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調虎離山計,我爲什麼沒有察覺到?”
洛基一邊和托爾肩並肩飛行,一邊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本翻得毛邊的《孫子兵法》來,懊惱地扯着自己的長髮:
“一切的關鍵還是在於世界樹,也許那些物品的丟失同樣是個麻煩,但和世界樹的重要性比起來,不值一提。”
托爾過去是舉着錘子飛,如今是舉着斧頭飛,姿勢上倒是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那金色的長髮在空中飛舞,大鬍子也隨着嘴角向下彎曲的角度而耷拉着,風聲中有些愁苦的話語響起:
“大蛇會對世界樹做什麼?是那種藍色的火焰嗎?也許......”
沒有什麼也許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就在兩人帶着軍隊趕往世界樹的路上,冬天降臨了。
原本還風和日麗的阿斯加德,只是眨眼間就下起了暴風雪,那種透體的寒冷,彷彿能夠凍結人的靈魂。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風中帶有恐怖的惡意,即便再如何身經百戰的仙宮戰士,此時也感覺身上的寒毛全部豎起。
天空變化了,不同於以往托爾召喚雷霆而來的烏雲,那種堂堂正正蘊含電流的黑雲給人的感覺最多是威嚴。而此時天空中那些彷彿腐爛棉花般的灰色雲團,正在一邊飄下黑色的鵝毛大雪的同時,一邊散佈着一種名爲恐懼的情緒。
“海姆達爾,通知所有人準備戰鬥!”
托爾向着忠誠的衛士高聲喊道,然而緊跟在兩人身後的壯漢此時滿臉茫然。
“可是,托爾,我們跟什麼打?”
是的,永醒的衛士提出了關鍵的問題,敵人在哪裡?
難道需要勇士們用刀劍或者長矛,和天空中的雲,和飄飛而下的雪,和這樣的天象戰鬥嗎?
雷神看向洛基,而向來足智多謀的欺詐之神此時搖了搖頭,他像是看到了衆人沒有看到的東西:“去通知所有人準備吧,海姆達爾,你感覺到冷了嗎?那個時候到來了,守住金宮的城牆,準備好我們的火把,然後盡力而爲。”
仙宮雄獅張了張嘴,他臉上的紅色鬍鬚也隨之顫抖,那聲音就卡在喉頭,卻無法被清晰地說出。
“我明白了,阿斯加德會戰鬥到底。”
海姆達爾轉身離去,去向英勇的男男女女傳達這最後的命令,如果真是那無盡的寒冬到來,今天恐怕就是所有人戰死的日子。
諸神的黃昏到來了,所有人都會死,既然如此,就該大開城門,在永夜降臨之時,和任何涌上來的敵人在平原上血戰到底,那裡纔是戰士最能展現自己武藝的地方。
仙宮之人不懼死亡,關鍵就在於如何榮耀地死去。
儘管洛基這種‘守城’的命令看起來十分懦弱,但他畢竟如今手握神槍,代表着神王的意志。
兄弟兩人飛到了世界樹平臺的邊緣處,那彷彿懸浮在空中的大樹在這裡是無法看到其根部的,但如今它已經凋零,樹幹和枝條上掛滿了寒霜,而狂風正在撕扯它爲數不多剩下的葉片。
葉片已經被凍住了,顯得沉重且笨拙,纖細的葉杆更是在搖晃中岌岌可危。
“芬布爾之冬,沒想到預言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實現,我曾經以爲,世界樹會在某一天熊熊燃燒,重演當年的那個場面,甚至還爲此制定了滅火的計劃,一直以來以蘇爾特爾作爲假想敵......但居然是冰,是水,是它。”
黑髮的王子這麼說着,像是在感慨,也像是在思考。
芬布爾之冬(Fimbulvetr),是預言中最漫長寒冷的嚴冬,它會終結所有的生命,並將九界拖入永夜。
不再會有下一次日出了,也不會再有下一個春天,除非仙宮中的所有人死去以交換世界樹重煥生機,那麼大家也許纔有重生的機會。
他還想要伸手去觸摸樹幹,但被托爾拉住了手,拖回身邊。
強壯的哥哥搖了搖頭,拎着斧子四周打量:“不要去觸摸這邪惡的白霜,除了冰霜巨人之外,一切都會被它封凍,來自命運的詛咒幾乎無法匹敵,我們得找出潛入金宮的人來。”
“不用了,你找不到的。”
洛基搖了搖頭,他的長髮隨着狂風搖擺,彷彿融入了這片黑色暴風雪中,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愚蠢的托爾啊,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這是世界樹自己在尋求進入輪迴嗎?有了它的幫助,我們的敵人就能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任何地方......”
