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記得去年晴兒摔斷了腿,鋼針釘入腿骨之內,她都沒有吭一聲,沒掉一滴淚的情形,卻在宋仲夕體內的金箭被拔出時,立即暈闕了過去,醒來後就誰也無法讓她離開宋仲夕的身前一步,再聽到大夫說宋仲夕的情況不好時,更是完全崩潰了,哭的驚天動地,一直到現在,聲音都已經啞了,幾乎是用喉嚨口在吼了,卻還是不能讓她停止哭嚎,彷彿要把所有的力氣都哭乾淨,哭死自己才甘心,所有這些都讓伍若雲的心也跟着被撕裂了。
緊緊的抱着紫晴的身子,用力的想要把她拖離開宋仲夕的身邊,在這樣下去,宋仲夕還沒死,晴兒怕是會先一步去了,他再也不能看着晴兒在他面前再死一次了,那半桶血的刺目顏色,到如今還在他腦海裡暈染不停。
深澤巖井也難受的蹲到了紫晴面前,“晴兒,你放手吧,你需要休息,求你了,睡一會吧,宋仲夕我們幫你照顧着,他一醒立即去喊你,好嗎?不要這樣,你這樣讓我們也快要崩潰了!”
紫晴用力的搖頭,死抓着宋仲夕的手一絲縫隙也不留,任伍若雲如何抱她拉她,也不肯放手,緊咬住下脣,明明已經沒有力氣了,卻還倔強着不肯離去,看着那刺目的鮮血沿着嘴角而下,伍若雲鬆手了,慌張的拿着衣袖擦她的脣,“晴兒,你要活生生痛死我嗎?早知道你會愛宋仲夕這麼深,愛到連命都不要,當初就不該讓你們認識的,是我害了你,若我曾對你好一些,你如今又如何會變成這樣?該死的宋仲夕,你快給我醒過來,你就是這麼給晴兒幸福的嗎?你知道你要是再不醒來,晴兒就要爲你哭死了,宋仲夕--,你這個混蛋!”
封於煌和跟着伍若雲一起北上的劉玉寒,早已經換上了素淨的白衣,少爺的情形其實不用大夫看,他們也知道快不行了,看着夫人哭的那般模樣,他們兩人的心裡也越加憤恨了起來,封於煌再也忍耐不住的衝出了船艙,遙望着身後的海面,他不會忘記的,那枚要了少爺命的金箭的主人是誰,等回到了南宋,給少爺辦完了後事,他一定要親自北上,殺了訖烈爲少爺報仇。
劉玉寒也一臉凝重悲慼的站到了他的身邊,“我們宋家怕是要完了!夫人的情況比少爺還要糟糕,少爺若萬一,夫人怕是也--,以後宋家就只靠你我了,我們要共同把小夕少爺帶大,所以於煌你要冷靜,千萬**出什麼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玉寒,我們都是從小受老爺大恩的人,我們都可以爲了宋家生,爲了宋家死,少爺和夫人若都去了,於煌也絕不能苟活着,宋家和小夕少爺就全部交給你了,我要親自去爲少爺和夫人報仇!你就原諒我的任性吧!”封於煌迎着冷風,臉和心都比風更冷。
“於煌!”劉玉寒早就料到他會如此決定了,此刻真正從他嘴裡說出來,除了無奈和悲傷外,再也說不出其他了,因爲這也是他自己心底的願望,若可以,他也很想和宋仲夕一起去給少爺報仇!
完顏斜哥把哭的也快昏過去的巖井摟進懷裡,“別哭了!小乖,現在全看他的意志力了,宋仲夕他一定會撐過來的,你也不能垮,紫晴還全靠你照顧呢
,好嗎?還有我呢!斜哥永遠在小乖身邊!”
“斜哥,我真的好想殺人啊!好想殺!爲什麼要這樣呢,晴兒和宋仲夕本就是夫妻啊,拆散了人家夫妻的人,竟然還公然追捕和殺人,我真是恨!爲什麼要給晴兒這麼多的苦?爲什麼?”伏在完顏斜哥的懷裡,深澤巖井也哭的聲嘶力竭了,那個殺人兇手是受斜哥堂兄之命而來的,雖然跟斜哥沒關係,可是他還是忍不住也怨上了斜哥,“姓完顏爲什麼要這麼沒人性呢?”
斜哥怎會不知道他的痛,他的恨,他皇兄這麼做實在是太讓他失望了,起初他以爲,他們這般輕易的離開,多少是出於他皇兄有意放他們離開的,如今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場殺劫,他的皇兄想徹底毀了他們所有人,讓他們所有人都活在噩夢與悲痛之中,他也從未有此刻這般痛恨自己竟然是姓完顏的。
紫晴的耳朵裡什麼也聽不見了,眼睛裡除了刺目的紅外也什麼都看不見,朦朧中彷彿看到宋仲夕站在那紅色的盡頭,朝她伸出手,“晴兒,別哭!我沒事,我在這裡,快過來!”
紫晴不由也伸出手,欲去抓他的手,嘴裡喃喃的喊着,“宋仲夕,你沒死,太好了,你別走!”
