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魅抱着孩子回家,看到周傲宇在廚房忙活,她淡淡一笑,把孩子放到嬰兒車上,躡手躡腳地走過,抱住周傲宇的腰,笑道:“今天晚上又做什麼好吃的?”
“酸辣湯,也是你愛喝的。”周傲宇把湯端出來,放在桌上,裝作有意無意地問道:“對了,你下午去幹嘛了?”
“沒幹嘛,就在隔幾條馬路上的公園散散步,你知道,我沒靈感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出去走走靜一靜。”
“沒遇到什麼人?”
肖魅聽他語氣古怪,擡起了眼瞼,“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周傲宇索性就承認,“是,我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在咖啡館裡說話,你們很熟?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一個朋友?”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的朋友我有幾個認識的?”
“那是你不想認識吧,我平時的社交活動你有幾次一起出席的。”
“那是我不喜歡,你知道,在一羣陌生人間,強作歡顏,讓我覺得很奇怪。”肖魅聳肩道。
“我說你這樣和世界隔離下去可不好。”
“我可沒有隔離,我就是不喜歡虛僞的交往。”肖魅固執己見。
周傲宇也不試圖與她真爭辯了,知道這是他們兩個人生觀的差異,是無法勉強相同的,轉念一想,怎麼又被她岔開了話題了呢?於是說道:“嗨,老婆大人,你還沒交代清楚,那個男人是誰呢?”
肖魅橫了他一眼,“交代什麼,大學同學,很多年沒見剛好遇到而已。”
“就這樣麼?我看你他看你的眼神可沒那麼簡單啊!”
“我說你當時在哪兒啊?連人家看我的眼神你都看得清楚?你當你是青光眼啊!”
周傲宇看她有點生氣,也就不吃這莫名的醋了,笑着岔開話題,“青光眼不就是白內障?那是看不清東西吧,老婆?”
肖魅白了他一眼,雖然她也沒想到會這麼巧遇到金旭言,可是自從她結婚生子之後,那些前塵往事她都沒有那麼深刻地記着了,雖然曾經很恨他,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恨意也就漸漸淡薄了,特別是當他真正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卻已經認不出他時,她連最後的一點記憶都隨之淡漠了,終於知道,這個人已經成了陌路。
“叮咚”,有人按門鈴的聲音。
肖魅頭也沒擡地說道:“怎麼今天保潔的阿姨來得這麼早?”
她沒聽到周傲宇回答,不禁奇怪地擡起了頭,她的笑容隨着看到周傲宇身後的人而漸漸凝結,“旭言,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站在周傲宇的身後的人,竟然是金旭言。
金旭言微微一笑,遞給她一個錢包,“趕在咖啡館你掉的,我也來不及叫你,剛好看你往這個方向來,就跟着你過來了,反正我也想看看你家的麼,你啊,都快三十歲了,還是跟以前一樣迷糊。”
肖魅瞥了一眼周傲宇,覺得有點尷尬,於是接過錢包,淡淡地說道:“謝謝。”
“這位就是你先生了?”
肖魅點點頭。
“你好,”金旭言對他伸出手,對他微微一笑,“我是肖魅的大學同學,金旭言。”
周傲宇楞了一下,不過也算反應及時地伸出手,“哦,是嗎?那幸會,倒都沒聽肖魅提過,吃晚飯了嗎?要不一起吃吧?”
金旭言瞥了一眼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肖魅,微笑道:“不用了,我來就是想把錢包還給肖魅的,不好意思打攪你們一家人吃晚飯。”
“不打攪。”周傲宇本來才懶得對他這麼熱情,正想順水推舟把他踢出去,轉念一想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自己正應該借這次機會了解一下這個人,試探一下他的來意,於是佯裝熱情地把他留了下來吃飯。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呵呵,在國外那麼多年,我還真的懷念家鄉的菜餚了。”金旭言說話時候都在默默觀察着肖魅的反應,但肖魅卻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來,坐吧,肖魅,你給小俊喂完奶就過來吃飯吧,”周傲宇招呼着,“金先生喝酒嗎?”
“不,我從喝酒。”金旭言淡淡一笑。
“這倒真是少見,金先生是學者麼?”周傲宇心想誰在場子上混會滴酒不沾啊,一看金旭言又是儒雅派頭,於是揣測道。
“恩,是的,我是新聞學教授。”
“哦,對啊,你和肖魅是同學嘛,當然是一個專業的。”周傲宇打着哈哈,“這麼多年,都在國外?”
