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寰臉上扯出一絲笑意:“父皇身染重病,兒臣特來牀前服侍,怎麼會說兒臣造反?”
他的聲音像是從陰間飄上來的,帶着徹骨的寒氣,他一步步走近,那些歌伎已嚇得躲到一邊,卻被後面趕來的人提着拎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朕何病之有?你是要逼宮嗎?你可知道朕手裡有百萬兵馬,只憑你?”尉遲宗氣得哆嗦起來,他伸手指着尉遲寰,“只怪朕心軟,否則你能有今天。”
“父皇息怒,兒臣知道父皇所謂的百萬人馬,不過那些人馬遠在天邊,而且都分在幾位將軍的手中,只有劉昌父子手裡的十幾萬人,不足爲患,還有一件事情父皇可能不知道,兒臣在西北山裡養了十萬鐵騎,個個以一當十,現在這些兒郎都在皇宮裡,兒臣一聲令下,他們就是將城中所有的官員全部捉拿入牢,所以,父皇還是讓位吧,當然,兒臣繼位後會把翾辰國打理得更加富強,父皇年邁多病,主動讓賢,堪比堯舜,會載入史冊的,兒臣會讓史家多多美言。”尉遲寰聲音鎮定,“父皇,我的人已經將皇宮內所有的禁軍兵器都繳了,那些投降的,歸順的,兒臣都不計較過往,那些誓死抵抗的,兒臣也會追封他們,抵抗反賊有功,這一場大雨過後,連點血腥都看不到,所以,大家會相信父皇的讓位美德。”
“你……你要殺了朕?”
“嗯,這可是一個難題,不過,父皇一直有病,從此閉門不見人,安心養病的話,兒臣會讓父皇頤養天年,該陪你的女人還會有,所以,父皇現在該發佈讓位詔書了吧?”
尉遲宗嘴脣青紫,幾乎要昏過去:“珏兒,珏兒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他?我現在還沒有看見他,想必他在鳳闕宮陪母后吧,哦,很快就是太后了。如果父皇不讓賢,那麼兒臣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也不怕天下人唾罵了。”尉遲寰身子仍舊有些虛弱,不過說這些話的時候,氣勢很足。
雖然平淡,但字字如刀,割得尉遲宗心驚肉跳。
沒得選擇。
他只得輕輕點了點頭。
拿到了詔書的尉遲寰看着外面的風雨,一陣的感嘆,他沒有想到最後自己仍然走的這一步,風雨漸漸地歇了,外面的人開始報告,他們並沒有找到尉遲珏。
尉遲寰的臉色變了變,難道趁亂他走了?
塵安宮。
幻月急匆匆地跑進來:“主子,不好了,大軍進宮,黑壓壓的怕是有幾萬人,不知道是誰的人,不過,我們的院子被圍上了,任何人都不得進出,連宮女也不許出去。”
顧如塵急急地到了門口,那些人站在門外,弓箭在手,刀槍閃亮,雨中的他們睜大雙眼,見她出來,立刻挽起弓來,顧如塵停下了腳步。
她也看不出他們是什麼人。
“你們的主子是誰?”
沒有人回答。
她覺得只有一種可能,劉昌造反了,他等不及了,能擁有這麼多兵馬的除了他還能有誰,那祁沫在哪裡,他是不是有危險?
如果他還好好的,那一定會最先來看自己的。
顧如塵在屋子裡急得直轉圈。
幻月也在想辦法:“主子,如果是劉昌造反,那麼我們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畢竟跟他們沒有利益關係。”
“是呀,師父,我想他們是怕有人趁亂胡來,所以也算是保護起我們來了。”
“可是不對,爲什麼太子沒有過來?”
“太子想是病重不能過來吧。”
這幾個人在屋子裡你一言我一語的。
不過,也沒有容他們猜多久,一個人走了進來,一身戎裝的尉遲寰走了進來,身邊掛着寶劍,威武大氣,像足了征戰的將軍。
顧如塵瞬間明白過來:“是你?”
“是我。”
“你哪裡來的這些兵?”
“還得謝謝你,用你的方法訓練出的士兵果真個個好樣的。”
顧如塵無語。
是他,自己倒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皇上讓位了?”顧如塵很是聰明。
尉遲寰眼底露出讚許:“所以你等着聽封。”
顧如塵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什麼都沒說。
尉遲寰對她的態度很滿意,語氣又溫柔許多:“這幾天,外面會很亂,所以,我會派人保護塵安宮,你想見我,儘管來見,但不可以隨便出宮,明白嗎?”
顧如塵能說不明白嗎?
尉遲寰顯然還有事情做,立刻離開了。
顧如塵心裡緊張,尉遲寰看來很快要收拾劉昌父子了,這場變故之下,他們會怎麼做?
