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夜空下

紐約的華爾道夫酒店被譽爲“一切文明的焦點”,世界上恐怕沒有哪一個酒店可以像它一樣,見證無數重大的歷史事件,接待多位全球名流,其中包括難以計數的各國政要。

據說最多的一次,一共有三十二位國家元首下榻此地,五個常任理事國的政治首腦和外長都入住在這裡,被人戲稱爲“小聯合國”。

而今天,在記者的閃光燈下,一輛輛豪車駛到酒店門前停下,從車裡走下來的是一位位社會名流,商界精英,他們衣冠楚楚,氣度從容,出示請柬以後在接待者的引領下,如潮水般涌入會客大廳。

六點三十分左右,夜色披着如墨的輕紗翩然而來,紐約這座永不沉睡的城市,也陷入一片絢爛的燈光和喧囂之中。哈利從新座駕裡走出,手臂還挽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麗女伴,看樣子似乎是某位頗爲有名的女模特,他打量了一圈圍堵擁擠的新聞記者,心中很是滿意。

“至少不能比斯塔克那個傢伙差嘛。”哈利心中暗暗說道。

今天是安布雷拉與奧斯本工業的慶祝酒會,基因藥物的銷售勢頭一片大好,沒有了沃森頓的從中作梗,加上墨提斯藥劑的廣闊前景,那些醫藥代表和製造商舉雙手歡迎,恨不得把哈利和肖恩這兩位年輕人捧到天上去。

當然,經過上次的波折變故以後,哈利在肖恩的授意下找了幾家居心不良的廠家殺雞儆猴,想要最短時間在一個行業內確定自身的地位,施以利益和樹立威嚴都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對於奧斯本工業和安布雷拉這種新生巨頭。

哈利意氣風發的走進酒店,作爲主辦者之一的他,甚至都不用出示請柬,憑藉着那張臉就順利讓侍者帶領自己來到會客大廳。這位奧斯本少爺最近難得揚眉吐氣了一回,彷彿得到幸運女神眷顧一般,沃森頓遭受變種人的襲擊,掌舵者意外身亡,偌大的市場驟然空出一塊,等待着其他掠食者分割享用。

原本被人不看好的奧斯本工業,從中得利良多,依靠着勢頭正好的基因藥物一舉打開市場,奠定了穩固的地位,而安布雷拉也獲取了源源不斷的資金流,使得奧托博士的新型能源項目,能夠順利進行。不知不覺中,這兩個宛若雛鷹般的新生兒,竟然漸漸壯大,站穩腳跟,以飛快地速度成長起來。

“你怎麼一個人?”哈利從人羣中找到了形單影隻的肖恩,他倒是頗爲驚訝,對方可從來都不是缺乏女人緣的死板科學家。

“格溫本來打算一起來的,可是康納斯博士的實驗,進行到活體試驗的關鍵階段,所以……”肖恩無奈地聳了聳肩。

“既然你來了,那麼招待賓客的重任就交給你了。”他拍着哈利的肩膀,嘴角含笑道:“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年輕熱情的哈利-奧斯本先生,對各位的應邀到來,感到無比的開心!希望你們能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敬今晚的紐約!”

肖恩的一番話,驟然點燃了會客大廳的火熱氛圍,一片附和聲中,那些社會名流紛紛涌到哈利的身邊,應接不暇的奧斯本少爺只得堆起燦爛的笑容,對每一個人點頭致意,說上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話,這種小兒科的交際,他勉強還是能應付的。

目光想要搜索好友的身影,卻發現對方早已消失不見,哈利心中浮動着淡淡的抱怨,可是當看見懷裡女伴的熱切眼神,以及來往賓客送上的奉承話語,那股輕微的情緒倏然消散,這種衆星拱月般的追捧,是以前從未感受過的。

以往他身上的標籤都是“諾曼-奧斯本的兒子”,而非如今的“奧斯本工業的掌舵者”,這種不經意間的變化,讓哈利覺得滿意,他不再是生活在父親陰影下的平庸者,而是脫離庇護的成功人士。

