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姐,我剛剛說,那個.”綠意說着這句話,言辭有些閃躲,目光還不住的往窗子那邊看着,心裡有些焦急。
剛剛她以爲柯七葉是在聽,鼓起勇氣將傾澄的事情說了一遍,沒想到說完了之後卻發現柯七葉根本就沒有聽到,現在叫她再說一遍,她莫名的覺得有點心虛。
“你看那邊,難道那邊有什麼東西麼?”
柯七葉見到綠意的眼睛不住的往窗戶那邊看着,心下覺得好笑,要起身往窗子那邊走去,卻被綠意一把攔住了。
“小姐,傾公子從你被帶回歸雁閣之後就一直跪在窗子下面的院子裡,剛剛外面下了大雨,他都沒躲一下。”綠意攔住柯七葉,閉着眼睛將這些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卻覺得自己手中攔着的柯七葉的身子似乎微微動了一動。
然後,柯七葉果真沒有往窗子那邊去了。
她重新躺回了牀上:“去叫他離開。”
“小姐,這————”
綠意覺得傾澄跪了將近一天一夜,剛剛下暴雨的時候自己跟糖寶去給他送傘,卻被他拒絕了。
一夜之間他放佛憔悴了很多,一張臉蒼白得不見任何血色,若是說房間裡躺着的柯七葉叫人心痛,傾澄這個樣子何嘗不是叫她們心碎。
“去。”
柯七葉扭過頭,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
綠意知道柯七葉心意已決,多說無益,便點頭退了下去。
“小姐,寒玉素已經被玉老爺關了起來,這次,傾公子沒有說什麼。”
綠意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這件事,站在門口輕輕的說了一句之後才快步走了出去。
柯七葉緩緩的躺了下去,縮着身子,那樣仿若能夠減少心口傳來的疼痛一樣。
她痛的,不是傾澄不小心刺了她一刀,而是他們的關係,永遠都回不去了。
寒玉素很有可能是傾澄的親妹妹,他護着寒玉素,是每一個大哥都會做的,她不怪他,但是她要給柯木涵報仇,就一定要寒玉素付出代價,不然她的大哥在天上怎麼心安。
她決心要做的事,卻是最傷他的事。
他們回不去了,這麼多年的師徒情誼,就在寒玉素對柯木涵割下第一刀的時候,就註定回不去了。
感受到一股寒冷像是要凍僵自己一般,柯七葉扯過被子,想要蓋住自己。
這時候,一股冷風從窗戶灌了進來,帶着暴雨之後的泥土清新味,衝擊着柯七葉的思緒,一下一下的,叫她很痛很痛。
閉不上眼睛,想睡也睡不着。
感覺到有低低的說話聲從院中傳來,她披了衣服赤腳走在地上,走到了窗邊,將自己的身影隱匿在一扇窗葉後面,透過縫隙,看着院中的傾澄。
傾澄似乎是聽到綠意說起柯七葉醒了的消息,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歡喜,卻在一瞬間,那歡喜消失不見,轉爲更深沉的悲痛。
他現在無比狼狽,從柯七葉見到傾澄第一面起,就沒見他這般狼狽過。
他身上到處都是溼的,以爲剛剛那場雨下得很猛,他那一身衣服上面有很多泥濘的小點點,胸口那裡,還有一片通紅。
柯七葉知道,那是自己的血,那一晚,傾澄不斷在自己耳邊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她能聽到,去給不出迴應。
“傾公子,我們小姐現在很好,你就先回去吧。”
因爲跪久了,傾澄撐着地想要站起來卻屢屢跌倒,綠意看不過去,伸手將他扶起,“小姐現在真的很好,你不用擔心。”
“有你們在,她會好的。”
傾澄被綠意扶起,尷尬一笑,臉上盡是蒼涼。
是該走了,他想。
柯七葉躲在窗子後面看着,一雙手死死的抓住窗柩,那樣子就像是要將自己的心痛轉移到窗柩之上。
傾澄最後往窗子那裡看了一眼,卻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柯七葉不知道他看到了自己沒有,但願他沒有,柯七葉想。
最後傾澄還是走了,綠意將他送到歸雁閣的後門,那邊有一條小路可以從柯府的後門出去。
傾澄一邊走,心口一邊疼。
腦海之中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面見到柯七葉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她還很小,有多小呢?傾澄想他也形容不出來。
不過六七歲的年紀,但是她便現在眼中的那種老練與冰冷卻叫那時候已經十五歲的他有些心顫。
於是破例,他答應了玉老爺的請求,收了她做徒弟。
柯七葉剛開始給他做徒弟的時候並不配合,很多時候他交給她的東西總是被她用去做別的事情,而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卻叫她製作出了很多奇怪的毒藥,比如說洛陽紫,比如說千沙盡,比如說五行宮.
傾澄一直有種感覺,柯七葉不屬於這個世界,她來了這個世界,卻並不在這個世界一樣。
再後來,他因爲要尋找寒玉素,經常會不在長白山上,所以就收了明月堂爲徒弟,想的是給她作伴,免得她一人在長白山上孤單。
只是明月堂一來就差點被她下了瀉藥拉肚子到死,他訓斥她的時候,她卻反駁了一句說師父是她一個人的師父,這叫傾澄高興了好久,原來她平日裡我行我素冰冷的面容之下還是有一顆在乎他的心的,只是他在準備將明月堂送回去的時候卻發現明月堂這孩子已經靠着自身免疫痊癒了。
他是第一個中了柯七葉的毒不要解藥能夠痊癒的人,這引起了柯七葉的注意。
於是,柯七葉把他留了下來,這一留就是多少年,傾澄一邊走一邊笑着搖頭,他也不記得了。
就在傾澄順着歸雁閣後門的小道一邊想一邊走走出了柯府的時候,他走入了一片郊區,突然覺得耳邊風聲蕭蕭,似乎是有人。
猛地,他提起了警惕。
這才注意到他已經在走到了一邊荒野之地,看起來像是他出了柯府之後走錯了,竟然走到了城郊。
他站定在原地,目光冷冷的環視四周。
一個紅色身影迅速的從他身後飛過,他突地轉身,卻只見到身後樹枝的樹丫被風颳得獵獵作響。
“是誰?”
他冷冽質問出聲。
敏銳的聽力卻迅速的捕捉到了來自左邊的動靜,那人肯定是潛伏在某個地方,等着他不戒備的時候再出擊。
刷——
又是一抹明豔的紅色在他身後飛過,這一次,那人似乎沒有想要躲着傾澄,而是穩穩的停在了傾澄的面前。
一張血紅面具之下仿若要溢血的紅瞳死死的盯着他。
“你是誰?”
這個人,不就是那晚上偷襲柯七葉的那人嗎?那晚他還以爲這人就是柯七葉的手下,纔會憤怒的刺傷了她,只是後來見到卿桑與雅兒出現與他打鬥,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這個人那晚的目標是寒玉素,他是想要帶走寒玉素?
“寒玉素在哪?”
果真,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寒玉素的下落。
嘶啞的聲音放佛不是從口中發出來的而是直接從喉嚨那裡發出,傾澄注意到了,他們面上那猩紅的只留了兩個眼睛的孔子的面具上鏤空刻着的是一直眼睛。
鑲着紅寶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