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妍吩咐她的侍女去薰香煮酒。
這種事尋常都是由姬妾來做的,現在是在司空琰緋自己的寢殿裡,所以理應由晗月來做這些事。
司空琰緋見尚妍如此安排微微皺眉。
“薰香就不必了,對孩子不好。”晗月道。
尚妍一哆嗦,險些咬了舌頭。
“月夫人你是什麼意思,莫非覺得我會害人不成?”
晗月抱着孩子詫異的看了尚妍一眼,她原本真沒有往這方面想,不過現在看尚妍緊張的模樣反而讓她起了疑心。
尚妍緊緊咬着嘴脣,因爲太過用力,脣瓣都快要被她咬破了,“我知月夫人不喜歡我,我今日前來本是想與你交好,就算我是皇帝賜婚,但琰緋他不肯……我就算傷心也是沒有法子……我與琰緋自幼便相識,爲了他我原意做任何事,他喜歡的人我也一定會去喜歡,他想要保護的人,我也一定努力去保護……”
晗月嘴角抽了抽。
尚妍這一番話說的,完全就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期期艾艾的,就連司空琰緋的臉色都有些變化了。
晗月淡淡笑了笑,“我不過是說小孩子不好聞薰香味道,又沒說別的……”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只是無奈的嘆了聲。
司空琰緋馬上就明白是尚妍“誤會”晗月了。
“小孩子不能聞薰香,這裡面還有什麼說道?”司空琰緋問。
“是花城說的。”晗月懷裡的風兒伸手去抓晗月的頭髮,咯咯的笑,口水弄了晗月一臉。
司空琰緋點了點頭,對於女醫花城,他還是極其信任的。
“那就把香爐撤了吧。”司空琰緋吩咐道。
尚妍傻了眼。
有殿內的侍女上前,將剛剛燃起的薰香滅了,端了出去。
尚妍支支吾吾的,想要支使自己的侍女去端香爐。
晗月一笑,“不勞煩尚姬了。”
尚妍不是急着要搶着幹活,她是急着想把那香爐裡的毒香取回來。
可是殿內的侍女已經端着香爐出去了,她總不能撲上去搶吧。
她正在遲疑,忽聽晗月“哎”的叫了聲,原來她抱着的孩子將她的頭髮扯住了,一時竟弄不開。
風兒得意的揮着胖呼呼的小胳膊,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
晗月被孩子扯的頭髮生疼,連呼奶媽幫忙。
尚妍猶豫着要不要上前,這時司空琰緋靠過來,“鬆手。”他虎着臉瞪着風兒。
見他過來,風兒咯咯一笑,竟真的鬆了手,反向他張開兩臂,看那模樣是想要讓他抱。
司空琰緋愣了愣。
就算他喜歡自己的孩子,可是卻沒有單獨抱過他們。
在他的印象裡,自己小時候也沒曾被父親抱過,而且抱孩子這種事向來都是由婦人來做的,如何也輪不到他。
“他想讓父親抱一抱呢。”晗月笑道,好像完全看不出他的遲疑。
尚妍酸溜溜道:“男兒的手是提筆跟握劍的,如何能做這種事。”
晗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司空琰緋,“可是他想讓父親抱一抱呢。”
司空琰緋略一遲疑,伸手將風兒抱了過去。
晗月笑了。
別人怎樣她不會管,反正這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的男人與孩子只要按照他們喜歡的方式生活就夠了,無需在意別人的眼光。
司空琰緋將風兒舉在半空,眼中滿是驚奇,“他好輕,怎麼不讓他多吃些?”
晗月忍不住想笑,“他才這麼丁點,你還想讓他多重。”
司空琰緋不屑道:“男兒自當孔武有力。”
晗月再也忍不住了,用衣袖半掩住臉躲在後面笑。
尚妍站在那裡看着這一幕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這時殿外有護衛通稟,有將領求見。
司空琰緋抱着孩子,隨口道:“先候着。”
外面一連通報了幾次,司空琰緋這纔將風兒放回榻上,“時間不早,阿妍也回去吧。”
尚妍只好起身向晗月告辭。
司空琰緋又囑咐了晗月幾句,帶人與尚妍一道出去了。
殿內侍女湊到晗月跟前低聲道:“尚姬心思不小,夫人要當心呢。”
晗月笑了笑,忽地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剛纔被拿出去的香爐呢?把它拿回來吧。”
侍女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違命,只好讓人重新把香爐端了來。
晗月拿過香爐後將裡面的薰香取了出來,先是聞了聞,然後又端詳了一陣,最後吩咐道:“去請女醫花城過來。”
司空琰緋與尚妍一同下了土臺。
土臺下早有四、五名將領等在那裡,見司空琰緋下來一個個都急着想要上前。
尚妍輕嘆了聲:“城中事務如此繁忙,你還急急的過來,可是覺得我會欺負你那夫人?”
司空琰緋聽到這話慢慢轉過頭來,尚妍的眼裡隱隱含着淚水。
以前在宮裡時,她便是這般,動不動讓人欺負了就會跑到他那裡,想哭卻又不敢哭,模樣可憐的要命。
每次看到她這模樣司空琰緋都會情不自禁想以前的那些事,而且他還會叫她“阿妍”,也就是說,他對自己還是有情意在的。
尚妍仰頭望着他,想要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他的心軟,他的憐憫。
不過最終她還是失望了。
司空琰緋的神色平靜依舊。
“是有些擔心。”他幽幽道。
尚妍心頭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竟然承認了!承認他會擔心那個低賤的婦人!
“你也覺着我會欺負她?”尚妍悽悽道。
司空琰緋眼睛雖然看着她,心裡卻是想着他那小心眼的婦人。
城中政事確實積攢的有些多,可是當他聽說尚妍去了寢殿時卻怎麼也坐不住了。
有關尚妍的事他還沒有正式跟晗月說過,他生怕尚妍說了什麼會讓晗月不快。
尚妍等了半天沒見司空琰緋回答,擡頭竟見他嘴角微勾,露出一絲笑意。
“阿妍,孤這一生都想有親人在身邊,現在終於得到了。”
不知不覺間,司空琰緋的眼光柔和了。
那是尚妍從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的一種表情。
她癡望着他,一行清淚滾了下來。
她也想成爲他的親人,而且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了。
“爲什麼我不可以?”她忍不住問道,“我也能給你生子管家,有我在,皇帝定然不會再像以前那麼爲難你……”
司空琰緋眼光驟然一凜,射出的光華竟讓尚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孤不想再被人左右了。”他冷冷道,“阿妍,念及幼時情意,望你好自爲之,孤願爲你義兄護你左右,你切不可背叛於孤。”
言罷,他大步走下土臺。
尚妍呆呆的立在臺階上,驚的忘記了哭泣。
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
他是在警告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