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七葉的目光從那侍女手中所呈藥物上一掃而過,示意一邊的糖寶上茶。
話題一旦被打斷,便不好在續上,諸葛熙心中雖是窩火,但是也只能是咬牙忍下,怨恨的對着那侍女投去了殺氣騰騰的目光,隨即扭頭過來對着柯七葉淺淺一笑,面上蒼白展露無遺,“葉兒妹妹好見識,這藥,正是聚心丸,你也知道的,如今宮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因爲父皇念及太子殿下癡癡傻傻並不經事,所以並未波及到太子府上,但是母后出事,我這心裡,終是不好受的,只是父皇龍怒未消,那天牢更是守衛森嚴,我等連進去見上一面都是不行的,太子府上,側妃妹妹至今下落不明,太子又是一個不能理事的,哎————”
“娘娘操心了,只是葉兒並不熟知宮中事物,所以也不能爲娘娘分憂,唯有能做的,只能勸說娘娘放寬心,能過去的事情終究是要過去的,不能過的事情,得過且過。”柯七葉說完,輕輕握住了諸葛熙的手,明顯的,她感覺到了手中握着的諸葛熙的手顫了一顫。
她大抵是沒想到,柯七葉會這樣的便將這個話題制止住了。
準備從柯七葉口中得到建議的想法落空,她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見到諸葛熙眼中閃過的落寞,柯七葉只是微微一笑,她那清純無暇的面上露出的少許微笑,任誰看了,都覺得她只是一個毫無心計的女子,諸葛熙向來自負,又如何知道她的每一寸算計都被柯七葉看在了眼中呢?
糖寶端來了熱水,那侍女上前伺候諸葛熙服下了藥丸,外面的陽光也逐漸的溫暖了起來。
諸葛熙見到柯七葉對她所提出的婚嫁一事的話題都頗爲躲避,也算是知道柯七葉的心思了,只是知道這事情能緩不能急,也就不再強行再說了。
閒說了幾句,諸葛熙突然想起了上次花宴之上賞賜給柯七葉的那一株稀罕的花朵,要柯七葉領着她去看看。
柯七葉會意,雖不知道爲何諸葛熙要看那植物,到那時還是起身領着諸葛熙往一邊的花園之中走去。
諸葛華陽要跟上,卻被昭火拉着他要切磋醫術,他無奈,但是昭火卻是不依不饒,僵持不下去,他也只能被昭火拉走了。
往花園之中走去的路上,幾人無話。
下一刻,諸葛熙卻突然在荷花池上的小橋上停住了腳步。
柯七葉站在她身邊,見到她不走了,自己也不好在前進,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這個荷花池很小,池中只是種了一些稀有的蓮花供人觀賞,只是柯七葉並不喜歡蓮花,這個池子之中的蓮花凋謝之後便沒有在安排人進行打理了。
如今站在橋上看去,這池中蕭瑟之景讓人覺得頗爲觸目。
“妹妹喜歡蓮花麼?”
良久之後,一陣風過,諸葛熙幽幽問了出聲。
“並不喜歡。”
柯七葉笑了一笑,如實回答。
她並不喜歡蓮花,在她看來,蓮花太過嬌弱,適合觀賞,猶如有些人的人生,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保護之下,過着被別人欣賞觀看的日子。
她不喜,卻也不排斥。
她知道那是別人的人生,她無權過問。
她知道這是蓮花的宿命,她沒權利改變。
“那我與葉兒妹妹不一樣了,我很喜歡蓮花,總覺得它與自己很像。”諸葛熙笑了一笑,面上有些蒼白,卻掩飾不了這笑容中之中的嚮往。
柯七葉將這笑容看在眼裡,心中認爲大概她這句話說得是真的了。
她與蓮花,真的是很像。
“以前在王府的時候,我院子裡也有一個蓮花池,很大,幾乎佔據了我院子的一半,是王府之中最大的池塘。”也就是在那個池塘之中,她將幾乎要被淹死的諸葛華陽救了起來,並不是出於憐憫,也不是出於心中的姐弟情誼。
之後,諸葛華陽便跟在她身後,任她使喚。
“我最喜歡的便是秋日,蓮花池中的蓮花盡數凋零,連泥土,都是死亡的顏色。”這麼美麗的花,也敵不過時光敵不過歲月,敵不過外界的摧殘。
這一點便是她最喜歡的。
因爲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敵得過時間的摧殘的,而每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時間裡面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自己的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諸葛熙笑了一笑,回眸望着柯七葉那一張甚是美麗的臉,傾國傾城之貌,帶着寡淡的情緒,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便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投去。
美如風景,比風景更美,這一幕,就連她這個女子見到,也不免微微心猿意馬。
難怪,即墨傾,即墨染這些人,都對她傾心。
心中有些嫉妒,卻不表於面上。
“葉兒不喜歡蓮花,也是因爲它消逝得太快了,讓人抓不住它的身影,便再也見不到原本的面貌。”柯七葉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變的東西。”任何東西都會變,徹底面目全非之後,纔是新的生命,“知道我嫁入太子府之後,王府的那個荷花池之後變成了什麼了嗎?”
“葉兒不知。”
“父王迎娶側妃,那側妃剛好也喜歡那荷花池,於是,父王便命人將那荷花池填平,建了個亭子。”諸葛熙自嘲一笑,,又道,“取名,荷花亭。”
“娘娘是想家了。”
柯七葉微斂神目,並不多語。
“是呀,本宮是想家了,很想很想。”諸葛熙冷笑一聲,並未再多說什麼,轉身往前面花園中走了去。
幾人又開始往花園那邊走去了。
花園之中,柯七葉等人還未走近,迎面便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個花匠。
花匠身上還帶着清晨的泥土,面上也染着泥濘,只是卻掩不住他蒼白臉上的驚恐。
“奴才參見大小姐,大小姐饒命呀,奴才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呀!!!”那花匠一見到柯七葉,便猛地跪了下來,腦袋不住的往地上重重的磕着,口中還唸唸有詞的求柯七葉的原諒。
不過幾下,那花匠的腦袋上便血色一片。
柯七葉皺眉:“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