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漫漫 400 問心
黛玉定了定神,暗自奇怪,可以肯定自己是身在幻陣中,可是它究竟要問自己些什麼呢?黛玉在小樹林裡又轉了兩圈,這問心路是什麼意思,自己究竟該往哪個方向走啊?這時間可是有限的,若是時間到了,自己還沒走出去那可坑死人了。
黛玉試着想分清方向,可是從自己被困在這裡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分清方向了,何況在幻陣裡可以靠辨別方向走出去嗎?心下暗暗焦急,自己當初怎麼不向老爹多學點兒陣法知識呢?用什麼東西可以破陣呢?火?不行,璇姐姐知道了肯定是要揍人的。糖豆兒?跟火也差不多啦。自己最拿手的好像就這兩樣,除此以外,真不知道該用什麼了?
問心?問心?你究竟要問我什麼?既然你叫問心,你總得問吧,你什麼都不問,我怎麼知道該回答你什麼?無意識的踢了踢腳下的小草,突然靈機一動,一下想起當初自己在灌愁海煉化本體時的場景,乾脆盤膝坐下,將本體所化的綠色靈氣由丹田帶出,將自己的神識裹在綠氣中向下探去,上面不通,我便走地下,既然這問心路是在樹林中,我只要查他們地下的根系不就知道了,沒樹的地方我不就出去了。這綠色靈氣是我本體所化,草跟樹總該親近點兒吧,應該能夠感應到什麼地方出了樹林。
玄女雖在大殿上招待衆人,但卻分了一縷神識在觀察黛玉那邊的情況。見問心路雖然困住黛玉,卻是無法發動攻擊也是一愣,隨後便暗暗叫苦,這問心路雖然厲害,但考慮到前來參加大選的人修爲都低,所以問心路的陣法只啓動了極低的一部分,黛玉卻跟那些也野路子的人不同,她有高端的功法,而且修習也夠全面,再加上她的體質與衆有別,早就修出了神識,普通人都要等築基之後方能自如的使用神識,黛玉卻跟他們不同,她早在開始修煉的同時就兼修神識,而且還是煉神大家的賈敏親授,她現在的神識比別人強了不是一倍兩倍,而是別人的好幾倍,所以問心路的幻陣只能困住她,卻無法再進一步對她造成困擾。玄女堅信,若不是那丫頭對陣法研究不深,只怕現在早已脫困而去。
只這若是平時還好說,可是現在自己卻本是想借此堅定黛玉的本心,這就有點兒棘手了。若是加大幻陣的強度,只怕太玄這次別想收到一個弟子,可若是不調,只怕自己想在黛玉身上收到的效果就得落空,她現在最頭疼的是黛玉待會兒亂衝亂撞,不知道要想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辦法來破陣,她身上的寶貝極多,隨便拿一件出來只怕都是驚天動地,總不能將這次大選弄成個笑話吧。
其實要玄女來說,她根本就不操心其他人能不能過問心路。以妙玉、賈璉等人的經歷,心志,過問心路是不成問題的。至於紫鵑那四個,傻頭傻腦的,心思單純,也不難過。她唯一擔心的是黛玉,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心軟,而修行最忌諱的就是心軟了,修行能成功者大多修的是無情道,黛玉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她太多情了,倒不是說她濫情,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能讓她感傷一番,這委實是修行者的大忌。只怕她終究要在這個問題上吃大虧,唉,這個死丫頭也真是的,怎麼教她都改不了。只是現在給她說也沒用,咱們也只好騎驢看唱本,邊走邊瞧了。本想借着這問心路,再給她敲敲警鐘,免得她一天到晚老是不合時宜的充好人。要知道世人希望你心好是好佔你的便宜,你要傻乎乎的信進去了,只怕到最後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本想借着問心路讓這丫頭看清世人本質,誰知道它居然在這個關頭給自己卡殼了。
清和與林曄見玄女色變,都看向她,玄女一道神念給他們發了過去,二人分神看時,均是哭笑不得。清和皺眉道:“師姐,怎麼辦?如果加強幻陣的力度,只怕裡面的人都無法過關,弄不好還要隕落不少,那樣對本門也不好。”
玄女沒好氣道:“這個我還要你說。”
林曄失聲道:“這個鬼丫頭,居然將主意打到地下去了。師姐,你得快點兒,不然她恐怕真的要出來了。問心,你還問什麼問啊?”
