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去了。”身後那個聲音說。
周傲宇覺得那聲音熟悉，於是就回過頭了，果然看到的是濃妝豔抹的菲菲，她穿着一件閃亮的吊帶裙，身上還帶着酒氣，估計也是哪個包廂裡剛出來。
“怎麼了？”周傲宇有些納悶。
菲菲朝歐陽佩珊努了努嘴，“她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到這裡來，店裡好看的男孩子她基本都招夠了，一副***到了極點的模樣。”
菲菲露骨的話語讓周傲宇覺得不舒服，他一挑眉道：“菲菲，你不能這麼說她。她已經嫁了個不錯的人——而且據我瞭解，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菲菲冷笑道：“這種跳高枝的女人我見多了，也有經常來我們這兒包個好看的男孩子的，但誰都沒有她做得露骨，她在我們這兒可出了名了，很多男孩子都想被她包呢，都說她出手闊綽得很。”
“但是——”周傲宇看着她的背影，心裡覺得很焦慮，他迫切地想知道歐陽佩珊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只是他現在自己處境也很不妙，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管別人了。
“我知道，她是你以前女朋友嘛，你們來這兒玩的時候我又不是沒見過。”菲菲臉上帶着不屑。
周傲宇聳了聳肩，“算了，我還要回去陪客戶呢。菲菲，你也剛出來？”
菲菲“嘻嘻”一笑，“是啊，晚上忙得很呢。”
周傲宇看着她，她已經變得和他們初相見時候太不一樣了，這裡的氣息已經腐蝕了她，在她身上已經看不到當時那種清純的模樣了，他想跟她說些話，卻又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於是他只能嘆口氣，“那我回去了。”
“恩，你忙完了叫聲我啊，一起吃個宵夜。”菲菲說完，也不等周傲宇回答，就跑到另一個包間去了，周傲宇看着她小精靈似的背影，覺得挺無奈的。
周傲宇走到包間裡，那兩個客戶鬧得就更不像樣了，他只好把合同拿出來，趁亂說道：“金總，李總，趁着那麼高興，你們就把合同簽了吧？”
“嘿嘿，周老弟，今天那麼高興，就別破壞我們興致。公事明天再說啊！”
周傲宇的手僵在那裡，他依舊在笑，卻覺得自己笑得那麼無奈。
晚上一局鬧完後，周傲宇從包廂裡出來了，菲菲緊跟着就拍了一下他肩，說道：“合同談成了嗎？”
“沒呢！”周傲宇苦笑道，“也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
“煩心的事兒別想了，下次不如把他們交給我的，我遲早給你想辦法讓他們給你簽了。”菲菲大包大攬，邊說邊把外套穿上，“走吧，陪我吃頓夜宵吧。”
“這個，我……”周傲宇有點爲難，從理智上他不想再和菲菲有瓜葛了，可是從人情上來講自己總不能拒絕得太絕。
菲菲看出了他心思，淡淡一笑道：“以前你總拿你老婆做藉口，現在總沒有了吧？”
周傲宇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菲菲笑得很神秘，“我知道的事兒多了，想知道我還知道些什麼嗎？那就跟我吃宵夜去吧！”
周傲宇挺無奈的，也只能跟着菲菲去了。
菲菲把他領旁邊一大排擋，叫了兩碗麪和兩杯奶茶，把手擦口袋裡，“你不想追問我爲什麼知道你現在沒老婆了嗎？老實說，她前些日子找過我。”
“找過你？”周傲宇驚道。
剛好這個時候奶茶先上了，菲菲就抓起奶茶杯子，狠狠地往裡面擦吸管，“是啊，她問我跟你什麼關係，問你和你妹妹的事兒。”
“你全都告訴他了？”周傲宇悚然一驚，他突然明白了肖魅爲什麼那麼絕然地離去了。
菲菲笑得慘兮兮的，“是啊，我不但如實告訴她了，還特添油加醋，嘿嘿，傲宇，你不知道吧，其實那個指甲油是我特別裝你西裝口袋裡的。”
周傲宇瞥了她一眼，有些不信似地問道：“爲了什麼？”
“你不是不明白吧？”菲菲依舊笑得那麼慘，“你覺得我一個歡場女子，做這些是爲了什麼，不就是期望有一天烏鴉能變鳳凰，能攀你這根高枝唄！”
周傲宇有些出離憤怒了，但他仍然很懷疑，他覺得菲菲不是這樣的人，她雖然是在夜總會工作的，但她和其他小姐不一樣，她重感情，所以他忍不住說道：“我不相信，菲菲，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
