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在心中糾結了片刻，爲什麼她覺得這個男人對自己是越來越任性了？
“你不是想要解釋？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說吧？”許久沒有聽到若水的聲音，李恪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若水認命的嘆了口氣，緩緩道來：“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喜歡那個戲子，那麼他便該知道他這麼一說出來。不只是他自己，便連那個孩子也將會成爲衆矢之的的。”
若水的話讓李恪的眸中浮現了幾分深思，若水看着李恪轉過頭來，便知道他有在聽，繼續說下去：“菲雅的到來更讓我對此感到懷疑，他們之間真的是愛嗎？太子真的喜歡那個戲子嗎？還是說那個孩子不過是個幌子？”
李恪臉上的冷峻褪去，換上了若有所思。若水沒有告訴他，其實是因爲他從那個孩子的眼中看到了類似於迷戀與絕望，纔會往這方面去想。身爲現代人，對於龍陽之說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但是她更明白這種東西，即使是在思想開放的現代都不能爲多數人接受，何況是在封建的古代，這樣見光死的感情有多難維繫她不懂，但是如果只是被作爲的利用的對象，那麼對於那個孩子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我明白了。”沉默了許久之後，小巷中才升起一句近乎嘆息的話語，爾後再次歸爲了沉寂。
“你是說前日接待西藏來使的宴會之上，太子將皇上給氣倒了？”朝華殿中，韋貴妃慢慢的自榻上坐起，看着下方的宮女說道。
“是的，娘娘。聽陪在皇上身邊的宮女們說，皇上剛剛纔醒，少不得待會又要發一頓去脾氣了。”那個宮女低着頭回道。
“本宮知道了，你快讓人去皇上的寢宮守着，有什麼動靜立刻回來稟報。”韋貴妃揮了揮手讓那個宮女退下。
伸手讓自己貼身的婢女將自己扶起，慢慢的走下牀榻：“若明，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我從小姐在家的時候便跟在小姐身邊了，算起來也有二十多年了吧。”若明是韋貴妃宮中最年長的宮女，同時也是韋貴妃唯一信任的人。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時間真是一晃眼的事情。時光匆匆過，好多事情都好像發生在昨日，但是那些事情確實已經過去很久了。如今的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不能再沉湎於過去了。若明，你明白嗎？”
若明愣了下，低着頭回道：“若明明白。”
“這一次太子竟然在外使面前搞出這樣的烏龍，就算皇上以往對他百般縱容，恐怕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太子了。畢竟大唐皇朝可不能接受一個有着龍陽之癖，連爲皇室留下後代都有困難的帝王。”韋貴妃的眼中閃爍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若明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只能一味的應和道：“是啊，娘娘。”
“所以，若明，本宮的機會來了，慎兒的機會也來了。韋貴妃猛地站起，抓住若明的手說道：“你出宮找一些愛說閒話的婦人，將這件事情道給她們，讓她們在市井宣揚，這樣下去，本宮就不行，皇上還能夠怎樣保住太子，到時候本宮的慎兒，就能夠登上那個位子了，不錯，不錯，啊哈哈哈”
韋貴妃忽然大笑起來，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此刻竟然帶着淡淡的猙獰，讓若明驚訝的捂住了嘴巴。那雙眼睛裡面盛滿了慾望與貪婪，這還是當年那個端莊典雅的大家閨秀嗎？
這座皇宮實在太過可怕了，它毀掉的不只是一個女人一生的夢想，更多的是將她們一生的幸福抹去，鮮血的洗禮，歲月的磨礪，又有多少人能夠記住當初的自己是怎樣的模樣？這個皇宮埋葬了多少女子的心願，又埋葬了多少的恩怨情仇？
若明看着那個有些瘋狂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她真的能夠成功嗎？這個皇宮可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簡單，皇家的無情也並不是空穴來風，但願這一次她不會作繭自縛。
若水擡頭看着那高掛在上方的匾額，自己終究還是來了，縱使知道可能沒什麼幫助。但如今她的心真的很亂。
若水和李恪剛踏進吳王府的大門，張伯便迎了上來，宮內傳來消息，太子已經被皇上幽禁在承乾宮中。
若水就算沒見過他們上朝的模樣，也能夠想象現在的朝堂上會是怎樣的熱鬧場景。縱然知曉李恪能夠見機行事，但她還是靜不下心，便索性進了宮，而此刻這個諾大的皇宮之中，能夠讓她信任的也只有這個女子了。
擡步走進翔鸞閣，素心正在泡茶，看到她愣了下，躬身行禮：“王妃。”
“母妃在嗎？”若水掃了一眼花圃之中已經凋謝的含笑花，面色有些凝重。
“娘娘在裡面與晉陽公主說話，需要奴婢先進去通報下嗎？”
“晉陽也在這裡？”晉陽平日並不怎麼在宮中走動，今日怎麼回來找楊妃，若水沉默了下來。
“是的，晉陽公主剛來不久。”素心話音剛落，若水便聽到一陣熟悉的喊叫聲：“若水姐姐，若水姐姐……”
