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對決(一)
這時便聽見旁邊榮禧堂正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邢夫人帶着丫頭,平兒扶着鳳姐兒跟在後面。鳳姐兒臉色雪白,顯然受驚不輕。邢夫人見是賈母帶着賈政一干人,忙對賈母施了一禮,便帶着鳳姐兒退到一邊。賈母見鳳姐兒臉色不對,再加上昨夜賈政回來已經告訴她賈璉辭去爵位一事,覺得自己終究對大房有愧,忙對平兒道:“平兒你這蹄子是在幹什麼,怎麼那麼沒眼色,你都這樣了,還不快扶她進去躺下。”鳳姐兒忙謝過賈母,扶着平兒回房去了,邢夫人對賈母道:“老太太,我看鳳哥兒這樣實在是不放心,我也回去算了。”賈母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邢夫人忙帶着丫頭們也跟着鳳姐兒走了。
賈母問那小廝道:“那林姑娘呢,林姑娘在什麼地方?”
那小廝戰戰兢兢的道:“林姑娘的馬車停在向南大廳那裡,林家大爺正扶林姑娘下車呢。林家的下人圍了一圈,我們沒法子靠近。”他都沒敢說只要一靠近,自己就忍不住腿肚子轉筋。
賈母回頭看了一下,探春再厲害也是個姑娘家,鳳姐兒又那樣了,根本就指望不上,邢夫人就不是上這種大場面的人。王夫人雖比邢夫人好些,但林家現在恨不得生吃了她,也不能去,至於賈政,自己還是不要指望的爲好,寶玉,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發呆的寶玉,一,還是算了吧,上次就差點把命送了,這次要再出一點事,未必還會有那麼好運。自己上次可已經搭上史家了,史鼎到現在都還恨的牙癢癢,自己又何必再讓他去自討沒趣呢。這時方想起賈璉,忙道:“璉兒呢?”
賈政忙道:“因爲辭去爵位一事,被聖上招進宮了。”
正猶豫間,黛玉已然帶着衆人漫步進來,探春慌忙避進榮禧堂。賈母見黛玉渾身上下嚴嚴實實的裹着一件雪白厚呢斗篷,那斗篷上的晶瑩雪白的風毛密密的圍着黛玉的一張小臉,將她一張雪白光潔的臉頰襯的瑩潤異常。雖然奇怪自己居然沒見過那是什麼料子,但見到那毫無一絲雜色的白,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掠過一絲陰雲,本來顫微微伸出去準備抱黛玉的手也軟了下來。王夫人的臉更是沉的可以滴出水來,眼睛再往黛玉身旁一看,她身邊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子,大約高出黛玉大半個頭,身上鬆鬆的披着一件白狐腋的雀金呢斗篷,不由的重重“哼”了一聲。心下已是大怒,林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明我的寶玉要成親了辦喜事,你卻穿着這樣一身孝前來,你是不是見不得我的寶玉過好日子,安心要咒他不成。賈政也忍不住大皺眉頭,這林丫頭怎地這麼不知禮數。
這時黛玉已到進前,連看都不去看這幾人的眼色,含笑對賈母拜了拜,輕聲道:“林曦見過外祖母大人。”賈母忙命鴛鴦將黛玉扶起,不許她拜下去,笑道:“都是自家人,講那麼多虛的幹什麼?”