事實上,還沒容她思考太多,又是大亂。
翌日。京都中出現了星耀宮的勢力,原來尉遲珏先一天離開皇宮,他並沒有收到消息,只是爲了迎接自己的宮衆,卻不想,第二天才知道尉遲寰大軍已經進了皇宮,三天後,皇上宣讀讓位詔書。
他逼宮了。
動作這般快。
尉遲珏事實上還沒有完全進入角色,他現在是恭親王,他這會兒便是不爲江山,也得爲自己的母后着想,不知道尉遲寰會如何對待她和父皇。
很快,尉遲珏的勢力與尉遲寰的交上了手,兩股勢力在城外城內一起開戰,民心大亂。
劉府。
祁沫的身體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怎麼也沒有算計到尉遲寰會有這麼多的兵力,看來他暗閣的消息還是沒有那麼靈通,所以會讓他措手不及。
劉氏父子更是震驚。
但衆人商量的結果,仍舊是繼續等待,只要尉遲珏能將尉遲寰的兵力消耗大半,他們就不會太費力氣。
劉昌很是興奮,他覺得那皇位很快就要到手裡了。
劉志也一樣,只是劉敏卻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擔憂,他覺得事情變化得太快,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握,所以,他心裡沒底。
祁沫擔心顧如塵,好在很
快收到了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才略略地放下心來。
尉遲珏坐在大帳中,一身紅衣已是有了污痕,他正在看地圖。
沈曼香坐在旁邊,這幾天她一直跟在他身邊,現在有些膽怯,但瞧着尉遲珏的樣子,她又不敢多說什麼,最後遞了杯茶水上前:“歇會吧。”
尉遲珏接過茶喝了一口,嘶氣皺眉:“冷的。”
“是呀,這又下雨,已經沒有柴草了,我們不是軍隊,平時沒有爲備戰而訓練,這樣大的戰場,大家都是頭一次經歷吧,所以調配供給指揮都需要磨練,當然更何況他們平時也是各自爲戰。”
是呀,可以戰鬥的人不過兩萬,他平時訓練他們是爲了跑鏢,最大的配合也不過是幾十人一起,所以,即使功夫不低,卻也一時間首尾不顧,面對尉遲寰十萬鐵騎,顯得很是無力。
尉遲珏知道,自己無法抵抗尉遲寰,對方早有準備,而已方的力量是倉促調用,不過,他仍舊在堅持,不管是不是爲了這江山,只爲皇宮裡自己的親人們,還有那個女人。
大戰持續五天,血流成河,百姓嚇得紛紛躲避,有的想逃離京都,尉遲珏的大軍卻在京都城外,他們又逃不出去,一時間叫苦不迭,哀怨不已。
劉昌也秘密的將自已的軍隊調至京都附近,坐山觀虎鬥。
尉遲寰坐殿皇宮,很多大臣已被他都‘請’進了皇宮中,當然不包括劉昌父子,那些被請的大臣們都有歸順的可能,而劉昌,他壓根不想給他這樣機會。
尉遲宗仍舊在自己的寢殿裡,平時竟然還有歌舞節目,只是此刻,再看那些美人豔舞,他早已沒有了心情,哄趕無效果,只得繼續受着折磨。
納蘭熙的情況好一些,被軟禁在鳳闕宮,安排兩個宮女服侍着,她只是日日的以淚洗面,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到底如何,只盼着自己的兒子能夠打進來,將他們救出去。
顧如塵很安靜地呆在塵安宮,她知道,只要尉遲寰還存在,對於自己,哪裡都是牢籠。
她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該後悔對尉遲寰的心慈面軟,因爲皇宮戒備森嚴,與祁沫的通信也暫時停止了,他只得等待,希望祁沫儘快康復,然後他們好研究下一步的對策。
戰爭仍在繼續,尉遲寰看着眼前的子淵,嘴角是苦笑:“我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是三弟第一個反對我。”
子淵想了想,不知道說什麼。
“我想和他談談,派人發去書函,若他不想約見,他就再也見不到他的母后了。”尉遲寰說完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一臉的鬱悶,身子靠在椅子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子淵見狀輕輕地退了出去。
尉遲珏接到了書信,他看完之後,咬着牙,臉上全是冷笑:“告訴來使,我去談判。”
沈曼香非常擔心一心要陪着他進宮。
尉遲珏自己一個人進的皇宮。一身紅衣,烈火一樣,臉上已經沒有了怒氣,平靜得嚇人。
尉遲寰站在宮門口,看見他進來,臉上露出了笑容:“三弟,你還真有膽量。”
“這莫非是一計,太子只想引我進牢籠?”尉遲珏停了下來,那衣角被風鼓起,嘴角掛着冷笑,“那我也來了。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