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被罰卻瞬間萬衆矚目,人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大多數人心中雖對她充滿仇視,可是也同樣折服於她的才華。
老者更是一臉激動道:“容華郡主的詩詞傳天下,老夫今日能第一時間品讀容華郡主新作,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不過……你的詞能不能放最後。”
“可以。”
陌桑不假思索地應下。
看到老者面上一絲疑惑,無奈道:“本郡主習慣了最後一個寫。”
雲中君的嘴角抽了抽,小聲道:“容華郡主真是一點也不謙虛。”
“本郡主沒有謙虛的理由。”陌桑漫不經心地應一句,對老者道:“先生,看來會有驚喜。”
老者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不少姑娘都擱下筆,擡手示意一下,便有不少女子把詩稿交上。
陌桑喝着水,忽然見白芷像變戲法似的,把兩盤紅豔豔的果子放到面前,驚訝道:“這個時候哪來的楊梅和李子?”問完話,手已經拈起一粒楊梅扔到嘴巴里面。
滿口果汁清甜無比,不由感嘆沒有污染下的東西真好,表情十分受用。
“郡主,您向來不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果子,怎麼今天倒吃得津津有味。”彌月看到陌桑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多問一句。
陌桑一滯,懷孕了,口味也悄然發生變化,眯起眼笑道:“大約是環境變了,口味也發生了變化,不過這個挺不錯的。”
側過頭問:“白芷,你從哪弄來的,一會兒多帶些回去。”
白芷馬上笑眯眯道:“彌月回來時,說桃林外面有很多當地的百姓摘了自家的果子賣,奴婢想着郡主向來喜歡吃新鮮的東西,就出雲買了些回來。郡主喜歡,一會兒我們回去時,就多買一些帶回去吃。”
“好。”
陌桑應一聲,重新回到桃花文比上。
老者已經從中挑出桃花詩的前三甲,並讓相關人員作了一番點評,衆人馬上把目光放在陌桑身上。
陌桑吐出口中的核,提筆揮就。彌月馬上拿起來輕聲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彌月唸完後,現場一陣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兒老者才道:“容華郡主,老夫可否親自閱讀此詞。”
陌桑也知道自己寫的不是詞,而且《桃夭》不同於常見的詩律格式,給了彌月一個眼色,彌月馬上把詩稿送到老者手上。
老者觀詩一遍後,猶豫一下道:“郡主,你寫的《桃夭》體裁不像是詞,更不像是詩,不過用詞和意思卻是極好,把待嫁女兒描寫得入木三分,不知道可否告知大家,這是什麼體裁。”
陌桑深吸一口氣道:“本郡主看着在場的姑娘們容顏若桃華,再想到尋常人家女子出閣,然後得開頭兩句,就順着寫下來。本郡主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體裁,若非要一個定義就算是歌謠吧。”
“歌謠!”
老者驚訝地看着陌桑:“你的意思是,這種全新的體裁只是歌謠。”
陌桑懶得解釋,淡淡道:“嗯歌謠,改天找個精通音律的人,譜上曲子便可以吟唱。”
“桑兒,爲師方纔要求的可是桃花詞,而不是桃花歌謠,你可不能用一曲歌謠忽悠爲師。”
拜水眉眼上笑意盎然,語氣裡三分威脅,卻有七分的溺愛在其間。
陌桑卻不當一回事道:“先生的話桑兒沒忘記,只是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給迷住了,捨不得丟下,就鬼迷心竅、不由自主的寫了這首歌謠,眼下是斷斷寫不出詞,寫一首詩還行。”
說到這裡,陌桑心裡暗道:“古人也真是的,桃花詩那麼多,偏偏桃花詞卻沒幾首,挑不出一首合適。”
拜水愣了一下,無奈笑道:“你這是要跟爲師討價還價?也好,若不是傳天下的詩,懲罰就會番倍,畫像得跟爲師真人一樣大小的才行,若真是這樣,你可就沒有時間去看海。”
“那不行。”陌桑一口拒絕這樣的結果,大聲道:“不登月亮非好漢,不見大海心不死,本郡主一定要去看看大海,是不是像書上寫的浩瀚無邊,是不是真的有能掀翻房屋、巨船的可怕風浪。”
聞言,拜水眼裡微微一暗:“給你三十息的時間,開始吧。”
陌桑愣了一下,沒有多想便提筆寫下唐伯虎的名篇《桃花庵》,不過略修改了一下,不敢全然按原文書寫。
彌月像以往一樣,陌桑寫一句話她便念一句:“桃花坡上桃花苑,桃花苑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九國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這……”
