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荒野歷險

飛奕是被彭的一聲踢門聲驚醒的,睜眼一看,才發現有一夥帶着利器衣衫襤褸的漢子正站在門外,低聲說着什麼,眼神不明,寒風吹進來,帶來一股他們身上的馬騷味和汗味。

飛奕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刁洛正斜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眼神卻是格外清醒。

飛奕心中一沉,刁洛故意促成這個境地的!他是習武人,耳力絕佳,只怕是早就清醒了,如果他及時叫醒她的話,那麼兩人也許能想法子避開這羣流民草寇,那麼他這麼做是爲什麼?

惡作劇,或是遊戲人命?

飛奕忽然明白了,她對於刁洛一直是神秘不明的,刁洛想借刀使力,置於絕境才能發掘一個人所有的能耐,他是想試探她,逼出她的所有能耐。

飛奕眼中滑過一絲情緒,卻也只是冷淡一笑,整理好衣衫平靜地站了起來,靜觀其變。

忽然那羣流民安靜下來,自動分開讓出一條道,一個似乎是首領的中年人走了過來,皺着眉問道:“怎麼回事?”

“大哥,有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兄弟們都眼饞呢。”旁邊一人猥瑣地笑道。

那個首領身強體壯,面色嚴肅,峻目一掃,是兩個女子,一個女子身材曼妙衣衫華麗嬌媚動人,另外一個女子容貌清秀,氣質倒是不凡,彷彿是生於山間聚集了天地靈秀,在山霧之間養成的女子,清淡靈秀。

首領冷哼一聲:“抓起來,明日帶回去,也不算白忙一趟。”

“你們已經淪落到流亡草嶺,我想你們也不想自找麻煩。”飛奕平淡地開口。

“這是挑釁?”首領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你的意思不難懂,只不過兄弟們都已經落草爲寇了,還怕什麼麻煩,就算你們是有財有勢的人又如何?兄弟們正好人財兩得。抓起來!”

飛奕退後幾步,刁洛在她耳邊吐氣如蘭,柔聲道:“你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那麼現在你怕不怕?我也捨不得可是我現在無法用內力,只怕顧不到你了。”

說着她便閃開來抓她的人,揮揮香絹,坐到桌子一邊。

飛奕面容平淡不見波瀾,看着幾個漢子朝兩人走來,手中一道寒光,幾根寒針如閃電一般深入人身,走在前面的兩人立馬撲地。

“頭維穴,京門穴受制。”飛奕輕輕吐出這句話,現出腰間的一個精美的銅物,上面鑄着兩隻蝴蝶,主體則繪滿梅,蝴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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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南鬼府的暗器梅殃蝶。”刁洛眼尖見到,便含笑地道:“針長不逾寸,細如牛毛,速度和力度也不遜,最妙的是狀如飾物,精美難辨,鬼府的東西果真是精妙,只怕是千金難求,只可惜你用的是麻藥無法致命。”

飛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譏諷地一笑。

“原來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首領露出一絲貪婪的笑容:“兄弟們,大票來了。”

得知飛奕手中有價值千金的東西,這羣挨餓受凍的流民野寇頓時兩眼放光,便是暗器又如何,反正不致命,立刻便有幾人衝了上來。

暗器威力不小,衝在前面的幾人躲閃不及,可是因爲人多,飛奕也無法直擊他們的穴道,中針的人只是一陣麻木。

飛奕利落地閃避着,可是畢竟不曾習武,腳下也有些恍惚,看着面前貪婪的漢子以及在一旁笑吟吟躲避着的刁洛,不由皺了皺眉,正在這時候只覺一陣寒風襲來,手上一陣劇痛,暗器便掉了下去。

而這時一根鐵棍也接着揮了過來,飛奕閃躲已經是不及,眼見那鐵棍橫頭擊來,只聽一聲利器交戈的響聲,鐵棍飛了出去。飛奕偏首一看,救他的人是一個男子,笑容燦爛,皮膚微黑。

