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20 反擊（八）
惜春張大了嘴咋舌道：“我的天，有你這麼說的嘛？林姐姐。”
黛玉不屑的道：“賈迎春，你唯唯諾諾了一輩子，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連走路都怕踩死一隻螞蟻。結果如何呢，那個家有誰在乎你？有誰記得住你？有誰關心過你？連個奴才都敢騎到你頭上去。你這輩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迎春拿着那柄劍不停的發抖，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個東西，沉甸甸的，墜得她的手不停的往下掉；現在本已進了十二月，天氣更冷，迎春只覺得自己的手指摸着那冰冷的劍柄，寒氣一陣陣的往上透，似乎連自己的心臟都快被它凍結了。發僵的手指再也抓不住那滑不留手的劍柄，“噹啷”一聲，那劍又墜到了地上。迎春連站都站不穩了，身子晃了晃，暈了過去。
黛玉氣得恨不得自己拿劍去大殺四方，她還真沒見過活得如此窩囊的人，都被人逼到這個地步了，她居然都還只想着自保，半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瞪着眼俯視着昏迷不醒的迎春，黛玉撇了撇嘴道：“她還真幸福啊，不想面對就暈過去。”想當初自己纔開始面對琥珀大人的時候，可是連暈過去都不敢啊。
惜春探過頭來表示理解，“她一輩子都是這樣的，林姐姐你還想她能怎麼樣啊，真拿着你那把劍去殺人或者自殺。我估計林姐姐你就是借膽給她她也不敢。”
黛玉鬱悶的看着暈倒在地的迎春，對跟在後面戰戰兢兢的繡橘等人道：“你們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扶你們姑娘。”
等到好不容易將迎春二人安置好，黛玉一手托腮，納悶的研究着躺在牀上的迎春對惜春道：“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大老爺雖然糊塗，可也不是這麼軟弱的性子啊，再說柳姨娘當初何等手段，怎麼這樣倆個人，生出這麼個女兒來。”
惜春吃驚的道：“林姐姐你居然也知道柳姨娘的事？”
黛玉道：“以前我是傻的，別人怎麼說我就怎麼信，當然不知道。現在既然已經反目成仇，那自然是要知己知彼嘍。”
惜春想了想方纔黛玉命琥珀去查探消息的場面，嘆了口氣，心道：只怕賈家的底細凡是林姐姐想知道的恐怕都去查探過了。轉眼看了黛玉一眼，奇道：“林姐姐，怎麼你穿的衣服好像是雀金裘啊，不過雀金裘居然有白色的嗎？我可從來沒見過。”
黛玉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笑道：“哦，我也不知道這玩意究竟有幾種顏色，反正哥哥給了我三種顏色的。”
惜春道：“原來雀金裘有三種顏色啊，我可不知道。”
紫鵑這時將惜春要的糖果什麼的送了過來，對黛玉笑道：“小姐，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彩屏她們都帶到周圍轉了一圈，她們基本上也認得路了，盥洗室內的那些東西也教過她們怎麼用了。”聽得惜春如此說，紫鵑也好笑：“其實我活了這麼大，竟也沒見過像十少爺那樣疼妹妹的，竟是一天到晚縱着小姐胡鬧呢，不管小姐要什麼都想方設法的給小姐找回來，這個衣服料子算什麼，我看就是小姐要天上的星星啊，十少爺都會想法子給小姐摘下來。等四姑娘你得閒了出去逛逛，十少爺給小姐做的千奇百怪的玩意兒多得很，都是想着小姐受了這麼些年的委屈，爲了讓她開心做的，偏着小姐還翻着花樣的欺負少爺。”
黛玉瞪了紫鵑一眼，看着她送來的糖果撫掌笑道：“哎呀，還是紫鵑你想得周到些，我這個當主人的都忘了。對了，叫人再送些被褥什麼的過來，現在天涼了，怕二姐姐與四妹妹受不住，畢竟這是山裡，比起城裡還要涼些。”
惜春卻是對紫鵑的話大趕興趣，奇道：“怎麼林姐姐居然也要欺負林大哥嗎？”
黛玉哼了一聲，將下頷一揚道：“爲什麼不，我吃了哪麼多的苦頭，他纔來救我，你說我幹嘛不找點苦頭也讓他吃轉來。”
惜春一吐舌頭，林姐姐還是那個脾氣，就愛亂髮小性兒，以前是對寶玉，現在看來是對林大哥了，真是半點都不講理。
這時便聽迎春呻YIN一聲，二人轉頭看時，卻見迎春扶着頭道：“這是哪裡？四妹妹怎麼我還沒死麼？”
黛玉聞言翻了個白眼，連話都懶怠答了，起身淡淡的道：“那四妹妹你好生歇着，缺什麼打發人說一聲便是了。”
惜春答應了一聲，起身相送。迎春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林妹妹請留步。”黛玉站住，驚訝的看着迎春，不知她有何話要說。
