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大婚一

2 紅樓篇 296 大婚(一)

黛玉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紫鵑等叫醒,其實紫鵑幾個也很爲難,今天明明是姑娘的大日子,可是賀蘭少爺卻偏偏吩咐不準吵到小姐,小姐想睡多久就誰多久,隨她。可是那吉時又不會等人,沒法子,幾個丫頭也只好麻着膽子將黛玉叫醒。

黛玉其實對這個“婚禮”是很不感冒的,本來想把它混賴掉的,可惜賈母一番聲色俱佳的表演給她敲了個警鐘,原來這婚禮並不是爲自己辦的,而是辦給“外”人瞧的,免得他們以後再來找麻煩。至於弘那樣對待賈母,自己雖然也於心不忍,可是正如玄女所言,如果弘不一開始就下辣手讓他們明白賀蘭家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話,只怕以後賈家的人更會糾纏不休。自己便是一開始就將自己的位置擺錯了,所以到現在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如何糾正,別人還是時不時的想欺上門來。因爲他們已經習慣了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自己了,所以他們受不了現在的自己,正想方設法的想將自己重新拉回以前的軌道去。以便他們可以繼續躺在林家的身上吸血,爲所欲爲。

看着鏡子裡那個昏昏欲睡小女孩漸漸的變了一個樣子,黛玉摸着自己的臉吃驚的道:“紫鵑,你們就別再鼓搗了,我覺得都快認不出那是誰了。”

紫鵑擡手“啪”的將黛玉的手打了下去,“小姐,你就別亂摸了,妝都被你摸花了,本來就已經減了很多了,沒開臉,化妝賀蘭大人也只吩咐上點妝將病容掩住就夠了,已經夠隨便的了,你都還嫌煩,那你可沒瞧見別的新娘子化妝,根本就變了一個人,就是她爹媽也未必認得出來呢。”

黛玉倒吸一口冷氣,什麼瞌睡都不見了,睜大眼對着鏡子仔細瞧了瞧,鬆了一口氣道:“媽呀,好歹我現在還認得出我自己來。”想了想鬱悶的道:“紫鵑,你們還真別說,我長這麼大,還真沒瞧見過新娘子是什麼樣兒的,本想姐妹們出嫁我可以開開眼,結果想都沒想到,我居然是第一個嫁的。”雖然大家都說不必當真,只是給外人看的,等以後自己長大了再真正的舉辦盛大的婚禮,可是這終究是自己的第一次啊,那羣混蛋根本就不懂。唉,還真就跟大伯罵的一樣,整個就一羣木頭。黛玉鬱悶的吐了口長氣,太冤了,心下對賈家更是厭煩。

紫鵑一面端詳黛玉鏡中的樣子,斟酌着是不是該再補上一層胭脂。一面漫不經心的道:“誰說沒有,再過幾天不是寶二爺娶那位薛大姑娘麼,哼,我敢打賭,那位的臉到時咱們絕認不出來。”

夏玫哈哈大笑,“你們說,到時咱們扔只老鼠進新房,效果如何。那位的臉色會不會變呢?我們到時候還認得出來不。”在賈家她最恨的人有兩個,王夫人與襲人,最討厭的人一個:薛寶釵。可巧這三人都跟賈寶玉同學密不可分,於是她就想在別人的人生大事上做點兒手腳,噁心噁心那幾位。

雪雁嚇了一跳,“夏玫,你別在那兒說嘴,要有本事你自個兒捉只老鼠扔進去我就服了你。”

夏玫啐了她一口,做了個嘔吐的表情,“你惡不噁心啊,我才懶得去碰呢。”

雪雁道:“那你還不是說白話,既然你不去捉,上那兒找老鼠去,說的再熱鬧,還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夏玫撇嘴道:“雪雁,我就說了,你呀,一天到晚跟着小姐讀書都讀成呆子了,我給那些城裡的叫花兒一兩銀子,別說是一隻老鼠了,便是要一百隻他也能給我弄了來。可惜啊,現在天氣冷,不然的話,姑奶奶我再給她加點兒癩蛤蟆、蛇啊、蟑螂啊什麼的,絕對要她好看。”

衆人只覺得自己身上一下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紫鵑將手上的粉撲對準夏玫扔了過去,怒道:“你這丫頭就不興說點兒好的出來,今天可是小姐的好日子。”

夏玫一面順手接住粉撲,一面搖頭道:“唉,我這腦子還是不行,只能想些這些不上臺面的,小姐,你說,那位大賢人的好日子咱們怎麼能不去湊湊熱鬧呢,你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紫鵑“啪”的一掌拍在夏玫頭上,拎着她的耳朵道:“夏玫,你要捨不得怡紅院,隨時可以回去,今天可是咱們小姐的好日子,你老在這兒想他們做什麼?”