“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女子,真可恥,我代表武林中人對你們這種行爲進行剿滅。”男子一邊揮劍一邊斥道。

刁洛緩緩收回剛要伸出的手,看向飛奕,她微微地笑着,手輕輕搭在香包上,纖細的手上赫然有一道血口,在如玉的肌膚上分外可怖,深紅的血慢慢滑了下來,滴在地上。

莫名地刁洛心中有些難受,好像做錯了什麼,臉上的笑容不由淡了一些。

那廂,男子正抖出劍花使出一招劍法,只見他劍下的人倒下了,然後其他人也慢慢倒下了,只剩下三人。

男子微微訝異,看看自己的劍,這招劍法的劍氣有這麼厲害麼?

刁洛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去,拋了個媚眼,笑吟吟地問道:“少俠,你怎麼還沒有暈倒?”

“自幼學武在霧隱山上的人,怎麼會中你那下三濫的手段。”飛奕淡淡笑道,原來病蠍子依然是帶毒的,這個刁洛究竟還有什麼手段......

“其實是因爲在下自幼藥草中泡大,可以說百毒不侵。”宋翎燦爛地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孟小飛,原來你在外面是這麼危險啊?”宋翎轉身朝飛奕問道,一眼看見她的傷口,忙說道:“流血了,傷得重不重?我來給你包紮。”

飛奕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飛:“我自己來,你怎麼下山了?”

“最近我什麼錯事都沒做,師傅沒借口關我,於是我就下山了,正好聽說你要給馬莊的人治病,便順便來找你了。”宋翎看了嫵媚動人的刁洛一眼,笑着問道:“這位姑娘是你同伴?”

“是個傷患,因爲我要去馬莊便一道同路。”飛奕淡淡地說道。

“我姓鳳。”刁洛笑吟吟地回答,朝宋翎眨眨眼。

“鳳姑娘。”宋翎對刁洛禮貌地笑道,正對上刁洛魅惑的眼睛,黝黑的皮膚上隱約泛出一絲紅暈,他轉過眼,小聲說道:“小飛,鳳姑娘可真嫵媚動人。”

“心跳過快?”飛奕擦着手上的血,眼皮都沒掀地說道。

“啊?”宋翎沒聽懂。

“口乾舌燥?”飛奕繼續說。

“什麼?”宋翎迷惑地問。

飛奕瞟了宋翎一眼,嗤笑道:“動情的表現。”說着看看四周不由皺皺眉淡淡說道:“我們繼續趕路吧,這裡待不得了,鳳姑娘你還能走嗎?”

刁洛微微一愣,轉瞬笑道:“可以。”

這裡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變故,再說離天亮也沒一會了,還不如趕路找個人家休息。

刁洛輕輕嘆了口氣,眉眼間有了一絲深意,他的確是故意試探飛奕的,飛奕難道一點都不在意不生氣嗎?

他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跟了上去。

宋翎忙把插在地上的劍拔起,正要插進劍鞘裡,忽然一個激靈,這可是家裡的家傳寶劍,他離家前順手牽羊偷了出來,如果弄髒了他爹肯定會掐死他,打了個哆嗦宋翎小心地把灰塵擦去,才追了上去:“哎,別走那麼快啊。”

“你身邊的白朮和參香呢?怎麼都沒跟着?”宋翎追上飛奕繼續鼓譟地問道。

“辦事去了。”飛奕淡淡道:“你找我的時候沒讓別人知道吧?”

