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52 秋後算賬(二)
琥珀譏誚的一笑,眯着眼道:“王大人想是問錯人了,在下只是奉敝主之命,只管收銀子的。我又不是朝廷命官,如何管得了你們這些事。”
王子騰的手上骨節發白,勉強鎮定自己道:“那麼閣下的意思是?”
琥珀不耐的道:“我家小姐的目的王大人難道不知道麼?她只是氣不過別人拿着她的銀子給她買花戴,偏還要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來,所以她要這些人也嚐嚐這虎落平陽的滋味。不過,如果她們還要耍心眼的話,那可對不住,王大人你知道我們可以馬上就讓這一切見官,不知道到時王大人又打算用多少銀子擺平。”
王子騰苦笑一聲,上面還有兩位正睜大眼睛瞧着呢,我敢玩這些手段嗎?現在不是在保他們的腦袋了,而是在保我自家的腦袋。他還從來沒有比現在更迫切的希望的保住自家的腦袋,什麼都是假的,什麼妹妹,侄女,通通都靠邊兒站吧。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儘量將自己摘出來纔是真的,可千萬別被這倆個賤人拖下水去。
想到這裡,王子騰定了定神,看着琥珀道:“這個閣下請放心,俗話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在下立即命人去薛家將銀子取回。”
王夫人聽在耳中,便如王子騰摘了她的心肝一般。她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本以爲只要自己咬緊牙關,給黛玉來個死不認賬,她能將自己怎樣,好歹自己還是她的舅媽,自己宮裡還有個做娘娘的女兒,林家再厲害,總也不能對自己動手罷。便是要見官,自己有王子騰這個當內閣大學士的哥哥罩着,哪個衙門敢不賣自己的面子,林家,你再厲害,但現在家中沒有做官的,你能鬥得過我嗎。哪裡知道還沒交手,自己便被玄女一針送了回來,她也覺得有點不妙,也顧不得什麼講究不講究的了,忍疼忙命周瑞家的去將薛姨媽母女請過來,哪知自己這裡還沒理出個頭緒來,寶玉又鬧了起來,等好不容易將寶玉安頓了,早已大勢已定了。等到再見到王子騰時,形式已然逆轉,自己的命根子居然被人挖了出來,那是在挖自己的心啊。看着王子騰,王夫人嘶聲道:“哥哥,那些都是我的,那些都是我的,跟那個賤丫頭半點關係都沒有。她孃老子都死完了,哪裡來的錢,他們都胡說八道。”
琥珀一挑眉,微笑道:“賈二太太,你能確定你說的都是真話麼?”
王夫人兩眼噴火的看着琥珀,要不是被幾個力氣大的媳婦強行壓制着,只怕早就撲上前來將他撕得粉碎。恨恨的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對我?哥哥,你就看着他如此對我,你也不替我說句話?”
王子騰差點兒沒被她氣得吐血,禍害啊,真是個極品禍害啊,一個人害了三家人,都這個時候了都還不忘往自己的身上潑糞。自然也不會對她客氣,上前便是一記耳光,冷冷的道:“我看你真是瘋了,半點不長記性,你還要將我們害到什麼地步?”
王子騰這一掌沒有做假,他是行武出身,力氣自是不小,登時將王夫人打得身子一仰,向後摔在地上。王夫人耳中嗡嗡作響,只覺自己脣上涼涼的、癢癢的,忙伸手一摸,仔細看時卻是鼻血流了出來,看着自己一手的血,王夫人難以置信的望着王子騰,好似自己在做夢,“哥哥,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說到後一句,她漸漸回過神來,一聲尖叫,向王子騰撲了過去。那些壓着她的媳婦們被王子騰這一巴掌給嚇呆了,不由自主的手一鬆,王夫人用力一掙,正好掙脫出來,直撲王子騰,伸手便向王子騰面上抓去。
王子騰皺着眉,他對自己這個寶貝妹妹現在是失望透頂,看着她撲到面前,直覺得自己氣衝頂樑,蠢貨,我王家生生被你給敗了。毫不客氣,揮手對着王夫人又是一掌,衆人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王夫人臉上帶着一個深深的掌印,向後飛了出去,“澎”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張口“哇”的吐出一口血來,全身發抖,恐懼的看着殺氣騰騰的王子騰。也顧不得自己的手疼了,倆手撐地,不停的向後退縮。王子騰看着那些嚇呆了媳婦婆子們冷冷的道:“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看個人都看不住,還要你們來幹什麼?個個都給老子滾回老家去。”
院子裡賈家一衆人等個個目瞪口呆,如在夢中,王家的舅老爺居然把二太太給打了!不由的都轉眼向賈政看去,你的大舅子把你老婆打了,你總得表示表示吧。哪知卻見賈政也比王子騰好不到哪兒去,正自惡狠狠的盯着王夫人,那目光直欲噬人,衆人都打了寒顫。忙都往後讓了讓,離王夫人遠點,免得遭池魚之殃。
