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海葬

大戰已經過去了三日。這三天,阿斯加德的城市面貌煥然一新,一層層冰雕被敲碎、融化,一灘灘血跡被擦拭乾淨,一具具屍體被收斂。

夏天和妮可看到了這一切,兩人被安排在了宮殿之側的城堡之中,像極了中世紀建築風格的城堡讓兩人別有一番新奇的體驗,只不過,這裡的侍者和侍女太多了,在最開始的時候,城堡中的站崗的士兵也不少,但是在一天前,索爾前來拜訪之後,這裡的士兵少了很多,侍者們也撤去了不少。

夏天和妮可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他們也根本沒想在阿斯加德做什麼,倒也不怕這些雜七雜八勢力的眼線。對於夏天來說,他只認識索爾,他也願意認可索爾的朋友們,但是其他人?夏天並不願意有任何的交流,夏天沒有什麼陰謀詭計,胸懷坦蕩。

說起來,也許這裡真的有夏天想要的東西,那就是無限手套。但夏天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現在拿得起無限手套,夏天也沒有實力保護住它,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

野心,永遠要與實力相匹配,多少自以爲是的人死在了自大與自負之中,夏天並不想要走這條路。

由於夏天兩人的城堡在宮殿之側,所以這裡的地勢很高,甚至能夠俯視着整個阿斯加德,兩人看到了士兵們收斂同伴的屍體,也看到了阿斯加德逐漸恢復往日的榮光。

妮可身着一身古樸的長裙,漆黑如墨,搭配着純黑色的長款披肩斗篷,顯得高貴而優雅。“人靠衣裝”這個詞的確是真理,阿斯加德的衣物讓她展現出了特有的氣質。此時的她正站在殿外的迴廊上,一手扶着石柱,默默的看着阿斯加德的夜景,這裡的夜空星羅密佈,閃爍着點點寒芒,浩瀚的星空下,是更加唯美的神域夜色,妮可的眼神定格在了極遠處那參天的古木花樹之上,似乎在回想着幾天前的故事。

“走了,他們的葬禮要開始了。”夏天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妮可回過神來,轉身走了過來。

這是三天以來兩人第一次走出這座城堡,去參加阿斯加德戰士們的葬禮。

英勇犧牲的戰士們享受到了阿斯加德最高規格的葬禮儀式,海葬。

夏天兩人隨着侍者的引領,在城堡之外看到了索爾騎着駿馬,正等待着兩人。索爾看到兩人出來,微微頷首致意,示意士兵牽來兩匹駿馬:“葬禮就要開始了,我的朋友。他們曾與你我並肩作戰,他們值得我們尊重。”

“當然。”夏天騎上了高頭駿馬,一手撫了撫它的鬃毛,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他就像回到了中世紀一樣,回到了一個魔法與科技都極爲發達的中世紀,胯下的駿馬呈血紅色,沒有一根雜毛,馬蹄不安分的來回跺動着。

“我從未騎過馬。”妮可笑了笑,“我怕會傷害到它。”

“握緊栓繩,它會帶着你走的。”索爾示意妮可放心,他也不認爲妮可真的會掉下馬背。

三人衝出了宮殿,在羣星閃爍的夜空下,趕往了東方的大海。

當三人來到岸邊時,大海上已經漂浮着數百艘小船了,一具具戰士們的屍骨安詳的躺在其中,無數士兵安靜的佇立着,手中的火把劈啪作響,巨大的聖火盆燃燒着熊熊火焰,與夜空的星辰交輝相應。

更多的金甲士兵們,手中捧着一個潔白的紙燈,類似於地球上的孔明燈,但是卻呈球形,散發着瑩瑩白光。

最中央的奧丁手執權杖,注視着大海上阿斯加德士兵的屍體,目光深邃,似是能看到那一個個不屈的靈魂。

“咚!”奧丁手中的權杖慢慢落下,發出了一聲沉重的聲響。

海岸後方的高臺之上,出現了無數金甲弓箭手,紛紛點燃了箭矢,射出了手中的火矢。

士兵們放開了手中潔白的紙燈,一艘艘載着屍體的小船也飄蕩開來,慢慢的漂離岸邊,飄向了夜空的盡頭。

一層層火矢從天而降,在這片浩瀚唯美的夜空之下,一艘艘小船被點燃,霎時間,漆黑的海面上亮起了無數星火,蔓延成一片火海......