玄女與清和忙凝神看去,可不是,黛玉正調動自己的靈氣打算探路呢。敖潤、阿修羅等早就看到他們三人神色不對,呆了一陣,也都反應過來,忙都往黛玉那處看去。這些人何等閱歷,一查之下,大都瞭然,均是哭笑不得,看着玄女好笑道:“娘娘怎麼單漏了這點,本想借此堅定小姐的本心,這下好了,可要鬧笑話兒了。”
他們自身用神識傳音,懸空島與蜀山、崑崙、普陀的特使修爲不夠,雖然看他們面色有異,可也休想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何況這幾家正絞盡腦汁在想爲何這太玄門封閉多年的道場是什麼原因突然開啓?他們的太上長老又是緣何出關?至於驚動這各界的巨頭?他們就更是無從得知了,只知道一件事,自己面前這些可都是傳說中的人物,自己是萬萬沒有資格與他們攀談的。也只敢舉盞與太玄門的現任掌門明因真君敘談,笑道:“到底太玄門是上古大派,底蘊深厚,萬柳祖師道場重啓,居然驚動上界這一干人等來賀。”
明因真君也不傻,捻鬚笑道:“唉,諸位忒謙了,你們幾家那家的底子又薄了,本門兩位太上長老閉關數千年,如今功德圓滿,那幾位都是他們的至交好友,得到消息才一起來賀的,吾等也不過適逢其會罷了。”
蜀山特使扯了扯嘴角,尷尬笑道:“如此倒是多謝真君肯給我等這個機會了。”幾大門派向來面和心不合,私下裡一直都是互相擠兌。去年太玄門突然退出門派聯合大選,他們暗中可沒少說酸話,還暗喜自己等抓住先機,搶了個頭籌,搶在先頭多選了幾個資質頗佳的弟子,誰知別人一轉身突然爆瞭如此大一個冷門出來,一時風頭無二。天啦,那可是應該進入真仙境的仙人了吧,如果不是因爲閉關的話,只怕早就飛昇了。本還以爲自家撿了個大便宜,現在看來,嘿嘿,幾個剛入門的小弟子,如何能與這橫掃一界的真仙比。何況人家現在有真仙指點,大約要不了多久,這太玄門又要新晉幾位元嬰真君出來了吧,只怕百年之內,本門也休想搶回這個風頭來。
要不乾脆自己回去也跟派中長老商議一下,看我們是不是也去上界請幾個人來給我們壯壯士氣,免得就他太玄門一家獨自風光,誰上面沒幾個人啊,我們的祖師還是聖人呢。
玄女看着黛玉的小動作,差點兒沒一口血噴出來。再想起她鼓搗出來的那個雷彈,更是鬱悶萬分,這丫頭的聰明勁兒怎麼就都往這歪門邪道上走了呢?哼,小樣,想在姐姐我面前搗蛋,丫頭你的道行還嫩了點兒。纖指一彈,心念一動,一枚刻着幻陣的玉簡迅疾落入黛玉所處的那個空間。丫頭,既然原先爲你們準備的那個幻陣低了,我就給你特別準備一個吧。婠婠,那可是專門給你量身定做的哦,你就好好享受吧。
黛玉神識正在地下數丈的無數根鬚之間繞行,她現在採取的便是當初在灌愁海吸收本體時的方法,只不過這次是將自己的神識裹在自己本體的所化的靈氣裡,稍稍僞裝了一下,畢竟它們都是植物,都是從地下長出來的,也算得上是同類了,應該不會太排斥吧。她不得不提防這些大樹,想想天界的那羣好朋友,可不是也是一羣木頭變的,就連自己的前身不也就只是一根草麼。這年月,凡是上了點兒年紀的東西,自己還是心存敬意的好,尤其是在這種得天獨厚的地方,只怕這些花草樹木就沒一個是能讓人省心的,得罪人是可以的,可要是得罪了花花草草,連他們也來跟我做對,那也未免太悲催了,好歹咱們上輩子也還算是同族吧。
黛玉的設想也是不無道理,至少現在,她的靈氣就運行得很暢快,大概如她所想,這些樹根對她的靈氣真是一點兒提防都沒有,暢通無阻的就快到了林邊,看着下面的根鬚慢慢變的稀疏起來,黛玉簡直要歡呼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黛玉覺得自己的靈氣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突然被彈了回來。