黛玉漫不經心的道:“紫鵑,你就別蠍蠍螫螫的了,那些事過都過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回過頭去,看着夏玫,黛玉陡的嘻開笑臉道:“不過夏玫,剛纔那些法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真是怪噁心人的,你也要在當場纔看得到呢,難道你就不怕。”衆人想了想那個場面,都是身上發麻,又止不住好笑。

夏玫想了想,也打了寒顫,道:“小姐,其實我也挺怕的。”

黛玉抿着嘴道:“既然你自己都怕,那你還弄那些東西幹什麼,只怕別人還沒看到新娘子出洋相,你自己倒先上躥下跳的表演上了,要知道新娘子可是蒙着蓋頭的,誰能瞧見她的臉。”

夏玫鬱悶的道:“唉,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那要不然等揭了蓋頭再扔。”

黛玉忙揮手道:“唉,算了,夏玫,我算是怕了你了,你還是快點出去吧。你竟是安心不叫我好受呢,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了好幾層了。你要再說我真的快吐了。”

衆人也都道:“夏玫,你究竟還讓不讓人好過了,我們還都空着肚子等待會好大吃一場呢,被你這麼一鬧,什麼胃口都沒了,乾脆我們待會兒回來就吃你的肉得了。”

夏玫被嚇的一跳,“諸位姑奶奶,不用這麼狠吧。”

衆人恨恨的道:“夏大美女,你自己說呢。”

夏玫慌忙擺手賠笑道:“哪裡哪裡,人家也不過就是說着玩玩而已,諸位不用當真,不用當真。”

黛玉笑盈盈的掃了她一眼,夏玫慌忙一縮脖子躲到一邊兒去了。黛玉知道夏玫素來是膽大包天的,只怕不會這麼容易罷手,不如那天自己給她們放個假,然後自己也偷偷的溜出去看場好戲。反正也不用自己費腦子,就看個現成,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

紫鵑握着黛玉的頭髮,還在發呆,這小姐現在時不時頭疼,平時就都沒有挽發,可是這雖說只是衝個喜,但小姐披頭散髮的也不大好吧。

玄女等人進來的時候便見紫鵑手上拿着黛玉的長髮正在發怔,奇道:“紫鵑,你這是怎麼了?”

紫鵑回過神來道:“呂大姑娘,你看,如果將小姐的頭髮挽上去的話,我怕小姐撐不到儀式結束頭就要疼。可是這頭髮不挽又不像話,怎麼辦啊。”

玄女似笑非笑的對外面道:“弘,你聽到了麼,問你該怎麼辦呢?”

黛玉大驚,雖然這只是沖喜,可是再怎麼說,也不用水到這種程度吧,再怎麼說這也叫成親啊。

只聽弘在外面閒閒的道:“哦,那就不梳吧,又沒有誰規定過成親當天非要挽發不可。”黛玉差點沒有暈過去,這個人,還真是讓人無語。

衆人嘴角微抖,都當沒聽見,紫鵑道:“那弘少爺,我就這樣將鳳冠給小姐戴上。”

弘笑道:“婠婠,你若是覺得不耐煩,連鳳冠都可以不戴的。”

黛玉一面將頭髮絞在指上,一面恨恨的道:“不知是誰定要辦這個事的。”

弘斜倚着門微笑道:“婠婠,若是不辦這個成親儀式的話,我估計大概整個賈家的人都會非常樂意衝到這裡來給你討公道呢,順帶再把我撕來吃了,你信不信。”

黛玉的臉頓時一黑,惡狠狠的道:“弘,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就認真點呢。”

弘低着頭無辜的將自己檢查了一遍,擡頭道:“婠婠,我很認真啊,你看我不是也跟你一樣,穿得來跟個紅包似的。”