妮可咬着嘴脣,伸手攬住了夏天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側,默默的注視着遠方。

夏天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盡頭在哪裡。夏天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戰死沙場,會不會也有一羣人這樣送別自己,又或者,他的身旁空無一人,自己的屍骨會在野犬與禿鷲的爭搶之下被分屍,死無全屍。

夏天微微側頭,看向了身旁的妮可,也許,有她在,自己並不會被拋屍荒野。

妮可感覺到了這異樣的目光,轉過頭,發現了夏天正在默默的注視着自己,妮可露出了安慰似的笑容,似乎不願意讓夏天過度的沉浸在這樣沉重的葬禮上,但她卻不知道,夏天在想象着未來可能發生的結局。

如此盛大的海葬,卻沒有任何一人發出聲音,士兵們默默的行注目禮,送自己的戰友走完這最後一程,他們相信,這羣在戰場上戰死的勇士,會帶着驕傲與榮譽,前往神聖的英靈殿。

慢慢的,燃火的船舶飄到了大海的盡頭,那裡是萬丈瀑布,船舶卻沒有順流而下,反而是繼續前行,漂浮在半空中,一路燃燒,直至化爲灰燼,更多的船舶隨後而來,漂出了大海,遊在空中,星星點點的火光慢慢消散,天空中潔白的熒光漸漸隱去,星空下一切黯淡了下來。卻沒有人離去,他們默默的佇立着,望着遙遠的天際,望着那大海的盡頭。

夏天二人終在一隊士兵的護送下,回到了城堡之中,兩人也沒有什麼談話的心情,妮可在洗漱過後,發現夏天正靠坐在牀頭,靜靜的書寫着什麼。

“這是什麼?”妮可終於轉移了注意力,看着那古樸筆記本上的方塊文字,輕聲詢問道。

“遊記。”夏天看着書頁上的中文,開口道,“我曾專注於如何生存,如何逃亡。當這一切都成爲過去之後,我發現我可以有更高一點的追求,我走過的所有世界,見過的所有人,經歷的所有故事,都是我寶貴的財富。我怕有一天他們消失在我的記憶中,我想把它們記下來,對了,你會畫畫麼?今天這樣的葬禮,應該永遠留在畫面中。”

“我可以學,這裡一定有畫師,我會去找索爾問問的,我明天就可以去學習。”妮可似乎對夏天的想法很贊同,在她漫長的生命中,記憶總會隨着時間慢慢消散,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後,她可以翻看這本筆記,重溫兩人奮鬥的日子,“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

“我們一起來寫。”妮可笑着說道,“用英文。”

“我想寫遊記,你也要摻和一下。”夏天無奈的看着妮可,道,“我自己去學畫技,不用麻煩你了。”

“你的遊記和我的遊記有什麼區別麼?”妮可將夏天手中的筆記本拿走,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順勢爬上了夏天的身體雙手撐在夏天額頭兩側。她低頭看着那漆黑的眼眸,瀑布般散落的金髮擋住了夏天的餘光,讓夏天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她的面龐,柔聲道,“一起寫吧。”

夏天看着她那認真的眼眸,無奈的笑了笑:“別這麼認真,妮可,你知道我無法拒絕你。在我這裡,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彩虹橋斷裂了,它是鏈接阿斯加德與其他八大世界的通道,也是阿斯加德唯一與外界的連接口。而現在,索爾爲了不讓寒冰國度徹底被衝碎,他摧毀了當初不受控制的彩虹橋,所以,夏天和妮可面臨着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兩人回不去家了。

事實上,他們不僅回不去家了,他們哪兒都去不了。想來,兩人應該有很多時間來書寫遊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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