黛玉一驚,猛的一睜眼,卻見自己周遭景緻已經又變了,自己居然身處揚州的鹽政府中,四周寂然無聲。自從自己上次走火入魔之後,黛玉對揚州的一切已經變得極爲敏感,那裡是一切悲劇的源頭,在那裡,自己先是失去了溫柔慈愛的母親,尤其是在那最後的一個月,自己也看到一向相敬如賓的父母變成最後的相敬如冰,他們總以爲自己什麼都不懂,其實自己什麼都明白,爲什麼母親會抱着自己默默垂淚,因爲那些姨娘們得意忘形的眼神早就將他們的關係泄了底。
只是,自己爲什麼老是擺不脫那裡,爲什麼老是記起那裡。難道就因爲自己在那裡見到了所謂的夫妻之情的真相,原來自己一直認爲幸福美滿的生活下面掩藏的卻是如此令人悲傷的真實,自己一直敬愛的父親將死亡作爲對一直深深愛着自己妻子的回報,只因爲他相信他的小妾的話,認爲是自己的妻子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父親後來甚至不顧自己還應該爲母親守孝,便將自己送上了去京城的船。
當時,自己應該是期盼外祖母會向母親那樣疼愛自己的吧,畢竟她可是母親的母親啊。只是,自己一去,便發現真的還應了琥珀那小黑匣子裡的那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外祖母家沒有對母親的去世有半點表示,闔府上下穿紅掛綠,兩個舅舅一個都沒有來見自己,只有從外祖母的身上,我才能稍微找到一點兒母親的感覺。平日裡母親嘴裡不長進的大舅舅好歹還有一句話,而母親與父親一向看重的二舅舅連句話都沒有,他們難道不知道?舅母終究是外人,你們作爲我在世上的血親尚且不將我放在心上,她們又如何會真心待我?後來,後來寶玉來了,可又如何呢?來就給我取了那麼個半點兒也不好的字,外祖母卻連半點兒反應都沒有。我能如何?也只好默認了,唯一疼愛的母親已經去了,父親看向我的目光也不再溫暖,充滿了心灰意冷,看得我從心底發寒,我已經沒有依靠了,我不能再連這一點兒僅有的真心的關懷也失去。
黛玉默默的走在迴廊上,回想着自己當初經歷的那一切。
問心路,你究竟想要我回答你什麼?爲什麼要將我帶回這傷心之地來?
對於黛玉來說,這個自己僅住了一年的地方,比起後來自己住了六七年的賈府更令自己黯然神傷。在這裡,自己美好的一切都被打得粉碎,連自己對未來的憧憬也被撕爛了,從此之後,自己對未來充滿了惶惑,也不知自己將何去何從?當時自己還傻乎乎的認爲外祖母是真心疼惜自己的。現在看來,那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外祖母或許是對自己有一點兒憐惜,只是更多的,卻是在爲寶玉打算。自己竟是傻的了,居然相信了她的話,認爲自己在她老人家的心目中與寶玉同等的重要,其實對外祖母來說,重要的是我林家的財產,是父親身上的人脈吧。當我失去這兩樣東西之後,對外祖母而言,我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在她老人家的心目中重要的是:寶玉的未來。可想而知,便是我父親未死,在她而言我也只是寶玉的踏腳石而已。真是沒有想到,我的未來,居然是在當時已經不再疼愛我了的父親身上。可惜,我當時什麼都不懂,還負氣不理他,連封信都不想給他寫,在外祖母心中,我大概應該也讓她寒心了吧,這可是大不孝呢。
黛玉正想着,前面傳來一陣小孩清脆的笑聲,一個小男孩迎面撲了過來,手上舉着個風車笑着嚷道:“姐姐,快看,父親給我買的風車。”
黛玉大驚,她這一路殺過來,保護自己早已成了本能,如何能讓一個生人如此靠近自己,本能的伸手一格,將那小孩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