了,只爲了這人竟然和晴兒說了一樣的話,他不過是想要一個與他貼心的女子而已,竟然就這般難嗎?費盡心思不能讓她軟化感動,反而換來那般鄙視不屑又帶着仇恨的目光。
“巖井想見紫晴只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我無力帶她離開這裡,因爲這一切需得皇上你自己想通才好,皇上自然可以拒絕,也
可以下旨將草名和斜哥處死,但是皇上是一代賢君,甫一登基便受了萬民景仰,但是要永遠受人景仰的日子卻是萬分辛苦的!而皇上你此刻不正是日夜不停的在操勞嗎?而這樣的操勞,皇上還將繼續很多年,若皇上真的只愛着一個人,那千千萬萬的百姓又將被置於何處?難道皇上得了這江山只爲了聽別人三呼萬歲嗎?”
這話可算是說的相當的大膽了,完顏烏祿若火起來,十個腦袋也不夠砍,斜哥卻用驚歎的目光看着筆直挺立着的愛人,這是他的小乖嗎?無所畏懼、慷慨而言,完顏斜哥此刻才知道他的小乖,從來不是那個等待他保護的人,他完全有能力保護他自己,這麼多年承轉於他身下,只爲了一個‘愛’字,此生得此一人,一生已足,命長或命短已再無所謂了。
完顏烏祿看着他們一跪一站,兩人的眼裡都是視死如歸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神情是如此的相象,不愧是知心的一對愛人,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愛情,而今一切都已失去,他不過是想再尋一段新的愛情,卻註定無果了嗎?“看來你們倒當真是抱着死的決心而來的。斜哥,朕有些不明白了,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裝懦弱、裝無害,爲何眼看就快要成功了,朕也對你放鬆心懷了,你反倒不再繼續裝下去呢?”
“皇兄,因爲斜哥突然明白了,有時生命的意義不在於活的長短,而在於活着的日子裡是否活的無憾和快樂,有小乖的日子裡,斜哥很快樂,這麼多年來,苦苦壓抑自己的日子,斜哥過的有些夠了,不論我如何表明對皇權無意,皇兄卻還是不曾放棄過懷疑斜哥,那麼惟有用斜哥的命來確保皇兄內心的安寧,斜哥只求皇兄一件事,便是賜我與小乖同穴,不進宗族陵地,就當從來未曾有過完顏斜哥這個人吧!”
“你也願意陪他一起死?”完顏烏祿眸色漸深,看了一眼依舊跪的直挺的完顏斜哥後,又看向深澤巖井道。
後者半點猶豫未曾有,便點了點頭,“我願意!”
完顏烏祿心裡又嫉妒,又落寞,“好,既然你們如此同心,朕答應你們!”
這回深澤巖井也再度跪了下來,與斜哥一起朝着完顏烏祿磕了個頭,“謝皇上成全!在我們死前,巖井依舊大膽請皇上讓我們與紫晴見上一面!”
完顏烏祿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眼,“她在墨陽宮,朕今天特許你們與她一起用午膳,當做彼此訣別吧!”
“謝皇上隆恩!”兩人齊聲道,這才緩緩站起,完顏斜哥溫柔的看了一眼巖井,然後緩緩的走到了完顏烏祿面前,從懷裡掏出一那塊鑲滿黃金字樣的鐵券,遞了上去,“皇兄,此物是太宗皇帝賜給父王之物,伺候完顏宗翰後繼已無人,這鐵券也到了歸還聖上的時候了!”
完顏烏祿目露精光的盯着他手上的那塊鐵券,“既有鐵券在手,你當知道是可以向朕提要求的,你爲何不提?”
“皇兄,即便斜哥提要求,也只保得住我和小乖之間一人的性命,我們誰也不忍見誰先自己而死,還不如齊齊做伴,黃泉路上也不孤單,若皇兄實在願念在已故的父王爲國之功的份上,就請在臣弟和小乖死後,放紫晴出宮吧!”完顏斜哥淡淡的道,把那塊像可保命的鐵券就這麼毫無留戀的放到了,完顏烏祿的御案之上。
轉身攜同着深澤巖井往殿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