後面的周瑞家的全身冰冷,不停的往後縮,她知道必定是王夫人做的好事被人揭出來了,自己向來是王夫人的左膀右臂,只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早嚇得腿腳發軟,想盡一切辦法,退到後面,正準備從後門離開,趕緊回家帶了丈夫兒女拿了自己的私房逃之夭夭,沒想到一打開後門卻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正笑眯眯的等在那裡,看着她出來便擡起頭來望着她和聲和氣的道:“你便是周大娘罷。”
王子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冷冷的道:“看好你們二太太,等珍哥兒過來,便開宗祠處置了這個賤人。”
王夫人手一軟,摔在地上,看着王子騰哭了起來,她現在知道自己只怕是完了,既然王子騰說出這句話來,那麼就表示自己的孃家已經放棄自己了。她現在真是萬分後悔自己剛纔怎麼都不多想一下,就衝上去了,結果得罪了自己最大的靠山。眼中一酸,那淚便不要錢的滾了下來,悲悲悽悽的哭道:“元兒,你看看你娘現在落到什麼田地了,連你舅舅都不幫你娘了,我可都是爲了這個家啊。”
她不提元春還好,一提元春,王子騰一下想起賈母給自己挖的坑,臉頓時就黑了,心裡一股邪火騰騰的直往上衝。嘿嘿一笑:“好妹妹啊,你居然還有臉提元春,還有臉說我在個哥哥欺負你,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想想,究竟是我對不起你,還是你對不起我王家。妹妹,我王家能爲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盡力了,便是在列祖列宗面前我也問心無愧。倒是你呢,妹妹,你拿什麼去見王家的,賈家的,薛家的列祖列宗,我勸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這些話平時他若換在平時跟王夫人說她或許還聽得下去,現在卻是半點都不管用了,王夫人滿心想的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攢下的金子被人給挖了,那簡直是在要她的命啊,那可是她下半輩子的指望啊。擡眼看向琥珀,切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
琥珀冷冷的看着她道:“嘖嘖,看來二太太的記性的確太差了,我還是找個能幫你記起點東西的人來幫幫你吧。”對外揚聲道:“何俊,熬明。”只見一個容貌清秀的青年與一個六七歲的童子走了進來,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琥珀淡然道:“將那個人帶上來。”
何俊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拎着個人走了回來,半點也不客氣的將那人往地上一擲,那人被摔的一聲悶哼,賈府衆人驚訝道:“這不是周大娘麼,她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琥珀淡淡的道:“賈二太太,現在你可以將你所有記不住的事,忘了的事通通都想一下,有什麼不解的就由你面前這個人來回答你。”
王夫人看着周瑞家的臉色發白,自己大大小小的事差不多都是周瑞家的一手經辦,只怕有些事自己都不比她清楚,這些人是如何找到她的。
周瑞家的膽怯的看了眼王夫人,低聲下氣的道:“太太,沒用了,他們都知道了,你就認了吧。”
王夫人尖叫:“不,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這些奴才擅自做主,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琥珀將手中的賬冊一卷,輕輕的打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王子騰看他如何處置他這個寶貝妹妹。
王子騰吸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看着王夫人,心道你現在才知道否認啊,晚了,你剛纔你可是拼了命的說那些銀子都是你的,現在否認,誰會相信。
周瑞家的一聽王夫人將事推到自己頭上,哪裡肯依,馬上道:“太太,你別是搞錯了罷,奴婢是沒見過那麼多銀子的,我如果有那麼多銀子,我幹嘛還要埋在你的房子底下?要埋也埋在我家屋下啊。再說了,二太太,如果我有那麼多的銀子,我還用得着給你家當奴才麼?我腦子又沒病,能養活自己何必還要給人當奴才,讓人一天到晚呼來喝去的。”對着琥珀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頭,也不等琥珀問,便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她也不是傻的,當奴才最大的本事便是察顏觀色,方纔她就瞧出不管是王子騰還是賈政都已將王夫人當做棄子,要拿她去頂缸,自己若再不識趣,只怕就只有被王夫人拿來頂缸了。自己給這位二太太做了多少事,她纔給了自己多少回報,這樣的主子,自己犯得着去替她擋在頭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