若水順着那道聲音轉身，一抹粉色的身影順勢撲進了她的懷裡，讓她踉蹌的退後了兩步，穩住身子之後才責怪的說道：“晉陽，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
“我知道若水姐姐會接住我的，我不怕。”晉陽難得任性的言語讓若水只能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
“若水。”楊妃溫和的聲音低喚，緩緩地向若水走來。
“母妃。”若水躬身行禮道。
“剛剛晉陽還在嚷嚷着要到你的府上，沒成想你就來了。”
楊妃的話讓若水一怔，神色複雜的望着懷裡的晉陽，這孩子來找楊妃是爲了見自己。
“若水姐姐，我想想出宮去找你，但是那些個守衛不肯讓我出去，我沒辦法，只好來找楊妃娘娘了，可是楊妃娘娘也說她不能幫我，還好你來了。”晉陽的臉上帶了幾分委屈和急切。
若水看了一眼楊妃，卻見她一向淡漠的臉上此刻竟是帶着幾分擔憂和不知名的情緒。
若水摸了摸晉陽的小臉問道：“你有什麼事情這麼急着見我？”
“若水姐姐，你知道嗎？太子哥哥被父皇給關起來了？太子哥哥人那麼好，父皇怎麼可以把他關起來呢？”太子和晉陽同是長孫皇后的孩子，也是在皇宮中唯一一個除了李世民會關心她的人。
聽到李承乾被李世民關住之後，她第一個跑到了李承乾的寢宮，那些守在外面的侍衛不肯讓她進去，她想找人幫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若水，可是她同樣出不了宮門。
若水沉默了片刻，摸着晉陽頭髮的手也轉而搭在她的肩膀之上：“你知道你太子哥哥爲什麼會被關起來嗎？”
晉陽茫然的搖了搖頭，若水輕嘆一口氣說道：“因爲他做錯了事情。”
“
他做錯了什麼事情？”晉陽不依不饒的問道。
“他做的事情很複雜，總而言之就是他做了讓你父皇不高興的事情，所以你父皇就先罰他關在寢宮反省了自己的過錯了。”跟這麼一個小姑娘談論那種事情，不是殘害祖國花朵嗎？若水很是尷尬抽了抽嘴角。
“那要怎麼樣才能讓父皇消氣，把太子哥哥放出來？”晉陽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若水，讓若水有種奇異的罪惡感，。她怎麼對一個孩子說，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致力於不讓李世民將他放出來？
“等你父皇的氣消了，他自然就會把你太子哥哥放出來了。”若水只能暫時的欺騙這個孩子，她心裡其實很明白，除非李承乾先跟李世民服軟，否則李世民絕對沒有可能將他放出來。
“真的嗎？”晉陽眼中一亮，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面滿是信任。
若水輕輕地抱住晉陽，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之處，躲開那雙眼睛的注視，悶悶的應了句：“是真的。”
晉陽的身上還是上一次的那種清淡的鬱香香味，若水攬住她的腰，感覺她好像比上一次出水痘的時候又瘦了一點。
若水皺着眉頭看着晉陽明顯有些蒼白的小臉，有些話想要問，卻卡在當口說不出來，最終只留下一句：“晉陽乖，你太子哥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父皇向來疼愛你太子哥哥，等他氣消了自然會放他出來的。你先回麗政殿吧，我和母妃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我事情辦完完了，有空就去你的那裡找你玩好不好？”
晉陽秀麗的眉毛蹙起，有些不捨，但終究還是乖乖地在若水的臉上印上一吻，在素心的帶領下，走出了翔鸞閣。
看着晉陽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若水才轉過身對楊妃說道：“母妃，關於太子一事，若水有些問題想向您討教。”
“母妃，關於太子一事，若水有些問題想向您討教。”若水轉身對着那個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女子說道。
楊妃的眼睛垂了垂，轉身說道：“你隨我來。”
走進內殿，楊妃站在若水幾米處停了下來：“你想問什麼我都明白。”
不等若水開口，楊妃已經打斷了她的欲言又止：“你來找我也就意味着恪兒也想要那個位子，是嗎？”
若水驚訝於楊妃的敏感，但轉念一想，眼前之人不僅僅是這個後宮的娘娘，更是當年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隋朝公主。這後宮的是是非非，她不是不懂，只是不願去管，不願去爭。
“是。”老實的回答，若水的眼中複雜難明。
“哎”楊妃站在窗邊悵然的伸手撫弄着那攀入窗沿的含笑，花已凋零，唯有香如故。
“恪兒他終究還是放不下。”
“母妃，這並不是放得下與放不下的問題，那個位子是所有皇家之人心之嚮往之物，一味的退讓並不理智。母妃，你忘記了玄武門之變的教訓嗎？”
楊妃的手一抖，那凋零的花瓣悄然落地，是啊，她怎麼能忘了？皇室之家，兄弟閻牆，皇位之爭的失敗並不是簡單地征伐，一旦失敗，攸關性命。
“若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真的想讓他坐上那個位子嗎？”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注視着她：“他一旦坐上了那個位子，就意味着你要和整個天下分享他，也意味着將來你要和後宮的三千佳麗共同擁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