“是的,也有六七年了。”
“那麼怎麼就想到回來了呢?”
金旭言黯然道:“因爲我太太過世了,我在國外也沒什麼親人,所以就回來了。”
“哦,是這樣啊。”周傲宇露出抱歉的神情,心裡卻轉着念頭:你太太過世了,所以就跑來招惹我太太?切,你以爲我周傲宇是這麼好欺負的?
“聊什麼呢。”從臥室出來的肖魅已經是一臉平靜,她學會剋制住了的情緒,故意裝作波瀾無痕的樣子,淡淡笑着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哦,沒什麼,我就是問問金先生的一些情況。”周傲宇笑道。
“別人的私事,你過問那麼多幹嘛?”肖魅假意有些不滿地嗔道。
金旭言微笑道:“沒什麼。”他嚐了一口菜餚,忍不住誇道,“肖魅,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你廚藝見長嘛,以前你連煎個蛋都要煎糊的。”
“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那時候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肖魅不想他再提過去的那些事,徒顯得他們過去的熟悉,於是淡淡地說道,“不過我到今天廚藝還是那麼糟糕,這些都不是我做的,是我先生做的。”
“哦,是嗎?”金旭言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笑道,“肖魅啊,你還真是嫁了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丈夫啊。”
“過獎過獎。”周傲宇臉不紅心不跳,坦然承認。
一番寒暄後,三人也是吃飽飯暖,金旭言便告辭離開,儘管肖魅並不想和他單獨相處,但就這麼讓他下樓顯然太不禮貌,也未免讓他覺得自己還心存芥蒂,於是她就把他送下了樓。
“肖魅啊,你丈夫對你真的很好,看你過得幸福,我就真的安心了。”站在樓下,金旭言磋嘆道。
“謝謝。”肖魅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金旭言臉上露出痛惜的表情,“肖魅,你爲什麼永遠都對我這麼淡淡的呢?就好像我們之間很陌生一樣。”
肖魅眉毛一揚,幾乎就要發火了,不過她剋制着自己的怒氣,儘量平靜地說道:“旭言,我們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做事當然不可能跟二十歲一樣那麼熱血澎湃,經歷了那麼多事,我們能維持這樣的君子之交也不易了,不過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了。”
金旭言黯然道:“你還是恨我?”
“不恨了,”肖魅籲出一口氣,“旭言,恨的反面就是愛吧,過去的那幾年我的確是恨着你的,可是自從我認識了傲宇,他一步步地介入了我的生活,撫平了你曾經留給我的那些創傷。旭言,我很珍惜我現在的生活,所以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攪我。”
“我明白。”金旭言嘆了口氣,最後眷戀地看了肖魅一眼,“其實你還是和二十歲一樣,愛憎都是那麼強烈,你從來不會用和稀泥的方式和人相處,呵呵,也好,你和在我記憶裡的肖魅,終有一樣是沒有變的。”
肖魅突然覺得一陣哽咽,那種逝去了時光的憂傷感徘徊在她的心頭,讓她幾乎就想停下來,和他再多說說話了,可是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再次襲來,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她冷淡地說道:“那就這樣吧,我走了。”
肖魅轉過身,快步走上了樓。
樓上,周傲宇透過窗看着兩人,眼神漸漸變得複雜,他看着肖魅上樓,金旭言離去,卻兀自靠在窗上發了會怔,直到聽到樓道口傳來肖魅的腳步聲,他纔回過神來,去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周傲宇聽到肖魅開門脫鞋的聲音,於是問道:“他走了?”
“恩。”肖魅關門進屋,淡淡地答道。
周傲宇放下碗筷,走到她面前,認真地問道:“老婆,我想再問你一次,你們之間,真的只是同學那麼簡單嗎?”
肖魅看他眼神,知道瞞他不過,與其讓他瞎猜,不如自己實話實說比較好,於是她起身,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道:“是,金伯父和我爸是好朋友,所以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們兩個是一個高中,一個大學,還談過戀愛,不過後來他出國,我們就分手了,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你說對吧?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吧?”
周傲宇轉了轉眼珠,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