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晚十分,即墨樺淺眠醒來。
此刻,窗外已經是斜陽昏黃一片,窗口正對着的一顆梧桐樹枝椏映襯着餘暉,好不詩情畫意。
睜眼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上淺淺壓着什麼東西,低眸看去,正是柯七葉的小腦袋正在小狗一般的在他胸口依偎着。
偶爾還會動一動,一雙白皙如玉的手抓住他的袖子。
她一直保持着跟他僵持互瞪着時候的姿勢躺在牀上,小臉紅如煙霞,呼吸輕淺,讓他想起了雨後的海棠,嬌豔中散出清新的芳香。薄脣不由抿起,再也移不開視線。
看着時候不早了,他輕輕起身去準備去太子府上的事宜。
剛走下牀,一雙瘦瘦軟軟的小手就將他的手指抓住了一根。
任性一樣的,她將被子扯了開。
呼吸依舊淺淺,是還未醒來。
即墨樺停住腳步回身看着她,見她不再動,又走了回去給她蓋上,繼續轉身走去。
這回只走了一步,柯七葉又將被子踢開了,一雙手還胡亂在牀上抓了幾把。
他再次停住腳步,回身看着她。見她這回不止將被子撤掉,也將衣領兩個扣帶扯開,露出纖細的脖頸,小臉和脖頸都泛着煙霞色。
鎖骨之上要依稀可見一些淤青傷痕,想起他昨夜爲她處理傷痕時候看到的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即墨樺心間不覺一痛。
他微微蹙眉,只是她睡得香甜,哪裡會覺得自己已經春光外泄了。
重新走到她身邊,將被子拉上,如玉的手指碰觸到她微涼的脖頸。
“乖,等會兒我來接你去太子府。”
哄小孩兒一般的,即墨樺的手自她頭頂輕輕撫摸下去,嘴角噙着寵溺的笑。
話落,他轉身就要走,只是牀上的柯七葉這次沒有再抓住他或者是扯下被子了,而是緩緩睜開了困頓的雙眼,看着他。
半眯的眸子加上睡意濃郁的小臉,他竟然看得生出了幾分憐憫與心疼。
她這個樣子不似平日冷靜果斷的她,而是要多乖有多乖,他嘴角微勾,笑了一下,重新走到她身邊將她的腦袋輕輕枕在自己手臂上,側身緩緩躺下。
房中靜靜,時光安好。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斷念的低聲稟報:“王爺,四皇子的馬車來柯府了。”
“恩。”即墨樺應了一聲。
懷中人兒似乎也被吵到了,輕輕動了動身子。
修長玉手有節奏的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輕拍,將她的不安壓了下去。
“四皇子先去拜見柯老太君,之後說要來接柯小姐一同前往太子府。”
斷念接着沉聲道。
“不用理會。”即墨樺吩咐。
“是。”
斷念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良久,房間外沒有聲音。
這時候,一道突兀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四皇子即墨染帶着維安匆匆走入歸雁閣。
糖寶與綠意等人正在說話,見到即墨染突然闖進,皆起身跪拜。
“奴婢參見四皇子。”
“你們小姐呢?本皇子前來接她跟我一同去太子府。”即墨染不悅停住腳步,因爲他在人羣裡見到了即墨樺身邊的侍衛斷念。
已經知道即墨樺在這裡了。
見她們都不語,即墨染不再理會她們,拔腿直直的往柯七葉的房間裡走去。
“四皇子殿下,小姐受了驚嚇不能入眠,如今墨王殿下陪着小姐剛剛入眠,還請四皇子殿下不要打擾。”
糖寶見到即墨染來着不善,不卑不吭的攔在了前面。
一聽是即墨樺在陪着柯七葉,即墨染的雙眼不由得冒出了火花。
一邊的維安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壓低聲音,維安不懷好意的說着。
言語之中盡是諷刺。
“安公公此言差矣,墨王殿下只不過是關心我家小姐不能好眠,哪裡會有你這般齷蹉的思想。”
糖寶也不是善茬,特別是對待維安這樣說惡事做盡的奸人。
一聽糖寶說自己思想齷蹉,維安一張臉氣得成了青白兩色,剛要說什麼卻被即墨染伸手攔住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等着柯小姐醒來。”
即墨染說着已經落座,伊然一副柯七葉不醒他就不走的模樣。
糖寶微愣,覺得即墨染真的是刷新了她對“厚臉皮”三字的認識程度。
而這時候,紅妝卻微微斂了沉思的眸光走了出去。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四皇子上茶。”見到一邊也愣住不知道作何的小丫頭,糖寶瞪了她一眼,她才匆匆下去。
房間裡,即墨樺將所有的動靜收入耳中,不覺得挑眉笑了。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個即墨染的死纏爛打的能力。
“有空笑還不想想怎麼將他打發了!”懷中突然想起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正要低眸去看,柯七葉已經將腦袋揚了起來,好看的美目注視着他,“抱夠了沒?”
“美人在懷,如何能夠抱夠呢?!”見到柯七葉並沒有惱,即墨樺伸手輕點了她的鼻尖卻被她不着痕跡的避讓了開。
“再不放開,信不信我廢了你的這隻手?”
柯七葉扭頭髮現自己枕着的溫暖東西竟是即墨樺的手臂,一時間臉上又閃過一抹緋色。
“你的話,我自然是信的。”
說是如此,即墨樺的手卻緊緊將柯七葉圈住,手指輕輕點上了柯七葉手腕上的那些淤青,眼中有些疼色:“還痛不痛?”
這樣的淤青,幾日不散,定是疼得。
“什麼?”柯七葉莫名。
“這些淤青,疼嗎?”
“即墨樺!”心裡像是被某個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不可抑制的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這樣的感覺,好危險。
她呵斥叫出了即墨樺的名字。
“恩。”他輕聲應着。
“不要對我這麼好。”
她害怕,逃避,那樣熟悉的感覺,就像上一世的那個夜晚,她身上披着他的衣物,或許從那時候起,她的心就已經被溫暖了。
可是命,往往會將最親密的人散落天涯。
她被下藥與即墨染髮生關係再無改變可能,他被發現吸食人血墮入深淵再也不被世人接受。
他們是兩個極端,活在兩個極端世界的人又怎麼會走在一起。
胸口倏地疼了一下,她要伸手去抓住,冰涼的手卻突兀的闖進了一個溫暖的掌心。
“我不對你好還對誰好。”
即墨樺的話語肯定,一雙曜石般深邃閃耀的眸子裡面深情且堅定。
像亙古而來的感情,爬山虎一樣的遍佈了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