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寰看着眼前的這些重臣,臉上的表情未變:“若再等下去,我們只有一個結果,就是坐以待斃。”
“是,太子所言極是,老臣支持。”唐無忌幾乎現在就想衝進宮去,一刻也等不了了。
蔣光卻擺了擺手:“太子,若是起事,得從長計議,不能怒而發兵,現在手裡有兵權的只有範將軍和程將軍,但是與劉昌比起來,仍舊差得很遠,皇上已經有了警惕,劉昌的兵馬已經開始調動,進都城的主要樞紐都已派人把守,若有動靜,第一時間便會立刻集結大軍,我等都會被冠以叛軍,這正會中了皇上的意,他現在正在等着我們自投羅網呢。”
“皇上既有警覺,便不會輕易再相信太子,他是狠了心的,我們不動,便是沒有一點兒機會,那跟引頸就戳有什麼區別?”唐無忌的雙眼通紅,一雙兒女的失去,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了。
程魏延嘆了口氣:“我們當然不能引頸就戳,只是不要硬碰硬纔好。所以此事最好巧取,勝過強攻。”
“蔣家也是這個意思。”蔣光適時開口,一雙美眸中全是清冷,還透着一絲超然,彷彿他與這些人這些事情沒有什麼關係,他不過就是來參謀一下而已,他當然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有些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尉遲寰。
比如顧如煙。
那是他的殺手鐗,是他們蔣家與顧如塵之間的恩怨。
尉遲寰發燙的頭腦冷靜了下來,他承認他們說的都對,是自己太過心急,只是今天有人陷害他刺殺皇上,明天就得有人陷害他謀反,他真是小瞧宋世安與顧如塵的能力了。
一想起顧如塵,他的心痛了一下,這個女人,讓他又愛又氣。
好在她還在自己的身邊,若非如此,做這一切有何意義,現在,她倒像是一個對手,讓他變得更強大。
“巧取。”尉遲寰遲疑了一下,“如何巧取?”
衆人一時間無聲,蔣光卻開口,聲音不大,不帶一絲感情:“聽聞皇上自比英雄,是英雄自難過美人關,只可惜我們四個家族中的皇妃,皇上都不肯接觸了。”
說到這再不往下說了。
尉遲寰看着他,眼神一亮,嘴角起了一絲笑意:“好,剩下的事情本太子來辦,只是諸位要小心,行事謹慎,與劉昌父子不可正面衝突,與皇上亦是如此,保存實力,明白嗎?”
衆人點頭。
唐無忌有些不甘心,沒有想到衆人都膽小怕事,若是他,就擁着尉遲寰直接上殿把那個昏君給殺了。
塵安宮。
整個屋子一股子藥香,窗戶開着,那團花簇蝶的窗紗已糊上了,夏天來了,蚊蟲多,但是卻阻礙了視線。
“把那窗紗摘了,晚上再掛。”顧如塵倚在牀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樹影太過朦朧,她就覺得自己近視了。
這裝病的技巧不用太多,就是有人的時候多臥牀,少說話。
這會兒,尉遲寰的宮女們捧着很多東西送了過來,補品自然少不了的,因爲這一病,加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大婚的日子往後延了 ,尉遲寰已經告訴了她,但是顧如塵根本不在意,因爲她知道,自己纔不會等到那一天
。
她只管享受自己的,再配合祁沫就好。
只要皇上將大權收到手中,她就立刻離開。
幻月一樣樣的將東西收了下來,等宮女走後,幻月笑了:“看來這尉遲寰算是技窮了,竟然也送您這些金玉綢緞之物,明知道您不喜歡這些的。”
“嗯,那些東西都賞了吧。”顧如塵看都懶得看。
幻月便將東西都拿了出去。
顧如塵將書放了下來:“幻月,我們出去走走吧。”
自從回來之後,尉遲寰也沒有再提禁足之事,大門是開着的,門口的侍衛也撤去了不少,在顧如塵的眼裡,她便是又獲得了自由。
所以,她決定去御花園走走。
花園裡,牡丹、芍藥開得正豔,一是大氣的粉,一個是耀眼的紅,兩者爭奇鬥豔,倒引來蜂蝶無數,團團飛舞,太過熱鬧,顧如塵沒有近前,而是繞着走開了,遠處,紫藤一樹樹的,彷彿凝固的紫色瀑布,更像是誰潑了一桶油彩,濃烈欲滴,顧如塵喜歡這花。
便移步近前。
卻聽到有人聲,然後看到一地的碎瓣,彷彿綠茵毯上開滿了紫色的小花,不過這紫花卻是碎得讓人心疼,而肇事者此刻發現有人過來,回眸一臉的怒氣,顧如塵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原來是康嬪。”
秦棋萱挺了挺腰身,眼神高傲地看着顧如塵:“原來是你。”
“正是在下,只是不知康嬪可有心事,爲何對這一樹的花下了狠手?”顧如塵知道她在背後想弄死自己,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面對面,她自然不能放過,再者,她不過是一個嬪而已,自己怕她什麼,最好因爲這件事情,再挑起皇上和太子的爭端才妙。
“我不喜歡,再者,這花也是皇上的花,我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秦棋萱暗暗地咬牙,看着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她更是生氣,那毒都下了,她沒死也罷了,怎麼容貌比以前更出彩了?難道那毒藥還有美容的功效?