老者聽完全詩,竟然不敢作評。
這詩裡有些內容太敏感,只得看向上面的帝王。
年輕公子們知道詩好卻不敢妄評,而姑娘們早被詩句迷住,完全忘記了反應,口中反覆吟頌着,朗朗上口,奇妙無比。
拜水也默唸着全詩,目光一直鎖定陌桑。
陌桑卻沒有看向他,而是看向天際,依然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着她,詩裡面有她嚮往的生活,所以那方天空裡應該有宮憫。
想到此,拜水帶笑道:“看來容華郡主真的很想看看大海,竟然寫出如此迷人的詩篇,孤聽着也不由入迷。”
陌桑一聽到拜水自稱孤,就知道此時他只是拜水,面帶笑容道:“燁帝陛下這麼說,是不是在告訴本郡主,本郡主三月底就可以出發海城。”
“君無戲言。”拜水恢復平時表情,就算他想攔也攔不住,含笑問:“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
“陛下要賞,就賞我一些文殊蘭。”陌桑不假思過地說出想要的東西。
“爲什麼是文殊蘭?”
拜水聽到陌桑的要求愣一下,腦海裡莫名出現一個孤高、清冷、優雅的身影,忍不住問出口。
陌桑玉指繞起一縷髮絲,眼裡柔情如水道:“文殊蘭,是本郡主的夫君最喜歡的花,把此花種在身邊,也算是睹物思人吧。”
聞言,拜水的眸子一黯,面上的笑容立減三分,淡淡道:“宮大人喜歡文殊蘭,容華郡主算是愛屋及烏,應該是此花有什麼特別之處,不知道此花的花語又是什麼?”
“特別之處沒有,不過花語卻甚至好,是與君同行夫妻之愛的意思。”
陌桑想都沒想就回答,看着同一言天空,眼裡帶着憧憬道:“解決聖殿和擎教的事情,本郡主就能兌現離開時許下的承諾。”
拜水的笑意瞬間凝結在眼裡,淡淡道:“孤最喜歡白色的茶花,卻從未了解過它的花語,只不知道白茶花的花語又是什麼?”
“你怎能無視我的愛情?”
陌桑口中突然飄出一句話,真是一語雙關,桃花文比現場瞬間一陣寂然。
察覺到氣氛不對,陌桑無奈地解釋道:“白茶花的花語是——你怎能無視我的愛情?”
陌桑心裡暗暗感嘆,故意打趣道:燁帝“陛下神若秋水,韻若謫仙,詩書自華,如詩如畫般的人物,見者無不神往傾慕,一定會在不經意間辜負世間無數女子的情意,欠下情債無數,不過陛下也不必憂慮。”
“孤爲什麼不必擔憂?”拜水淡淡問。
“話俗話說得好,債多不怕人催嘛。”
陌桑調皮地笑笑,繼續調侃道:“燁帝陛下天生麗質,本來就不是輕易能忘記的,恐怕世間也沒有女子捨得怪罪您,您不必因此愧疚,或許他們巴不得被您多傷害幾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不由目瞪口呆。
需知道他信這位年輕的帝王,看着是笑容滿面,待人也如春風般冷暖相宜,可是從來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陌桑卻打破以前的慣例,她不僅在他面前談笑自如,嘻笑怒罵,撒嬌耍賴,還公然調侃、打趣他,可見從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多麼親密,不過更多的是師者與學生之間的互動,或許兩人真的只是師生之情。
桃花文比繼續進行,期間卻有幾雙充滿仇視的眼睛,死死盯着陌桑不放。
君湘瑤沒想到給陌桑設的局,最後會落到自己身上,而且是讓她最心愛的男人,自親喂她吃下有毒的點心。
點心不會要人性命,可是上面的藥會讓女子無法生育,現在這個苦果也落在她身上。
只是……
目光死死盯着陌桑,陌桑此舉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她不也斷定。
若是無心還說得過去,若是有心,陌桑就是實在是太可怕,竟然讓所有人都吃下有毒的點心,禍害全場幾百名年輕姑娘。
陌桑猜到君湘瑤在想什麼,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依然一邊吃着果子,一邊看着姑娘們的文比,可惜這些女子參加文比,大多數是爲了吸引某人的注意,至於才華……
看到一半時,陌桑竟趴在桌子上睡熟。
突然一陣驚叫聲、慘叫聲響起,把陌桑從睡夢中驚醒。
陌桑不滿地嘟囔一聲,擡起頭,睡眼惺忪地看向前方。
看到的不再是如煙似霧的桃花,而是腥風血雨撕殺場面,姑娘們、年輕公子們都緊張地看向相同一個方向。
拜水此時也不在帝位上,而是站在戰鬥圈外面觀戰,留下幾個女人着急地坐在原地上。
陌桑心裡閃過一絲驚訝,打了個呵欠,端起杯子喝了半杯水,懶洋洋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打起來了?桃花文比變成桃花武比?”