迎春掙扎着坐起，紫鵑忙搭了一把手，將她扶了起來，又將一個軟枕放在迎春背後。黛玉回身坐下，也不開口，只看着迎春，看她有何話要說。迎春雖坐着，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一個人恍的慌，卻不好意思開口，低低的道：“林妹妹，謝謝你了，我知道你方纔是想點醒我。只是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不是你們，做不到你們想我做的那樣。說句不知羞恥的話，我的要求很低，只想着有一個屬於我的家，有個人真心疼我，管夠溫飽就行，其他的我都不敢奢求。只是我沒想到，我竟連這個福氣都沒有。”
黛玉皺了皺眉，她早知道迎春無慾無求，卻沒想到她的要求居然低到如此程度，就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女孩子，還要被賈母利用，一時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迎春扯了扯脣，苦笑一下，接着道：“林妹妹我也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璉二哥的確是我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只是妹妹可曾想過，我卻是他的殺母仇人的女兒啊，如果當初不是姨娘的話，太太就不會早死，璉二哥的處境也不會如此艱難。我同二哥哥的關係不能跟林大哥與你相比，二哥他不恨我我已經是燒高香了。”
黛玉不以爲然的道：“二姐姐你這些話同璉二哥說過嗎？有些事是要挑開了大家才知道你的態度的，你就這樣憋着什麼都不說，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迎春緩緩的搖頭道：“這些話我哪裡敢找二哥哥說，妹妹你不知道，當年瑚大哥哥之所以會早產，便是我娘做的好事，瑚大哥哥因此體弱早夭，而太太經此打擊身體才壞了的，後來纔會在生了璉二哥後沒拖多久就去了。”迎春抓着被子哭道：“妹妹你也是個聰明人，如果是你，你能原諒你的殺母仇人麼？我根本就不敢跟二哥說什麼話，自己都覺得臊得慌。”
黛玉無語，的確，若是換做自己的話，也是絕不會原諒柳姨娘的。只是沒想到迎春着所以養成這個脾氣，卻原來是因爲帶着這個心結，不由也嘆了一口氣，這個當孃的只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行爲給自己的兒女帶來的困擾，竟會成爲他們一生的夢魘，不知她地下有知，是否會追悔莫及。
惜春握住手道：“二姐姐你快別這樣了，你是你，柳姨娘是柳姨娘，二哥哥不會怪你的。我聽鴛鴦她們說當初孫家退婚，璉二哥哥還爲此哭求過老祖宗，可見在二哥哥心中，你還是他的妹妹，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黛玉嘆道：“別人是貪心太過，二姐姐你是太知足了，卻不知你越沒要求，卻越會將你自己置於萬劫不復之地麼。人都說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次。你什麼都不求，別人也早就不想給，你說你還能得什麼呢？”
迎春哭道：“我不奢求什麼榮華富貴，只求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都不成麼。”
惜春眼圈也紅了，哭道：“二姐姐你快別說了，那榮華富貴哪裡是我們自己要求的，都是別人替我們求的。若要我說，我只要一個清清白白的地方給我念經就夠了，什麼溫飽都可以不要了，就當是我替他們贖罪得了。”說到後面已經泣不成聲，乾脆和迎春抱頭痛哭。
黛玉不停的嘆息，若說以前她或許不知惜春這句話的意思，但現在在琥珀的調教下，她實在是太清楚惜春話裡的含義了，惜春只怕是所有人裡面看得最清楚的，她知道賈家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可是卻偏偏卻又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滑向深淵，萬劫不復，痛其不爭，心中的苦痛只怕數倍於迎春與探春。
一隻手輕輕的搭在黛玉的肩上，黛玉回頭一看，卻是玄女。玄女以指掩口，對黛玉搖了搖頭，拉起黛玉走了出去。
黛玉不解的道：“璇姐姐你這是幹什麼，難道我安慰她們一下都不成？”
玄女悠然道：“若安慰到後面她們要你放過賈家呢？”
黛玉低頭不語，自己太天真了，賈母豈會是吃素的，她派二春前來必有用意，自己雖然將林曄等攆了出去，但賈母不會只有這麼一個打算，必然還有後手，自己一旦心軟，只怕就又要着了她的道，想到這裡不由的一身冷汗，忙頭也不回的同玄女去了。
－－－－－－題外話－－－－－－
偶的神啊，217總算是發出來了，發的俺差點都快吐血了，棄文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