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15 反擊(三)
賈璉看了一眼癱在榻上的賈母,淡淡的道:“老太太還是先準備好明日見了林妹妹該說些什麼吧,我想依現在府裡的財力根本就無法償還林家的銀子,老太太當初對林家的承諾也一樣都沒有兌現,更讓林妹妹在我們家時被人下毒,不知老太太準備拿什麼來給林家交待。如果激怒了林大兄弟的話,估計他不管是去告御狀,還是將我們當初往來的信件公告天下,或者將二太太是如何侵吞林家財產的事廣而告之,都足以葬送賈氏一門,老太太你與二房便是我賈氏一脈的千古罪人,到時不知道老太太拿什麼去見國公爺。”賈母被賈璉戳得肺管子生疼,指着他怒道:“璉兒,你,你,你好樣的。”
賈璉冷笑道:“我自是好樣的,我既沒有哄別人將女兒嫁給我,也沒有吞了別人的錢就過河拆橋,還想殺人滅口,我只知道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我一樣都沒幹,憑什麼要我去爲二房頂缸。老太太你也別把人逼急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你若再逼我去做這些無聊的事,我便將你以前是怎麼跟二太太商量的全抖出來,看看老太太你如何做人。”
賈母被賈璉氣得渾身直抖,連聲道:“好,好,璉兒,你翅膀硬了,要反天了,我就不信你難道不姓賈,我們倒黴你又能好到哪兒去。”
賈璉淡淡的道:“哦,老太太,我忘了告訴你了,這些天我也沒閒着,我已經將你們支持理王的信件以及銀錢往來的什麼都收集好了,都交道一個我信得過的人那兒去了,只要我一家人有個什麼好歹,他便會將東西交到御史臺去。”
賈母只覺得如被人當頭敲了一棒,一陣眩暈,身子一仰頓時倒了。寶玉忙撲上去,搖着賈母嚎啕大哭,“老太太,你醒醒啊,快來人啊,快請太醫來,老太太不好了。”探春等人都被驚動,慌忙命人去請太醫,一時賈母上房直鬧了個人仰馬翻。
賈璉一聲冷笑,也沒去管賈母,只要二房一天沒接掌榮國府,他估計賈母是絕不肯嚥下這口氣的。擡腳便回了榮禧堂。早有平兒出來接着,邢夫人陪着鳳姐兒在裡面等着,見賈璉進來忙問出了何事,怎麼老太太那裡鬧成那樣。賈璉嘆了口氣,將今日的事講了,冷笑道:“老太太真好算計,這得罪人的活兒都讓我們大房的去做,好處卻全是他們二房得了,天下哪有如此好的事。”
鳳姐兒白着臉道:“可是爺你現在也將老太太得罪狠了,她如果翻臉無情的話,我怕我們落得當初蓉哥兒媳婦的下場。”
賈璉握了握她的手咬牙道:“不怕,反正她也想拿我們去頂缸,準備將來將一切都留給寶玉,我偏不要他得逞,我這幾日將歷年與理王府的往來都理了出來,悄悄的叫二妹妹送到了林大兄弟那裡,想來他不會放着這些東西不用,依林賈倆家目前的情勢來看,這些東西他遲早要用,只要用了,他便欠着咱們一份兒人情,將來咱們倒黴了,他也不能坐視不管。”他早就受夠了賈母,又被王子騰點醒,現在巴不得賈母開宗祠將他逐出賈家,好一了百了。
邢夫人倆腳發軟,面色慘白,捂着嘴哭道:“算來都是老太爺名下的,老太太何至於就厚此薄彼到了這地步,難道老爺就不是國公爺的血脈不成。”
賈璉冷笑道:“太太快別這麼說,老太太的心裡怎麼想的有誰知道呢?要說親,誰親得過林妹妹,那可是老太太唯一的嫡系血脈啊,可你們看看老太太最後對她手軟了沒有。紫鵑那幾個躺在瀟湘館等死的時候,你們看老太太往那裡派了人沒有?請了大夫沒有?”
