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下午,肖魅就光坐那裡看着歐陽佩珊在那裡高談闊論了,她一揮手,“我口渴了,給我倒杯水去。”肖魅就巴巴地去給她倒水了,跟個小跟班似的,不過長期以來,她早就習慣了把自己掩蓋在自己歐陽佩珊的光輝裡,她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跟她說得那樣,是因爲妒忌她纔對周傲宇“下手”了。
“佩珊,我發誓,你跟傲宇交往的時候我真的對他一點想法都沒。”肖魅不得不第N次起誓。
歐陽佩珊的美眸在她臉上徘徊,然後嘴角揚起一絲複雜莫名的微笑,“是嗎?”
不知道爲什麼,肖魅在她的目光下,竟然覺得自己有點心虛了,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說吧,你和他之間有什麼問題了?”歐陽佩珊估計是看肖魅已經被她爲難到一定階段了,於是轉過了話題,只是嘴角依舊帶着那抹難測的笑意。
“你覺不覺得……其實傲宇心裡一直藏着另外一個人?”儘管已經和周傲宇撕破了臉皮,不過肖魅還是不想抹黑周傲宇,只是試探着問道。
“那不就是你嗎?”歐陽佩珊的眸子亮了亮。
肖魅頭上三根黑線,“佩珊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怎麼不是,我看我和傲宇交往的時候,他看你的眼光就和別人不同嘛。”
肖魅無可奈何地攤開了手,“佩珊,你要糾葛這個問題多久呢?”
歐陽佩珊輕輕一笑,“好了,說正經點的。”
肖魅滿懷期待地看着她,她心裡真的很亂,突如其來的兩份說辭讓她不知道到底該去相信誰,可是無論相信誰,到最後受傷害都是她自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想確定到底是誰對自己撒了謊,是因爲她內心深處,對周傲宇還有期待嗎?
“傲宇是那種很能吸引人的男人,我不否認我和他的交往是多少是爲了證明自己的實力,”歐陽佩珊的眸子裡有了悵惘,隨即苦澀地一笑,“可惜事實證明我失敗了,他的眼睛裡的確總藏着另外一個人的影子,在我的婚禮上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以爲我找到答案了,不過看來還不是。”
肖魅聽到她的話,心裡一沉,難道周斯涵說的話是真的,其實是他的心裡一直藏着妹妹的影子,是他鉗制着她讓她得不到自由嗎?
“看來,我們還是一樣的,都是那個女人的手下敗將。”
肖魅聽到歐陽佩珊這麼說,知道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又是站在統一戰線上的朋友了,因爲他們都被同一個男人傷害了,雖然這樣的同盟讓她覺得有點悲哀,不過她心裡也是感到安慰的,她實在是不喜歡欠着別人的感覺,到現在她的心覺得疼痛之餘也覺得安慰,因爲她終於把這份情償還清了。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歐陽佩珊的手握住了肖魅的手,就如同他們當初在大學裡或者畢業後的幾年一樣,她們之間又恢復了親密無間的情況。
“我不知道,”肖魅的瞳仁裡有深深的迷惘,“走到這一步,我看我必須得離開他了,除此之外,我還能有什麼選擇?”
“肖魅,也許當初我就該告訴你,傲宇這個男人是罌粟,你碰他不得,到最後他除了給你深深的痛,什麼都不會再有。”歐陽佩珊淡淡地說道,“只可惜你根本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的語氣裡,終究還是帶着一絲怨怠。
肖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撓撓頭,最終也只能說句:“對不起。”
歐陽佩珊送肖魅出了門,肖魅回頭看着她,伊人一身金色晚裝,靜靜靠在白漢玉的牆壁上,身上帶着她以前不曾有的平靜。
肖魅不禁微微一笑,不管佩珊對於過去的生活還有什麼怨言,現在的她過得比她以前任何時候都踏實,不斷交織的分分合合固然在彰顯着她個人的魅力,不過隨着她年紀的增長,這也只能讓她覺得身心越來越疲倦吧,她不禁感謝蔣高翔,是他適時地出現給了自己好朋友一個安定富裕的生活環境。
不論歐陽佩珊是怎麼想她的——她都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想到這裡,肖魅不禁又高興了起來,特沒心沒肺的、一股腦兒把周傲宇帶給她的煩心事丟一邊去了,她又拿出了那經常安慰自己的辦法:本來嘛,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那麼多的一見鍾情和執着到底的感情,自己高興過、難過過,也就算不枉這趟經歷了。
肖魅回到了家裡,看到了周傲宇正窩在沙發上吸菸,白色的沙發上被燙了個洞,看到那個黑乎乎的洞,肖魅眉毛一揚,本來想發火的,可是眼前卻不合時宜地掠過周斯涵潔白的身體上那些被燙爛的傷口,她眉頭一緊,想到了周斯涵抓着她的手苦苦懇求她不要離開周傲宇的可憐神態,還有她在周傲宇面前那種不安和恐懼,難道……難道……
一個清晰的想法在她腦子裡猛然形成,周傲宇的形象也頃刻間在她面前扭曲,她彷彿看到了一個自小畸戀着妹妹、一直控制着妹妹生活的年輕人,卻又因爲自己的名譽而維持着和其他女人交往,甚至因爲心裡的陰暗面而不斷折磨着妹妹,是的,只有因爲這樣,周斯涵纔會這麼怕他!
