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艘飛船的對接非常謹慎。
其實在劉賀和除了奎爾以外的所有人看來,這都是曙光號直接被眼前這艘更巨大的掠奪者飛船直接收容了。
但奎爾依舊堅持這只是一次對接。
好吧,每一個船長都覺得自己的船就是自己的老婆——這麼看來奎爾的老婆還蠻綠的。
很奇特的過程,只有理論而沒有實踐知識的劉賀很難形容或者分解眼前的這個步驟。
但很顯然,這一切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另一艘飛船上的勇度,近在咫尺。
劉賀緩緩站立,他輕輕撫摸躁動不安的妮娜的秀髮,臉上露出一個令人心安的微笑。
“嘿,我說。”
火箭從後面抓住劉賀的小腿,他擡起頭,眸子裡滿是擔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這些傢伙有仇,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但你眼中的殺機都快遮不住了。”
輕微地晃動了一下腦袋。
劉賀將腦子裡那些躁動不安的情緒拋出去。
不是恐懼,不是緊張,也不是真的不安——即使是全宇宙所有的掠奪者加起來也傷不到他一根汗毛,所以沒必要害怕。
他只是在猶豫。
在彷徨。
是不是可以爲了讓自己更加強大而殺死一個無辜的人,儘管自己的強大也意味着這個宇宙在未來可能遇到的危險中又多了一絲生機。
太糾結了。
就像以前網上有個奇葩的問題——如果有個按鈕,按一下世界上會隨機死去一個人,你不知道這個人會是誰,甚至有可能會是你自己,但同時你會得到五十萬。
你會怎麼選擇?
沒人知道。
這是人性的抉擇。
金錢,或者良知。
現在擺在劉賀面前的,大概就是這樣的抉擇。天神之力給他的誘惑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幾乎足以讓他摧毀自己的良知。
“我沒事,只是聞到了罪惡的氣息。”
劉賀聳了聳肩,微微蹲下身子拍了拍火箭的肩膀,“對了,我有個問題……火箭,你還有同類嗎?類似你這樣的同類——無意冒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爲你們提供一份穩定的工作,以及非常安全的生存環境。”
“也許吧,誰知道呢。”
火箭向前走起,格魯特走到劉賀身前的時候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這個宇宙很危險。
苦笑着跟上。
“妮娜,再等一小短時間,我就帶你回家。”
……
“很顯然,你把我的十個億弄丟了!小子!”
勇度提着奎爾的衣領把他按到牆上,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下幾乎沒用什麼力氣,勇度曾經過細微的外科手術和藥劑注射提高過體質,甚至可以提起一頭大象來。
要是他想弄死奎爾的話,很輕鬆就能做到。
“讓我們吃了他,勇度!”
某個體態肥大表情猙獰的掠奪者舉起手中的離子槍,發出一聲歡呼。
“不!你們不能吃人!還記得嗎?這是掠奪者的規則!”
奎爾抗議。
就這麼看着大廳裡的鬧劇。
儘管看上去非常熱鬧,但劉賀很輕易地意識到,所有的武器都若有若無對準了自己。
一羣螻蟻把一些牙籤子對準了猛虎?
有點意思。
至於卡魔拉和火箭,他們一個是縱橫宇宙多年,手上沾染無數鮮血的薩諾斯養女,宇宙級刺客;另一個混跡銀河各個黑暗場所,老奸巨猾,甚至被無數黑暗勢力所忌憚。
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從這些掠奪者的眼裡只看到了戒備和恐懼,完全沒有一絲貪婪與殺戮的慾望。
勇度和奎爾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到力量寶石被劉賀拿走了這個事實,只是在互相推卸責任。
“要我打斷他們嗎?”
湊近劉賀的耳朵,佐德冷肅的聲音非常細微。
搖頭。
“算了,讓他們的歡迎儀式繼續吧。”
看得出來,勇度還是挺關心奎爾的,至少這艘飛船裡絕大多數人掠奪者在看向奎爾是眼神中都帶有一絲敵意。
很難想象,如果沒有勇度,奎爾要怎麼樣以一個地球孩子的身體在這樣一個環境中生存下來。
哪怕勇度不接受伊戈的任務,也會有下一個掠奪者或者賞金獵人來做這件事情。
劉賀突然有點開始懷疑。
伊戈,這個自稱天神的蓋亞生物,是不是真的天生邪惡?又或者,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些都是在演戲?
“掠奪者每天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他低頭詢問雙手抱膝坐下的火箭,看到格魯特小腿處延伸出來的木須構成了一張剛好適合火箭的椅子。
“打打殺殺,搶了就跑,有一頓吃一頓。”
聳了聳肩,火箭擡頭看了一眼劉賀,“他們從不洗澡,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家,把掠奪者聯盟的法典當成聖典。”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
“不,我不喜歡。誰會喜歡這樣的日子?沒個頭……但從有意識開始我就在太空漂浮,我就是個小怪物,鬼知道我該去哪裡。”
說這句話的時候,火箭的表情微微有些凝滯,可憐,也值得同情。或許對他來說,還不如不要給他意識,就讓他以一個野獸的身份活幾年然後死在某顆荒蕪星期的曠野中很好。
漂浮了這麼多年,他也很累了。
與銀河護衛隊的其他成員不同是,火箭浣熊是這個複雜的團隊中唯一一個的叫不上真名的成員,如果說星爵是尋找他的生父,卡魔拉是爲了叛離他的父親,德拉克斯是爲了報仇,那麼火箭加入隊伍的意義則更加耐人尋味。
“就像我說的,我能給你們提供一個更好的活下去的地方,你知道我的意思,火箭。”
劉賀蹲下來揉了揉火箭的腦袋,他有些牴觸,但最後忍了下來,
“我知道你的過往,你很孤獨。”
“不,你不知道。”
“我也很孤獨。”
劉賀的眸子裡多了一些東西,他看着勇度招呼自己的同伴把最好的食物拿出來,奎爾拉走了佐德——儘管他實際上根本不可能拉得動這傢伙。
是,他的確稱得上孤獨。
不是沒有人陪伴。
是他知道,自己始終不屬於這個世界,連託尼都終究是對自己抱着一絲戒備的意味。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可以信任誰,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是什麼,更不知道最後一切都會變成什麼。
但他只有一個人承擔。
火箭沒有說話。
他自私,尖酸刻薄,十分不好相處的表面下,其實隱藏了他很多不願爲人所知的膽小與懦弱。
但這一切他從沒向任何人說過。
“我想,也許我們也該加入他們。”
劉賀朝着勇度和奎爾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是格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