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都是別人求着他求治療，後來變成了他求別人治病，卻都不可得。
昨天晚上斯特蘭奇在理髮時跟村口王師傅說起這個話題，人家說，在東方那叫報應，你在過去耽誤了無數病人，如今你自己也會被耽誤，就這麼簡單。
華西村不愧是卡瑪泰姬山門前的天下第一村，就連理髮師傅說出的話都充滿了哲理。
斯特蘭奇通過他的話認識到了自己過去的錯誤，也開始思考雙手的損壞是不是真的有看不見的神所操縱，就爲了懲罰他過去對待窮人的態度。
所以今天他不光是外表改變了，連精神面貌都有些不同，像是悟了點什麼。
但一整天下來，還是沒有能進門。
到了晚上，又是昨晚的那個時間，大門咯吱一聲又開了，油膩的光膀子男人帶着愉悅的笑容露出頭來，收走了昨天的飯碗，又遞給他一個盤子，裡面是一條大魚。
“至尊法師白天去找奧丁釣魚了，擔心你餓死就分你一條，我是卡瑪泰姬的大法師莫度。”
“你好，大師。”
“我喜歡能經受折磨的人，你吃着飯，我們聊聊？”
“好的，大師。”
斯特蘭奇一天沒吃東西，此時已經上手了。
莫度蹲了下來，油膩的目光從斯特蘭奇的臉移到他的屁股，又移到了他顫抖的雙手上：
“你是想要找人幫你治療你的手？”
“是的，我是個外科醫生，雙手就是我生存的意義。”
小鬍子男人如此回答，稍微轉動了一下身子，因爲他感覺莫度的眼神怪怪的。
“那如果你治好了手，又能怎麼樣呢？”莫度從褲腰帶上拿出一根小鞭子，抽了自己胸口一下，就像是牛尾巴在趕牛氓，用勁很大。
“我......還是想治病救人的，過去只給富人看病的我太淺薄了，我知道。”
醫生叼着一塊魚肉，小鬍子上沾滿了白色的碎屑。
法師搖搖頭，他抱着碗站了起來：“身爲巫士，普通人的死活只要不影響宇宙和地球的運轉，就都與我們無關，你的這個答案可說服不了至尊法師。”
斯特蘭奇嘆了口氣，他能接受這一點，只是心中有點感慨：“這樣麼......聽起來有點無情，和過去的我一樣。”
莫度給了醫生一點希望，隨後又想看他絕望，惡趣味地笑笑，又那鞭子給自己爽了一下說道：
“東方有句話，叫做‘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意思就是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隨其自然發展，至尊法師就是人類魔法界的天，你有價值的地方可不在於你治好雙手後能救治多少凡人，因爲那對大師他可沒有意義。”
醫生有些茫然，他完全沒有聽懂，難道至尊法師是嫌棄自己不懂東方文化？
“我該怎麼做？”他放棄了自己瞎捉摸，而是直接詢問有點奇怪，但看起來很親切的莫度大師。
“我哪裡猜得到至尊法師的想法？對了，你抽菸嗎？”莫度搖搖頭，隨後手掌一翻變出一盒‘華子’，湊到斯特蘭奇面前讓了讓：“抽這個，不拉嗓子。”
斯特蘭奇啃完了魚肉，客氣地婉拒道：“我是外科醫生，尼古丁對神經可沒有好處，所以我從來不抽菸。”
莫度突然變了臉，冷哼一聲後收走了盤子：
“至尊法師有句話帶給你：連煙都不抽？這說明你不懂‘檳榔加煙，法力無邊’的道理，還想做什麼法師？！他唔中意你啊！你走吧。”
丟下這句話，紅漆大門哐噹一聲關上了，差點夾到斯特蘭奇的尖鼻子。
醫生緩緩地從跪姿站了起來，低着頭若有所思地走掉了。
...........................
第二天，斯特蘭奇用昨晚自己在村裡打工賺到的錢買了一條煙，來到卡瑪泰姬的門口跪下，就一根接一根地硬抽，不時還拆幾包檳榔，嘎嘎地在嘴裡嚼。
是不是法力無邊他不知道，只是覺得噁心得要命，頭暈眼花不說，神經還處於一種詭異的亢奮中，嗓子更是火辣辣地疼。
一條煙從早抽到晚，他幾乎啞得說不出話來。
半夜十二點，大門又開了，一位個留着白鬍子，顯得仙風道骨的老人出現了，對方神情冷淡，一上來就遞給他一隻烤熊掌，這顯然是斯特蘭奇今天的低保了。
“你吃。”
“大師，難道你就是......”斯特蘭奇有點激動，他知道東方仙人都是什麼樣，而眼前的人簡直無比重合了那種認知，就有彷彿下一刻就會踩仙鶴飛走的那種勁。
“錯，我是守護者哈米爾。”對方按住了他的頭頂防止他衝過來，又翻手變出一罈就來：“喝酒？”
這是個問句，他問斯特蘭奇喝不喝酒。
斯特蘭奇有些爲難，他又是香菸又是檳榔地過了一天，已經暈得不行，哪還能喝酒？
“我就是因爲去參加酒宴纔出了車禍，以後都不喝酒了。”
“他說了，酒不喝，唔中意，你走吧。”
說完，哈米爾就關門了，只留下門外捧着熊掌的醫生在夜風中凌亂。
...........................
第三天，斯特蘭奇備好了菸酒，就跪在卡瑪泰姬門口一口煙一口酒地幹了起來，喝到中午他就有些蒙圈了，但大腦的麻木卻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輕鬆。
就連石板上的膝蓋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氣能爬好幾層樓的樣子。
有了酒精的幫助，明顯時間過得快多了，他很快等到了今天的半夜十二點，這次開門的是一副懸浮在空中的牙齒。
實際上是一位穿着黑袍的光頭黑人，在晚上隱身了而已。
對方這次給出的食物也非常奇怪，是斯特蘭奇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好像是長了八條腿八條翅膀的小雞，被烤過之後，八腳朝天地仰躺在盤子裡。
“至尊法師今天去斯巴達星球赴宴了，順便帶包了些外星宮廷菜回來給大家嚐嚐，分你一隻雞，免得你餓死。”
斯特蘭奇已經漸漸有些習慣了，如今他每天就盼着這扇大門打開，能讓自己短暫地接觸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他並不覺得是人家在刁難，反而覺得施害者對他很好，接過烤雞，他感動地問：“請問大師怎麼稱呼？”
“丹尼爾·德拉姆，卡瑪泰姬大法師，紐約聖殿駐守法師候補者。”對方摸摸自己的光頭，又看看醫生的頭髮：“你的頭髮是燙過嗎？”
“沒有，我是天然卷。”斯特蘭奇啃着雞腿，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