白芷壓低聲音道:“回郡主,擎教的人突然圍攻十里坡,這次來的人月亮河上不一樣,都是有意識的人員。赤炎堂的人正跟他們拼殺,郡主醒了便趕緊回去吧。”
“怎麼不喚醒我?”陌桑有些怒火地問。
“郡主,死的又不是我們大鴻皇朝的人……”
“胡說八道,世間沒有人是應該死的。”陌桑打斷白芷的話,掃一眼圍坐在四周的六國質子,警告道:“你們可以坐在這裡不動,可是如果你敢動跟前面五人相同的心思,就別怪本郡主再次痛下殺手。”
“陌桑,這裡是烈火國,你以你還可以一手遮天嗎?”啓雲國的人敢怒敢言,卻不敢正視陌桑。
“當日之事誰是誰非,你們可以問問夜榮皇子,也可以問問顧長老,以及當天在場的人,本郡主殺他們殺得天經地義,問心無愧。”
陌桑冷掃五人一眼,大步走向戰鬥圈。
雲中君看着陌桑道:“本公子當天也在場,容華郡主殺他們,確實殺得天經地義。”雖然手段很殘忍。
霍徵羽有些好奇道:“雖然立場不同,不過本將軍相信容華郡主的人品,待本將軍前去打敗擎教的人回來,再聽雲公子說說當天發生的事情,本將軍想做個明白人,而非是非不分之輩。”
“霍將軍,有烈火國的人在,何須我們出手?”鳳祈佐不解地問,他恨不得陌桑孤軍奮戰而亡。
“擎教不只是大鴻皇朝、烈火國的敵人,而是風擎大陸的敵人,北冥國內同樣有他們的勢力,不前去觀戰、參戰,他日如何跟擎教正面交鋒。”
霍徵羽說出幫忙的目的,他就是要向陌桑學習對付擎教的方法。
雲中君也含笑道:“本公子也正有此意,霍將軍一起前往,如何?”看着陌桑的背影,眼裡有一抹敬佩。
陌桑此時已經走到拜水身邊,看着前面的撕殺道:“燁帝陛下,可知道擎教的人因何而來?”擎教從不做沒有目的的事情,今天突然出現一定是有所圖。
“目前還不清楚。”
拜水看着面前的戰鬥,面露憂慮之色。
看一眼被圍在包圍圈中的顧老,以及圍攻他們的五人,陌桑冷聲一聲道:“給我一張弓,讓我來收拾他們。”
“沈統領,給容華郡主一張弓箭。”
拜水不假思索地命令沈統領,他相信她不會傷害他最信任的重臣。
沈統領很快便把弓送過來,陌桑接過後,抽箭、搭箭、拉弦一氣呵成,咻地放出一箭,射向五人當中一員。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得旁邊的將士目瞪口呆,心裡暗暗道:“不愧是容華郡主,果然是虎父無犬女。”不由暗生佩服之意。
五人正全心合力對付顧老,誰也沒料到到陌桑會在這個時候偷襲他們,這一箭雖然沒有射中他們任何人,卻讓他們的動作一瞬間的遲緩。
顧老便趁着這瞬間的遲緩,迅速逃離包圍圈,回到拜水面前。
看到陌桑也站在旁邊,劈頭就抱怨道:“你這小丫頭再不出現,老夫這把骨頭就要散掉。”
陌桑不以爲然地笑笑道:“本郡主來時吐了一路,太過疲勞不小心睡熟。都怪你們弄出的動靜太小,遲遲才把本郡主吵醒。本郡主現在這就開始教你們怎麼對付這些沒腦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