“......你是指秦瀲吧......”宋翎頓了下,說道:“你放心,我宋翎出馬,誰能跟上。”

飛奕神色不明地道:“最好如此。”

宋翎燦爛地笑:“放心,哥哥我保護你。”

飛奕將披風裹緊,沉默不語。

走在黑暗的山路,只有一個微弱的燈籠在照着路,好在天已經微微有了些許亮意。宋翎與飛奕兩人小聲說着話,似乎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刁洛不由撇撇嘴,哼了一聲,有些氣悶。

晌午時候,三人才走到附近的村鎮上面,尋了一家客棧找了個單獨的院子,宋翎笑哈哈地陪着飛奕待了一會便出門去了。

這個獨立的小院子很清靜,院內石桌白梅,倒是靜雅安寧。

飛奕丟給刁洛一些藥便轉身進房歇息,刁洛帶着傷趕了這麼長的路,冷汗早已出了一身,上了傷藥昏昏噩噩地歇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醒來,出了門,外面已經是夕陽滿天。

小院子裡飛奕和宋翎都在,他們站在石桌旁邊,飛奕在挑着藥草,宋翎一邊幫她磨着藥一邊和她輕聲說着話。

平心而論,兩人的相貌比不上刁洛,但是她們在一起輕聲細語的畫面卻是分外美好,男子燦爛開朗,女子清雅靈秀。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刁洛腦海中忽然想起這句話,他似笑非笑地依着房門,眼波流轉,咳嗽了一聲說道:“都在呢?”

宋翎擡眼大大咧咧地笑道:“鳳姑娘,醒了?你的藥在那爐子上,趁熱喝完咱們就開始用飯。”

刁洛笑吟吟地點了頭,走過去端起溫熱的藥,坐在她們旁邊,修長的手指搭在藥碗上,白皙的手指,古樸的藥碗,帶着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宋翎的視線從藥碗滑向刁洛,正對上一雙嫵媚含笑的眼睛,不由一愣,這女人可真是紅顏妖孽。正愣着,冷不防手被人一巴掌拍掉。

飛奕拍開宋翎的手,把藥草重新整理好,說道:“別給我添亂了。”說話間警告地看了刁洛一眼。

刁洛聳聳肩,笑吟吟地垂下眼睛喝着藥。

宋翎拍拍手中的藥粉,燦爛地笑道:“那行,你們先吃飯,我出去一趟。”說着扛着那把寶劍便跳出門了。

飛奕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宋翎這次出門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情......

宋翎一走,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兩人很近,卻彷彿遠在天涯海角。

“是不是想說刁洛太卑鄙?”夜色中,宋翎坐在樹丫上,聽完原委,抱着劍說道。

飛奕站在樹下,掐了枝草:“說別人卑鄙的人往往是失敗的人,再說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

“那個刁洛不簡單......我強烈地感覺到了他找到你絕對不是爲了治病。”宋翎沉思了一會,嚴肅說道。

“你也察覺到了?”飛奕問道:“難得呵,被美色所惑還能清醒地判斷。”

宋翎嘆了口氣,摸摸自己的臉:“你知道我師姐吧?”

“楊學研姑娘,一手霹雷掌,兩條旋風腿,每次不都來這一招麼!”飛奕想了想,這號人物還是記得的。

宋翎悲慼地道:“可不是那個野蠻豪邁的丫頭,是她教會了我行走江湖的經驗。”

“師姐爲了量身定做了一些經驗,有一條就是:我又黑又不懂情調,這天下只有兩種人會勾引我,一種是瞎子,一種是對我有所圖的人。”宋翎悲哀地摸摸臉:“而刁洛已經勾引我好幾次了,所以他肯定是個工於心計的人,這麼壞的人接近你肯定有目的。”

“有點道理。”飛奕贊同道。

宋翎哀嚎一聲:“臭飛飛,你等着,等我求到能讓我變白的藥,絕對讓你們驚豔。”

飛奕沒有同情心地笑笑:“作爲一個醫者,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個奢望。”

宋翎悲憤地瞪着她:“你們這些女人從小就嘲笑我,我要跳河自盡去。”說完便身影一閃,向遠處竄去,劍直指向前方逃竄的黑影。

“找個清澈的河,不然死後會很臭的,到時候又黑又臭,那就是茅坑裡的石頭了......”飛奕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