想到這裡,肖魅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就扯上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跨到周傲宇面前,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煙,掐滅在菸灰缸裡。
周傲宇先是微微驚訝於她的舉動,接着嘴角又習慣性地揚起自嘲的微笑:“你今天去哪兒了?真去找房子了?”
“我今天去看佩珊了,看到她現在這樣,我想我慶幸於她當時的選擇。”
“那麼你是後悔自己的選擇了?”
肖魅淡淡一笑,“我也不後悔,至少提起這麼一遭,我也算結過婚了不是?”
“你不恨我?”周傲宇的眼神懶懶的,還帶着點不可置信。
肖魅搖搖頭。
周傲宇笑了起來,“肖魅,你知道嗎?隨着每個人的長大,在社會上經歷的增多,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活得不那麼純粹,都會帶着心計,都會爲了自己的目的去犧牲別人的利益,可是肖魅,你卻是我見過最最純粹的人,難道你真的都不恨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包括我嗎?”
肖魅的眼神迷惑起來,“難道你希望我恨你?”
周傲宇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當然不是,只是——肖魅,我捨不得——”
肖魅心裡一酸,但是當她的目光瞥到那隻還在冒煙的菸蒂,眉頭一軒,一種莫名其妙的叫做“正義”的感覺在心裡盤旋着,終於發展成了蓬勃的怒氣,她突然瞪着周傲宇道:“周傲宇,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你妹妹身上的那些傷是不是你造成的?!”
周傲宇愣了一下,猛然坐了起來,目光直直地盯着肖魅,他的聲音忽然擡高,“你聽誰說的?誰告訴你這些的?”
“這麼說,你妹妹身上的傷真是你造成的?”肖魅抓住了他的話柄,高聲質問道。
“是不是周斯涵告訴你的?是不是她跟你這麼說的?”周傲宇有些癲狂的趨勢,他拼命晃着肖魅的肩膀問道。
肖魅在他的搖晃下幾乎要像個鷂子一樣斷掉了,她緩了口氣,一把推開周傲宇,怒目圓睜,“你幹什麼?!難道揭穿你的真面目你惱羞成怒了嗎?”
周傲宇喘着粗氣地看着她,卻沒有說話。
“我跟你說,不是周斯涵告訴我的!是那次她在我們家換衣服我無意中看見的!”
“她身上有很多傷?”周傲宇擡起一根眉毛。
“周傲宇,你別給我裝傻!”肖魅真有點怒了,尖聲叫道,“我跟你說,斯涵她什麼你的壞話都沒有說,她只苦求着讓我別離開你!周傲宇,我真沒辦法想象,你妹妹這麼柔弱一個女孩,你怎麼下得了手?!你心理陰暗!我看你需要的不是結婚而是心理醫生!”
“哈哈——哈哈——”周傲宇居然放聲大笑起來,只是笑聲裡帶着一種奇特的蒼涼。
肖魅連着一大串的話語拋出,就站那兒喘着氣,盯着周傲宇。
“是,肖魅,我告訴你,我就是這麼心理不健全、心理陰暗的人,我對我妹妹有不正常的企圖,我還經常地虐待她,爲了掩蓋我的醜陋面目,我還威脅她不告訴你們真相!我經常換着女朋友,我喜歡欺騙你們,肖魅你也不過就是說兩句情話就繳械頭像的俗女一個啊!哈哈哈哈——”周傲宇放聲大笑起來。
“啪——”肖魅再也忍無可忍,一個巴掌甩他臉上了,拽了包,轉身就跑出了門。
周傲宇默默地看着她離開,笑聲漸漸變輕,終於輕到細微不可聞的地步,他的笑聲漸漸壓抑成了哭聲,不知何時,他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