巖井飛快的從斜哥懷裡擡頭,轉身驚恐中看到的便是眼神有些渙散而暈闕過去的紫晴,“晴兒--”
…………
*
“爹爹夕兒下課了!娘,今天你好些了嗎?”一個五歲不到的幼童,抱着幾本書飛快的跑入房內,顧不得放下課本,便跑向牀邊,對着靠坐在男子懷裡的婉約女子擔心的道。
“小夕乖!娘好多了!以後走路用走的,別用跑,萬一摔倒了可不好,明白嗎?”女子輕柔的關照道,聲音有些沙啞,卻充滿了慈愛。
“晴兒,來,再吃一口,這燕窩廖伯可是熬了三個多時辰,軟了嗎?”溫柔的男子一邊喂着女子吃進一勺燕窩,一邊給她擦拭着嘴角,見他吞嚥下後,才輕柔的問道。
“很軟了,甜而不膩,廖伯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女子輕笑着,期間咳了幾聲,立即讓男子緊張了起來,立即放下手裡的小碗,撫摩着她的胸口,給她平氣,“別急,是不是嗆着了?”
“娘,你沒事吧!”漂亮的孩子雙瞳裡也滿是擔心。
女子看着他們一大一小,兩雙黑眸了都盛滿了同樣的擔憂,不由溫柔的笑了,素手同時撫摩上兩人的面頰,“兩個大傻瓜,我哪有這麼脆弱,沒事的!都這麼長時間了,早就好了,大夫都說我可以出去走走了,就你們瞎緊張。”
“晴兒,你還是乖乖的再養陣子吧!”男子握緊她的手,心有餘悸的親吻着,“你可知我醒過來,看到那樣的你有多害怕,大夫說你因爲長時間的哭,把肺葉哭傷了,聲帶也哭傷了,以後都受不得涼,吹不得太多的風,都是我害了你!”
“夕,你又來了,哪有這麼嚴重,你看我現在不是能吃能睡?”女子仰頭輕輕的吻他的脣,吻他的臉,看着他神情的眼睛,心裡濃濃的滿足,“我真是慶幸,慶幸我的哭聲終於把你喚了回來!”
男子也
低頭憐愛的回吻她,“以後再要也不許哭了!我的心裡到如今還裝滿了你的眼淚,鹹死我了,以後永遠都要笑,晴兒,你說我們這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叫無淚好嗎?”
女子摸了摸自己隆起很大的肚子,幸福的笑了,“無淚嗎?很好的名字,小夕覺得好聽嗎?”
“好聽!好聽!不管是無淚弟弟還是無淚妹妹,小夕都好喜歡!”孩子稚嫩的聲音在午後的院子裡傳出去好遠好遠。
此刻正是菊花盛放之時!
“血刃?”完顏斜哥立即把深澤巖井護到了身後,與此同時宋仲夕也把紫晴掩在了身後,兩人共同看着面前這個黑衣黑褲,黑巾蒙面的人,紫晴執意從宋仲夕身後走了出來,也幾乎立即認出了這個人就是,把她從艾小翠手下救出來的那羣黑衣人的領頭之人,原來他就是血刃,他既然在此地出現,那看來完顏烏祿也定然不會離的太遠了,她們終究是逃不走嗎?
“王爺!晴姑娘!”血刃站的筆挺,對着紫晴和斜哥,輕輕的喚了一聲,不像是有敵意,但是他出賣了他們分明是事實。
“血刃,你一直是我皇兄的人嗎?”完顏斜哥雖然已經猜到了真相,卻還是忍不住要親口證實一遍。
“是的,會被王爺你救是早就安排好的苦肉計算,然後再聽從王爺的安排到皇上身邊去,把皇上覺得可以讓你知道的事情報告給你,再把你的所有舉動報告給皇上!”血刃坦城不諱的道。
“那皇兄早就知道皇宮底下有密道了?”完顏斜哥又問。
“是的,這次去打開機關樞紐,也是皇上授意血刃去做的,若你們不曾逃走,可能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可惜你們還是逃走了,皇上是藉此故意考驗你們的!”血刃依舊坦白的點了點頭。
“血刃,你相信?我的皇兄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就算我們不逃走,他也不會放過我們,只不過死的遲與早而已,有幾個出口,我並沒有告訴過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完顏斜哥唯一不解的是,他是如何知道他們會從這裡出來,並在這裡等他們的。
“我不知道王爺你們會從這裡出來,在這裡守,不過也是出於一種直覺,至於我是如何發現這個出口的話,那是王爺你太低估人的好奇心了,皇宮底下多了一密道,做爲影子密探的我,自然第一時間便是探一下這密道到底有多大,我在裡面迷路了三天,然後誤打誤撞的竟然從這裡出來了,而王爺給我的圖上並沒有這一條通道,當時我就在想,要麼就是王爺自己也不知道有這條道,要麼就是王爺並不全然相信我,沒給我完整的密道圖,然而此刻看來,似乎還是王爺並不曾全然信任過我,否則王爺該不會從這裡出來纔對!”
血刃一番話說的不緊不慢,卻聽的四人一陣心驚,論身手,斜哥雖然也懂武功,但是這些年在四周探子的密切監視下,不過習得一些粗淺功夫,是完全無法與血刃這種,幾乎是在互相殘殺中拼出來的人相比的,宋仲夕就更別提了,巖井和紫晴是半點武功都不懂的人,連逃跑都跑不快,所以即便四對一,他們也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