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叛逆者

夜幕下的喀爾巴阡山脈,如若一頭匍匐在大地上的荒古巨獸,從奧地利和斯洛伐克的邊界多瑙河峽谷,向着東部呈弧形延伸,沿途經過波蘭、烏克蘭直至羅馬尼亞的鐵門峽谷。

鄰近拉脫維尼亞的邊境地區,山脈東南部的密林,一支吉普賽人部落駐紮生活着。靜謐的夜色中,一頂頂帳篷支在山腳下的背風處,旁邊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淺淺溪流,偶有幾團還未熄滅的篝火餘燼,透出星點的光亮。

十幾輛破舊的老式皮卡把那些帳篷圍在中間,構成了一個簡陋的臨時營地,吉普賽人的生活便是這樣,從來不會穩定居住在一個地方,他們遊動在邊緣的市鎮間,有意無意地迴避着人口普查什麼的,把自己隔離在世界之外。

他們中有來自羅馬尼亞的手工銅匠,手藝不錯的修車工,更有名的是一些雜耍班子和擅長跳舞的女孩,其中最具神秘色彩的,還是要屬會占卜、通靈的吉普賽女巫。

每到一個城鎮,這些捧着水晶球,臉上塗着油彩的吉普賽女巫,往往都能吸引到不少的生意,尤其是在落後偏僻的鄉村小鎮。

一團濃郁的霧氣倏然從密林從升起,以飛快地速度向着吉普賽人的臨時營地擴散過來,猶如翻滾的浪潮,瞬息就把一頂頂帳篷吞沒。

灰色的濃霧之中,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卡西利亞斯走出,這個背叛卡瑪泰姬的墮落法師,額頭浮現出紅色烙印,那是受到多瑪姆注視的痕跡,兩隻眼睛被黑暗維度的能量侵蝕,皮膚皸裂破碎,顯露出暗紫色的血管紋路。

他從卡瑪泰姬的圖書館裡,竊取了溝通黑暗維度,呼喚多瑪姆的禁忌儀式,主動淪爲了黑暗爪牙,行走在物質世界之中。

“遠遠不夠,我需要更多的狂熱者。”

卡西利亞斯用詠歎調般的聲音說着,那些濃霧宛若有着生命似的,環繞在他的身邊。

一頂頂帳篷被掀翻撕開,沉浸在甜美夢鄉中的吉普賽人,頃刻間便被吞噬掉生命之火,化爲一具乾枯的屍體。

“他們都沒有承受住多瑪姆的凝視,真是可惜。”

卡西利亞斯身後是一片黑色浪潮,短短的時間之內,他利用溝通黑暗維度的邪惡儀式,發展出衆多的信徒。

他們都像卡西利亞斯一樣,被多瑪姆所謂的永恆家園所矇騙,希望得到永生不死的偉大力量,爲此心甘情願成爲黑暗維度的一部分。

“哦,這裡有一個幸運的小傢伙。”

濃霧拉扯着一個披着亞麻長袍的小女孩,戴着波西米亞風格的頭巾,柔順的金髮結成一條條辮子。

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她承受住了多瑪姆的注視,獲得了黑暗維度的能量轉化,即將加入卡西利亞斯,變成一名狂熱者。

“歡迎進入黑暗的懷抱……”

卡西利亞斯伸手想去撫摸這個女孩的腦袋,神色倏然一變,空間猛地變幻,一束電光刺破濃霧,好像失去準頭似的,轟擊在一頂帳篷上。

刺眼的火光照亮霧氣,深綠色的斗篷漸漸顯現,森嚴冷肅的金屬面具從中探出。

“這是我的領土,沒有人可以肆意妄爲。”

毀滅博士的聲音低啞,目光冷冽,那條金屬手臂上電流縈繞,猶如蟒蛇一般,隨時都會迸射而出。

在他的身後,鋼鐵軍團接二連三的從天空降落,不斷地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維克多-杜姆……”

卡西利亞斯似乎並不意外,上次他在拉脫維尼亞的國境內,製造了一起邪惡祭祀,導致上百人死亡,期間還與對方的鋼鐵軍團發生衝突。

“如果你是爲了上次的事情,我深表遺憾,那些人迴歸到黑暗維度的懷抱之中,獲得了永恆的寧靜。”

這位墮落法師倘若忽略那一身詭異的打扮,倒更像是一個哲學家或者優雅的貴族。

“杜姆先生,我聽說你曾是一名科學家,如今又在潛心研究魔法,那麼你應該深諳自然界的法則,萬事萬物,皆有終焉。”

卡西利亞斯似乎沒打算立即動手,他看着率領軍團而來的毀滅博士,認真說道:“無論是星球文明,生命種族,最終都會走向滅亡,這是宇宙之間不可逆的規則,但是黑暗維度不同。”

“那裡沒有時間的流逝,我們歸順在多瑪姆之下,避免死亡的到來,就像黑暗維度中的衆多世界一樣。我們將擁抱生命,獲得永恆的寧靜。”

“人類思索着善良與邪惡,卻渾然不知,自己真正的敵人是時間,它能消滅一切,摧毀萬物。”

他用抑揚頓挫的語氣,說着關於多瑪姆的偉大之處,眼中滿是狂熱的虔誠,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毀滅博士不屑的冷笑,他可不會相信這一套,質問道:“那些被你當成祭品,用生命血肉供奉多瑪姆的人,你也是這樣對他們說的?”

“他們微不足道,不過是浩瀚宇宙中的微小塵埃。”

卡西利亞斯誠懇地看向毀滅博士,高聲說道:“我們都是時間的奴隸,被囚禁在死亡的牢籠之中,想要打破枷鎖,超越時間,唯有信奉多瑪姆!”

“杜姆先生,我的所作所爲並非爲了統治世界,亦或者其他的野心……我只是想拯救所有人,把未來交到萬物之主多瑪姆的手中。”

“你自以爲看透真相,卻不知自己纔是雙眼受到矇蔽的愚人。”

濃霧如同分開的潮水,顯現出一道挺拔的身影,肖恩嘴角含笑,注視着卡西利亞斯。

這位曾經深得古一欣賞,後來墮入黑暗,變成多瑪姆狂熱信徒的法師,本身有着悲慘的命運。

他早早地失去摯愛的妻兒,對人生失去希望,自認爲一無所有,自暴自棄,嗜酒如命。

直到他來到卡瑪泰姬,見識到了魔法的力量,拜入古一的門下,開始自己的修行。

不得不說,卡西利亞斯確實是一個天生的法師,他的進步速度讓古一都爲之震驚,當其他人還在糾結於肉眼看到的表象時,他已經摒棄一切認知,踏入了魔法殿堂的大門。

古老的東方格言中,有一句話叫做“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正適合卡西利亞斯。

他內心潛藏着對於妻兒的眷戀,而隨着對於魔法的深入學習,卡西利亞斯逐漸渴求更多,比如扭轉時間,讓死去的親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

卡西利亞斯懷有深深的恐懼,對於死亡,對於時間……於是他希望從魔法之中尋求力量。

這位墮落法師是卡瑪泰姬之中,第一個提出質疑的人,他認爲古一有所隱瞞,至尊法師並未無私的聖人。

事實證明,卡西利亞斯的猜測沒錯,他發現了真相——偉大的至尊法師,竟然違反了卡瑪泰姬歷代的訓誡,背棄了三位一體的維山帝,投向黑暗維度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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