黛玉立刻直起身來翩然退到一旁輕笑道:“賈太夫人可折煞林曦了,婠婠姓林,如何能與賈太夫人是一家。”含你要假惺惺的講客氣就講吧,反正姑娘我本來就不想拜你。
賈母臉上的笑容一僵,忙深吸了幾口氣,將那怒氣強行壓了下去,又放出一張和樂的臉兒來,慈祥的看向黛玉,眼中淚光點點。
黛玉卻好像沒注意到賈母的臉色,只擡頭看着榮禧堂的大匾笑道:“怎麼不見璉二嫂子,哎呀,糟了。”黛玉伸手輕輕的在臉上拍了自己一巴掌,懊惱的道:“該死,我方纔進來的時候聲響太大了些罷,想是驚了二嫂子了。雪雁,快進去看看,是不是咱們嚇到二嫂子了。”話音未落,平兒已掀簾迎出來對黛玉福了一福,笑道:“婢子見過林姑娘,不敢勞動雪雁妹妹了,璉二的確有點不舒服,就不出來迎姑娘了。另外璉二讓婢子稟告老太太,二爺即已辭了爵位,這榮禧堂馬上就會讓出來,這天兒也冷,老太太年齡大了,林姑娘又小,老在外面凍着了也不好,不如就在榮禧堂議事罷。”
黛玉聞言笑道:“真真兒是璉二嫂子調教出來的人,都說到我心坎裡去了,你們都知道我是最怕冷的了,偏賴大不知道幹什麼,開個門都折騰了那麼久,害我方纔在門外便等了許久,凍死我了,快把你們的好茶熱熱的給我一杯,我也好暖暖身子呢。”
待得入了榮禧堂,因鳳姐兒是雙身子怕冷,室內都燒得熱熱的,黛玉搓着手在薰籠上烤着道:“還是璉二嫂子好啊,知道我是最怕冷的,雄我,早就燒好了炕等着我了。”平兒正帶着豐兒等忙着與衆人上茶,聞言笑道:“卻拭娘偏了我們了,因怕冷,所以現在家裡一天到晚都燒得熱熱的。”
黛玉解開斗篷,順手遞給小紅,笑着道:“平兒你這蹄子哪裡知道,我方纔真是被凍得夠嗆,賴大也真是老糊塗了,跟我在那裡大談什麼規矩,真是笑話,那大門連一個商婦都可以直來直往,我這朝廷官員的女兒卻偏不能進了。何況後面還有我哥哥與小侯爺那麼多人,難道我們大家都不如一介商婦不成。老太太也該好好管管了,若是那天皇帝陛下上門,是不是賴大也如此去跟陛下講一番規矩,說什麼女婿上門不能走大門,只能走角門的話。”
賈母臉色連變數變,看着黛玉皺眉道:“玉兒,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本想讓賈政出面招待林曄等人的,但看黛玉已直接將人領了進來,也只好忍了。想着幾個後輩小子,探春又以先避進了內室,是以也忍着讓黛玉帶着林曄等人進了榮禧堂。黛玉笑着讓弘他們將面具取了,畢竟方纔也只是玩笑,沒有上別人家還真帶着面具的。賈家諸人倒都嚇了一跳,以前都只說寶玉好人才,現在跟人家一比就到地上去了。賈母對王夫人笑道:“家的,這林家哥兒倒好人才。”王夫人見林曄一身石青長袍,上面繡着極繁複的花紋,也看不懂都繡了些什麼,只看得自己頭暈,人品也極俊秀,看着把寶玉都比下去了,心中便不大喜歡,只現在自己的把柄都抓在人家手裡,那裡還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只好勉強對着林曄一笑,點了個頭算是招呼。
黛玉看着王夫人如吞蒼蠅一般的表情,也是一笑,忙將林曄拉過來,這時方正式與賈母見禮,黛玉指着林曄對賈母道:“外祖母,這位是我哥哥,林曄,現任林家家主。”又對林曄道:“哥哥,這位是我外祖母,賈太夫人。”因林曄不是賈敏親生,雖說定了母子名分,但他也不願意去拜這個虛情假意的外祖母,婠婠是她的親生血脈尚如此對待,自己這個跟她半點不沾的更是可想而知了。天知道,因着琥珀踢寶玉的事只怕她將自己生吃的心恐怕都有了。所以林曄也懶得裝腔作勢,只微笑着對賈母一揖道:“姑蘇林曄見過賈太夫人。”
賈政臉色一變,本想開口說教一番的,可是動了動脣,看了寶玉一眼,只怕是這孽障上次的表演,才讓別人起了輕視之心罷,只好生生捺下這當先生的念頭。
賈母也是一語不發,林曄的舉動未免無禮,可賈母只要一想到他那不能說的身世,也息了追究之意。再說,那位唐小侯爺還正虎視眈眈的在一邊看着呢,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皇帝的心腹啊,自己一挑刺,鬼知道他會回去對皇帝怎麼說,宮裡的元春日子豈不是更難過。
黛玉又指着賈政對林曄笑道:“這個就不用我介紹了,二老爺與哥哥原是見過的。”倆個人都瞪眼,林曄微一躬身,笑道:“林曄見過賈老爺。”賈政見別人也不想拜他,他是最講究這些的,偏上次被寶玉落了面子,這次本想撈轉來的,只是無奈自己的架子倒是擺足了,誰知道別人卻連鳥都不鳥他了,險些被氣個倒仰。至於王夫人,黛玉直接無視了,二太太,咱們待會再好好的招待你。賈母只瞧得大皺眉頭,看樣子黛玉今日就沒打算要放過王夫人。
鴛鴦拿了個墊子擺在黛玉面前,黛玉跪在上面對着賈母拜了幾拜,心裡暗道:“老太太,這是我做爲孃親的女兒最後一次拜你了,既然你的心裡沒我,那以後你也須怪不得我心狠。”