黛玉的臉頓時就紅透了,忍不住恨恨的磨牙,這個混蛋,總有辦法給你把事情攪得一蹋糊塗,恨不得將他抓過來咬上倆口才解氣。伸手抓起妝盒裡的一枚玉佩,狠狠的對他砸了過去,跺腳道:“你現在不能過來,還不快滾。”

衆人低頭拼命忍笑,玄女挑眉,幸災樂禍的道:“弘,你好歹也尊重一下我們婠婠的感覺嘛,雖說是爲了應付那家人沖喜,可也是我們婠婠的第一次啊,總得給她留個好印象嘛,你說是不是呢。”

弘手上拿着那枚玉佩,對黛玉晃了晃,笑道:“婠婠,你在今天送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黛玉紫漲了臉,撲了過去就要把那枚玉佩搶回來,弘怎麼會讓她將東西再收回去,突然一笑,拍頭道:“唉呀,我怎麼忘了,今天可是我們成親的好日子,我現在還不能見你。”身影一閃,立即消失。黛玉被他氣得連連頓足,這個無賴,簡直就是在調戲自己。

衆人都不去看黛玉,手上均是各忙各的,只那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掩不住,黛玉瞧在眼裡,一張俏臉越發紅透了,恨不得馬上在地上打個洞鑽下去。

玄女一把將黛玉拖到鏡前,對紫鵑道:“紫鵑,再給婠婠補點粉,你的胭脂打得太重了。”紫鵑差點破功,忙低頭含笑道:“是,大姑娘。”

黛玉聞言臉上頓時又紅了一層,憤然道:“我不幹了,你們都合起夥兒的欺負我。”話音未落,便聽得外面一串笑聲傳了進來,只見鳳姐兒一身錦繡,金碧輝煌的走了進來,聽了黛玉話打趣道:“唉喲,妹妹今天可是新娘子,還有誰能欺負新娘子不成。”

黛玉覺得自己的臉燙的來都可以燒開水了,又不能如鳳姐兒那般葷素不忌的亂開玩笑,怒道:“還說呢,你們現在就都在欺負我,我,我,不幹了。”

鳳姐兒噗嗤一笑:“妹妹,嫂子我好歹也見過點兒世面的,我只聽說過新郎官逃婚的,還沒聽過新娘子逃婚的,妹妹是不是可憐嫂子我見識短淺,想給嫂子開開眼呢。”

黛玉真的快哭了,這個鳳姐兒說起來話來肆無忌憚的,自己還真是不該去招惹她,正待開口,卻在鏡中看到鴛鴦扶着賈母與邢夫人並肩而入,黛玉所有的想法頓時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只覺自己頭皮一緊,不知這次賈母又要出什麼招,黛玉現在恨不得自己三步兩步將堂拜了,以後我便是賀蘭家的人了,看你還有沒臉來林家麻煩。臉上卻淡然對紫鵑道:“紫鵑快點,別讓人等久了。”

邢夫人聽着鳳姐兒的笑話,皺眉道:“鳳哥兒,你別欺負你妹妹,你當人家都跟你一樣,一天到晚胡打海摔的。”

鳳姐兒裝腔作勢的道:“哎喲,太太,我可真是冤枉啊,我真的是比竇娥還冤啊,也不過就說了句玩笑話,居然就落了這麼個罪名兒。我看啊,咱們太太這心也太偏了,偏的都沒界兒了。”

賈母的臉色一變,身子猛的一挺,便欲反脣相譏,教訓教訓鳳姐兒,鴛鴦忙拉她的衣袖。賈母咬了咬牙,想起這裡是無憂宮,是弘的地盤,並非是在賈府,由不得自己,只好拼命忍住。她現在也是真的服了弘了,明明昨天看起來這裡都還一切如常,結果自己今天一早過來,卻見整個無憂宮都成了一片花海,到處都是巨大的玫瑰花柱,各色百合花佈置的花壇,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這些人上哪兒找了這許多花兒來。聽那帶路的小丫頭笑話,這玫瑰花柱與百合花壇都有九百九十九個,以喻天長地久,賈母是懂行的人,想起當初便是元春省親,也就是些假花應付過去了事,她知道便光是這些花這一項只怕就不是自己所能承擔得起的,這得多少的人力物力,恐怕便是皇家也無如此大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