鳳姐兒低頭捏着絹子冷笑道:“老太太早就將寶都押在寶玉的身上,哪裡還將我們放在眼裡呢。便是林姑媽又如何,畢竟林姑媽也就在她身邊呆了不到十三年便入宮去了,說什麼她最疼的就是林姑媽,呸,哄誰呢,你看她做出的那一出出,哪樣不是在爲寶玉打算。唉,當年也就林妹妹年紀小纔信她的鬼話吧。”
賈璉道:“可不是,現在林妹妹也長大了,再林家兄弟什麼都不瞞她,林妹妹一個玻璃心肝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怕一看到當年往來的那些信件,財物上的去向,什麼都知道了,肯饒了他們纔怪。你們看吧,明兒林妹妹上門要錢才熱鬧呢,現在人家可是今非昔比了,只怕老太太也未必招架的住。”
鳳姐兒嘴角一扯,幸災樂禍的道:“她老人家招架得住還是招架不住關我們屁事,難不成是我大房得了林家的銀子?我們自始自終可連林家的一文錢都沒摸着,那可都全進了貴妃娘娘的媽的腰包。林妹妹要算賬也算不到我們名下來,就算是我當初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那可也是被人逼的,畢竟這個家那麼大,大家都可着頭做帽子,我有什麼辦法?她林家的錢財都被老太太與二太太把持在手中,什麼時候由着我做主了。”
賈璉將嘴一撇道:“其實要我說還是二太太沒成算,反正都不是自己的銀子,便是對林妹妹好點又有什麼,偏要昧了別人的銀子,卻又要對別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誰會饒她啊。”
鳳姐兒動了動脣,卻懶得再說。畢竟王子騰夫人雖然與她說過,不過丟的還是王家的臉面,既然賈璉不知道,自己又何必多提。
……
惜春坐在椅上,無聊的打量着房間裡面的擺設,她們都出身不凡,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可是還是被這裡的設置嚇了一跳。這些椅子都是用什麼做的?怎麼坐上來軟綿綿的,居然還有彈性。再看看牆上掛的畫,居然不知道是什麼人畫的,不過可畫得真好,一點也不比那些什麼大家差。再看看桌子上面擺放的那粉彩金邊花盆裡富麗堂皇的鮮花,卻都是玫瑰、百合什麼的,花香四溢,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這些花,不過搭配得可真好看,簡直就是一幅畫兒了,原來花還可以這麼插的。
再看看自己手邊的茶盞,上面也繪着精美的玫瑰,那嬌豔的顏色襯着潔白如玉的瓷胎,顯得那花兒越發鮮活動人,輕輕抿了一口茶,惜春不由的低聲對迎春道:“二姐姐,真不知道林姐姐家的茶是什麼茶,怎麼這麼香?我這輩子竟都沒有吃過這樣好的茶。”
迎春連眼皮都不擡一下,淡淡的道:“是呀,想來林妹妹在我們家住了那麼些年,竟是委屈她了,現在住在自己家裡,想必心情也好多了吧。”
惜春的手一顫,茶水漾了些出來,燙到了她的手,忙將茶杯一丟,吹了吹手,擡眼看着頭頂枝形水晶吊燈,苦笑道:“是啊,同這裡比起來,林姐姐住在咱們家的確是太委屈了。唉,老太太這又是何苦,當初死活要接了林姐姐來,卻又不肯好好待她,由着二太太欺負林姐姐,現在好了,看別人家裡有出息了,又做出這幅樣兒來,沒得叫人噁心。”
迎春聽得惜春如此說,擡眼看了她一下,半日方道:“其實四妹妹你本可不必來的,你又不是咱們家的人,若真不來老太太也拿你無法。”
惜春發愁道:“二姐姐,你說得容易,我若不來,難道還能在這府裡住下去麼,我就得回那邊去。你是知道的,我若回了那邊,我就完了,所以還不如跟着你跑這一趟,反正林家的名聲總比那邊要好。”
迎春嘆了口氣,看着她道:“你這又是何苦,咱們這麼跑一趟,還不是一樣什麼名聲都沒了,要知道林大哥可還沒娶親,而且我聽二哥哥說過,這裡還住着林大哥不少的朋友,老太太打的什麼算盤,你還不明白麼?”
惜春的臉都白了,掩口驚呼道:“老太太不是說只有林姐姐兄妹二人麼?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還要我們在這裡住這麼久,不行,我要回去,彩屏,快,收拾東西,我們家去。”琥珀從外面回來看了惜春一眼道:“四姑娘,你還是安靜一點罷,等璉二爺過來再做定奪。”惜春胸膛起伏,看着琥珀道:“琥珀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太太究竟是怎麼交代你的?”琥珀平靜的道:“四姑娘,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府裡現在亂得緊,老太太這麼做也是爲了姑娘們好。”
惜春臉色慘白,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見外面一個柔媚入骨的聲音笑道:“婠婠,你不是說你外祖家很講規矩的麼,怎麼一個奴才秧子都能對主子小姐如此說話,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禮出大家。”
迎春一呆,忙起身看向外面,只見一個身材修長,體態婀娜,身着淡綠宮裝,外罩一件同色灑金鵝黃大朵折枝芙蓉薄紗長袍,肩披牙黃雲紋寶相披帛的美人款款而來,頭上一把烏油油的青絲梳成飛仙髻,上面疏落有致的點綴着些翠鈿、花鈿。發鬟中插着一支大赤金嵌藍寶鑲紫珠蝴蝶梳篦,那蝴蝶做得極精緻,觸鬚與翅膀隨着那美人的走動輕輕顫動,蝴蝶上鑲嵌的各色寶石與那紫珍珠也隨着那輕微的顫動輝映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在日頭下熠熠生輝。額間與腦後都是露垂金珠的花勝,一粒粒的紫晶圍繞着中間那足有指頭大小祖母綠,有衆星拱月之勢。鬢邊一枝紅寶點翠的紫晶滴珠金鳳釵,耳旁綴着祖母綠攢成梅花墜子與釵頭垂下水滴狀的紫晶交相輝映,那祖母綠、紫晶亦與那蝴蝶上的藍寶一般,不知用什麼工藝雕琢,被打磨得璀璨無比,耀眼生花,垂在那美人發間額下,越發襯得她頭髮漆黑,光可鑑人。
頸間掛了一串赤金祖母綠鑲紫晶的梅花瓔珞項圈,腕上亦是相同花樣的手鍊,那祖母綠皆跟頭上的蝴蝶梳篦上的祖母綠一般大小,在她頸間腕際,閃爍着刺眼的光芒,更映得那美人膚光勝雪。腰間繫着墨綠五彩蝴蝶鸞絛,上面嵌着一枚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祖母綠寶石,周邊鑲着些如水晶般的寶石,亦是被打磨得璀璨無比,光芒四射,顯得她纖腰盈盈一束。下着一條白色拽地煙籠梅花白水裙,裙邊綴着極精緻的金八寶墜角,那上面也用各色細碎寶石鑲嵌成各種花樣,映着日光,各色光芒在裙間閃爍不已。琥珀被那美人頭上身上的珠光寶氣一刺,不由的神色黯淡,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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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總算趕完了,可以恢復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