轉身拉着清和對賈母道:“外祖母,這位是我楊師伯門下的首座大弟子,何青何大哥,當年爹爹孃親都多蒙楊師伯與何大哥照顧,竟是跟我家如一家人一般。”賈母忙對清和道:“如此老身便代小女多謝何公子了。”心下卻是暗暗恚怒,說什麼兩家如一家,我敏兒受氣之時,怎麼也沒見你們多加援手。清和哪裡去跟她計較這些,只一揖便過去了。
黛玉拉過弘對賈母笑道:“這位是海外賀蘭世家的家主,也與我家是世交,爹爹孃親多蒙大難,都是賀蘭家族施以援手,便是爹爹孃親也極敬重賀蘭大哥的,跟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賈母見黛玉對弘多加推崇,且弘的容貌昳麗是三個少年中最出色的,心中不由一動,細看黛玉的臉色,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忙拉着弘的手細看,卻見他頭戴白玉冠,月白錦袍,上面以銀色絲線繡着些衆人從沒見過的精美圖案,披一件毫光燦爛名貴絕倫的雪白的輕裘,但是更璀璨的卻是他的容光,瞬間驚豔萬里江山;那眉、那眼,都恍若天神精心雕鑄;雙眸更是猶如那天上羣星般璀璨,輝映一方,只那眸光卻是冷漠而無情的,如那九天之上的神祇俯視下方的芸芸衆生。心裡不由的打了個突,勉強笑道:“如此,我便代玉兒多謝賀蘭公子了。”只是弘從頭到腳的白,卻是了賈家一干人的眼,只是別人終究是外客卻又不好明說,只得嚥下這口氣。
鴛鴦等也不由的互相看了一眼,心下驚歎,平時總覺得寶二爺人才出衆,只怕是沒人能比的了,沒想到今日林家的幾位公子,無一不比寶玉強到哪裡去了。難怪當初林姑娘總瞧不上寶二爺,一天到晚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來的確是跟別人兄弟朋友差得太遠,實在是沒法比啊。鳳姐兒在裡面對平兒道:“唉,平兒,你二爺上次回來說林家的幾位人才出衆,寶玉拍馬都趕不上,我還不信,現在這一瞧啊,還真是人比人得扔啊。”探春早看得癡了,勉強端着身份,也不多說,心下暗自悔恨,早知道當初便不應該爲了討好二太太得罪林姐姐,若是……,那些心思卻不足爲外人道了。邢夫人咂着嘴吸氣道:“嘖嘖,我這輩子見的人也算多了,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竟是沒一個及得上這位賀蘭公子的。哎喲喂,平時拿着寶玉獻寶似的給這個看那個看,卻不知道原來給人提鞋只怕別人都不會要。”鳳姐兒與探春聽她說得粗,都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弘瞧在賈敏與黛玉面子上,也是一揖,唐瑞文見這倆人都行了禮,也隨大流,也唱了個喏了事,賈家諸人自不敢去與他計較。至於賈政與王夫人,還不在這些人的眼睛裡,連方向都沒朝他們那邊轉一下。寶玉雖然極想與這幾人結交,一來別人都不理他,二來想起上次的經歷猶自膽寒,再加上賈政也在座,哪裡還敢放肆,竟是一反常態的縮在一邊。
黛玉接着拉過玄女對賈母道:“賈太夫人,這位是我師姐,呂璇呂姑娘,便是我哥哥,也是她帶大的,所以我們都很尊敬她,平日裡都事她如姐,說句不過分的話,長姐如母這四個字說的便是她了,且璇姐姐與孃親的交情也極好,孃親也託她照顧於我,讓我多聽師姐的話呢。”嘻嘻,先給你打針預防針吧,不過孃親可真是說過要我多聽師姐的話哦,可不是聽你老人家的話。沒辦法囉,這可是母命難違呢,不然我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你們不是都講孝道嘛,我這也是守着孝道在行事呢。
賈母本見玄女一身宮裝,氣度不凡,還以爲她是林傢什麼人。聽得黛玉如此一說,臉色一變,師姐,那麼也就是個江湖女子了,難怪將玉兒的脾氣教得如此壞。但還是客氣的道:“那實在是有勞呂姑娘了,老身這個孫女兒脾氣不是太好,性子太擰。”
待得衆人序坐之時,賈母更是瞧得大皺眉頭,弘與清和直接就選了最靠門的兩張椅子,唐瑞文四下一瞧,乾脆也挨着二人坐下,中間白空了許多椅子,然後上面纔是賈政與寶玉。林曄還算給了賈母點面子,挨着賈政坐下。而女眷這爆玄女還好點,緊挨着王夫人坐下,黛玉直接坐在她的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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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累死了,累死了,明天偶要休息一下了,更得有點兒晚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