“該死的!我們該怎麼阻止一棵想要拖着我們一起自殺的樹?”托爾看了看自己的斧頭,卻覺得前所未有的乏力:“在美國的時候,我經常見到警察通過擊斃想自殺的人來阻止悲劇發生,我們能效仿他們嗎?”
美國有很多人信奉十字教,在那教義中自殺是重罪,於是警察殺掉他們,免得死者靈魂落入地獄後還要多一項罪名,在托爾看來挺正確的。
洛基苦笑着搖搖頭,他看着後知後覺的哥哥:“傻子托爾,你難道現在還沒發現,能夠用來殺死世界樹的寶物之前全都在寶庫裡失竊了麼?唯有我手中的岡格尼爾,但這最後一擊,不是這麼用的......”
“可惡!要是我的錘子還在就好了!”托爾也泄了氣,可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埋怨。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身後的遠處,海姆達爾帶着人舉着火把正在趕來,那一條細線般的火蛇,像極了如今仙宮的生命線,彷彿會被這狂風暴雪在下一秒就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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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緹,阿斯加德發來信息求援了,就像喪鐘預料的一樣。”
於此同時,同樣是風雪交加的華納海姆千帆之城中,古爾薇格女王正在大殿中和昔日的女武神交談。
城市中一處處工廠煙囪那原本永不停歇的濃煙也已經停止,港口外的海面更是被冰封萬里,那波濤甚至還固定在翻涌時的形狀,細碎的冰粒更是隨着狂風在不平整的冰面上快速滾動着。
“按照計劃,幽靈宇宙將會暫時吸入華納海姆,從世界樹上暫時將這片‘葉子’拔去保管,我們離開這個宇宙暫避。”琴酒看向大殿外那黑暗的天空,又看看大門兩側的火把:“喪鐘爲此支付了巨大的能量和代價,我希望這能證明我們之間的友誼,並且交換將來華納海姆堅持立場。”
古爾薇格此時也已經穿上了她的銀色戰甲,身後的紅色披風還早有準備地縫上了雪白的兔毛邊緣,她在王座前的御階上來回踱步,顯得坐立不安:
“只要我還是女王一天,我們之間的關係就絕不會改變。我只是想問一問,阿斯加德真的沒救了嗎?弗麗嘉怎麼說也是我的姐姐......”
琴酒搖了搖頭,因爲世界樹連通九界的緣故,華納海姆也受到了冬天的波及,但不意味着在這裡能看到阿斯加德,兩者本就不是處於一片天空下:
“做不到,從樹上摘掉一片葉子跟把樹連根拔起是兩個難度,世界樹紮根於阿斯加德,也深植於這個世界之中。過去是阿斯加德從它那裡獲取了最多的好處,可現在,支付代價的時候來了,我們能做的,就是保住華納海姆,然後爲昔日的姐妹們祈禱。”
古爾薇格緩緩地坐回了王座,她把自己的寶劍輕輕靠在扶手上:
“可我們現在向什麼祈禱?世界樹本身嗎?不,它需要養料來過冬,以便自己將來能再次萌芽,九界之中的所有人對它來說都是養料,這是喪鐘告訴我的。”
琴酒在絲綢小包裡翻了翻,取出一個對講機狀的東西來,和另一邊的副官簡單交談了幾句暗號,隨後就等待幽靈宇宙打開閥門。
她笑着朝女王點點頭,示意一切正常,同時語氣和緩地說:
“向誰祈禱?你不是也提到我男人的名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