菲菲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陪你上牀然後分文不取，臨了你老婆來了我還要跟她解釋其實我們什麼都沒發生？周傲宇，我告訴你，其實兩年前我就很恨你了，憑什麼你需要我時就來找我啊，不要我時連面兒都不露一下！我知道我是小姐，我很賤！可是我還沒賤到傻乎乎地把自己感情都搭上！”
菲菲的話說得很大聲，還好這已經是深夜了，除了排擋老闆的探頭探腦，注意他們說話的人不是太多，但是周傲宇還是覺得尷尬，他看着笑得歇斯底里的菲菲，覺得沒辦法處理這個場面了，所以他決定離開。
“周傲宇，我告訴你！我最恨你這樣的人。其他男人找我大不了就是解決身體上的問題，可是你爲什麼要裝出一副聖潔的樣子？憑什麼你跟我上牀還叫着你妹妹的名字啊？你心裡那個時候到底在想誰？你是不是想着躺你身下的那個其實是你妹妹啊？”
周傲宇有些失控了，他的拳頭握得很緊，他想制止菲菲繼續說下去，卻又期待她繼續說下去，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混蛋，他想明白是不是肖魅的想法也是和她一樣的，自己是不是也從來都不理解肖魅，就跟她不理解菲菲是一樣的。
“我看着你妻子了，她一點都不漂亮，周傲宇，我甚至就不明白你怎麼會挑她當老婆？是不是就覺得她什麼都會忍受着，知道了你秘密也不會到處說，跟你要求什麼，所以你纔跟她結婚的？”
“不，不是這樣的！”周傲宇想解釋，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解釋，因爲菲菲是不會接受的。
菲菲看他無言以對，笑得就更開心了，“周傲宇，如果你就不來找我了，我也不會跟你說這番話，我想我們也就保持着好聚好散吧！但是你居然回來了，也就激起了我對你所有的恨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啊！雖然我知道我不配，我初中還沒畢業呢，除了長得還可以，其他一無是處，可是雖然我低賤，但不代表我就沒有感情啊……”
菲菲說着，就伏在桌上大哭起來。
周傲宇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拍着她的背，就像拍着孩子，他想到了斯涵，其實菲菲就跟斯涵一樣，都是沒長大的孩子，儘管身份性格出身有着太多的不同，但她們都只是渴望愛而已。
“我討厭你對我那麼好！”菲菲肩一沉，讓周傲宇的手落了空，周傲宇的手就僵在上空，最後只好收回到自己身側。
菲菲擡起頭，看着他，她的表情也恢復了平靜，“謝謝你能坐下來聽我說完這些話，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挺想跟你說的，但我知道你根本不屑聽，你雖然一直對我很溫柔，但我知道你從心底裡是看我不起的。”
“對不起。”周傲宇真的覺得自己很混蛋，但他只能道歉。
菲菲看着他，最後竟然笑了一笑，儘管那笑容很慘，“周傲宇，以後別來找我了，至少讓我抱個虛幻的念想吧。可是隻要一看到你，我就知道那念想是不可能實現的。那很殘忍，雖然我沒資格說這個詞。”
“我知道了。”周傲宇黯然地說道。
菲菲站起身，輕輕地說道：“那麼能，最後抱我一次嗎？”
周傲宇心裡涌過感動，他也站起身，緊緊地抱住了她。
菲菲鑽在他的懷裡，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打溼了他的肩頭，“傲宇，其實你妻子挺好的——我看得出來，我覺得你也該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好好過日子吧——你知道嗎，除了喜歡你妹妹有點變態外，從本質上你是個特好的男人。”
“謝謝，我知道了——”周傲宇回答得有些黯然。
“周傲宇！”不遠處，有個男人憤怒地叫了起來，同時有個重物飛過來，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腦袋。
菲菲受驚從周傲宇的懷裡掙脫出來，她扭頭看着那個憤怒的男人，同時驚叫道：“劉羽冰！”
周傲宇也看清了，那個憤怒的男人是劉羽冰，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個砸中他腦袋的東西，原來是個精緻的女包。
“劉羽冰，你發什麼瘋！”菲菲衝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