卻不知那無情谷的水養人呢。
“好,花是皇上的花,人也是皇上的人,是在下唐突,忘記了。”顧如塵故意笑吟吟地強調道。
秦棋萱橫了她一眼:“是呀,那見到本嬪還不拜見?”
顧如塵卻又笑了:“不好意思呀,在下被人投了毒,現在還未痊癒,這渾身的骨頭都是硬的,沒有辦法下拜,還請康嬪大人大量。”
“你……我看你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對了,康嬪曾經因爲在下的事情而被投進了大牢,卻不知牢中的滋味可好?”顧如塵這會兒臉上的笑容斂了,冷笑了一下,“還有,不過是一個嬪而已,那正宗的妃子不是也死的死……死的死嗎?”
顧如塵說完轉身就走。
幻月半晌後道:“小姐,她若是向尉遲宗告狀怎麼辦?”
“她纔不會去呢,之前投毒的事情她心裡有鬼,恨不得所有的人都忘記了,自己怎麼會去再提?”顧如塵笑了,“這樣的女人,笨的可以,還同我鬥。”
幻月覺得今天的顧如塵有點特別,不太冷靜,卻不知,顧如塵纔不要什麼冷靜,能把這個皇宮攪個底朝天才好呢
。
她回去後,自己可是很開心,一吐心中怨氣,正好窗紗卸去,她看到了那叢黑色的牡丹,她想起了尉遲珏,真沒想到,這個傢伙還是無情谷的傳人,他到底還有什麼本事,自己還真看不出來。
她突然地想到了什麼,嘴角起了笑意,若是這個傢伙穿了龍袍,那像不像皇上呢?
尉遲寰看着眼前十個女子,最後伸手指了指那身着紅衫的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屬下溫了。”
“溫了?好名字。其它的人都退了吧。”尉遲寰手揮了揮,近前擡起溫了的下頜,眼神灼灼,沒有想到,那溫了沒有絲毫羞澀的表情,目光平靜地看着尉遲寰,那眼神是坦蕩無畏的。
尉遲寰一怔忡:這個女子還真美呀,肌膚吹彈可破,眸如星子,更主要的是她眼神中竟然有着一絲無畏,他想她還真是無畏的,不禁開口:“你不怕死?”
“屬下的命是太子的。”溫了聲音乾脆,她整個人就像一把劍,讓人覺得寒毛一緊,冷嗖嗖地。
尉遲寰手指保持着剛纔的姿勢,而溫了頭微微的仰起,四目相對,她粉脣微微開合,聲音卻沒有半點遲疑:“太子,您吩咐吧。”
尉遲寰心裡突然有一點不捨閃過,但是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微微點頭:“好,本太子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不過你放心,本太子不會讓你死的。”
溫了點頭:“我相信太子。”
尉遲寰一笑鬆開了她:“三天後,皇上祭天……”
他話未說完,溫了安靜地等着他接下來的吩咐,果然很快,尉遲寰將一切計劃都告訴了她,溫了聽完後,有一點兒詫異,但很快就上步一步:“太 子,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三天後。
寶相寺。
尉遲宗與一行大臣祭過天后,暫行休息。
住持了空親自捧茶:“皇上,這是雪山頂的玉翠。”
尉遲宗每年祭天后,都會到這裡小憩,順便和了空下盤棋,今年也是如此,了空奉過茶後,將棋盤擺上:“皇上,這茶如何?”
“茶是好茶,只是不知道了空的棋可是好棋。”尉遲宗放下手裡的茶杯,那嫋嫋的香氣飄散着,倒是很好看。
了空下了一子,微微一笑:“棋不分好壞,下得好便是好棋,一字落錯,便全盤皆輸。”
“了空大師意有所指?”尉遲宗在他的白子邊上下了一字,“大師看我這子落得如何?”
“嗯,這個劫不錯,老衲的這顆子算是死得其所。”了空拂髯而笑,“皇上,老衲夜觀天像,最近紫微星閃爍不定,怕是要有劫數。”
尉遲宗聞言,那持黑子的手便停在了半空,眉頭一蹙:“大師是何意思?”
“皇上,不過不要過慮,老衲也觀測到了,今天皇上會遇到貴人,那顆星會讓紫微的光重新閃耀。”
“貴人?大師可是朕的貴人?”尉遲宗嘴角現了打趣的笑意,這個住持倒非奸滑之人,更何況兩人已有多年的交情了,他了解他。
了空卻微微一笑:“天機不可泄露,不過,老衲倒有個提示:紫氣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