抽身離開熱鬧的酒會,肖恩悄然站在觀景臺上,此處靠近公園大道,下方車水馬龍,人潮川流不息,兩旁高樓林立,街道口巨幅的廣告牌放射着五顏六色的絢爛燈光,若是端上一杯名酒,穿着一身合身熨帖的昂貴西裝,站在這裡俯瞰而下,確實能夠讓人覺得自己躋身於成功人士的行列當中。

“先生,維克多-杜姆已經開始行動了。”

微型的耳麥中,傳來一陣滋滋的電流,天網淡漠的聲音流淌而出。

肖恩靠在露臺上,感受着舒爽清涼的夜風,酒會中的熱鬧氣氛隱約傳過來,從中還能聽見哈利的笑聲,比起管理公司,處理繁瑣的商業合同,那位奧斯本少爺顯然更適應這樣的場合。

對於天網的彙報,肖恩並不感到驚奇,維克多-杜姆驕狂自大的性格之下,其實隱藏着深深地自卑情緒,他來自東歐小國,拉脫維尼亞常年處於戰亂之中,生活在那裡的人民忍受着戰爭、饑荒和疫病,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與未來。

天賦過人的杜姆,憑藉着自身的勤奮努力,遠渡重洋來到這片充滿着光明的土地,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國家並非想象中那般美好,它歧視外來者,排斥非本國族裔,最爲重要的是,它看不起毫無根基的窮人!

“從卑微中崛起,一步步爬到金字塔的頂端,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和地位,過上好不容易的憧憬生活……誰要是想從維克多手裡奪走這一切,無異是等於把他逼上絕路。”

“走到懸崖邊緣的人,總是會鋌而走險,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

肖恩淡淡的笑着,親眼看着這些英雄、反派的誕生,心中還真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提前知道了故事的劇情,旁觀着它從開始到結束。

“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行爲。”沉寂片刻,作爲智能生命的天網發出了疑問。

“你明明擁有強大的力量,足夠讓你得到這個世界的一切,但是你卻仍然像是體驗遊戲一樣,遵守着對你毫無約束力的規則——就好像你是一個隨時能掀翻桌子的賭客,但卻始終微笑着按照賭場的規矩來玩牌。”

肖恩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這是一直在觀察我的行爲嗎?智能生命的學習方式?”

“天網,我之所以會按照人類世界的規則來,那是因爲掀桌子是一件很無趣的事。”年輕人仰頭望着夜空,繁星點綴着黑暗的幕布,“要是你總愛掀翻桌子,那麼很快就會找不到玩遊戲的人了。你有擺脫規則束縛的力量,卻並非意味着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做這個世界的暴君,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所擁有的只會是無窮無盡的反抗者,以及一片燃燒着戰火的廢墟殘骸,這一點另一個世界的超人已經用事實告訴我了。”

肖恩張開手,他凝望着無盡的虛空,星河的彼端是致力尋找六顆寶石的宇宙霸主,那纔是真正的強敵。

“這顆星球總是被外星人,宇宙神明所青睞,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危機,然後需要超級英雄攜手解決,像是那種看不到盡頭的長篇漫畫一樣。”

“我希望自己的到來,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改變,人類不再需要超級英雄的拯救,地球再也不用遭受外來者的入侵——我想讓人們擺脫這顆星球的束縛,邁向無邊無際的星辰大海,就像開闢新航路一樣,開啓星際殖民的大時代!”

淡漠機械的智能生命沉默着,片刻以後纔出聲道:“先生,你想要成爲人類的領袖,一手持着利劍,一手捧着法典,服從你意志的人,當遵守你定下的規則;不願對你跪拜仰望的人,就會被消滅!”

肖恩輕輕一笑,他轉身望着酒會裡的來往賓客,歡聲笑語伴着音樂聲流淌而出,哈利站在人羣中央,四周都是諂媚討好的醫藥代表,權力與地位的高下分別,通過彼此間的位置就能一目瞭然。

“我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想着能夠安靜地生活,後來覺得要保障自己的生活,就得擁有更強的力量,直到我踢開路上的一塊塊絆腳石,站在現在的位置上……我發覺自己可以做得更多。”

年輕人頓了頓,深深呼吸着,隨即說道——

“我想讓人們知道,他們不需要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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