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總有許多事情,雖然艱難,卻是不能避免的,例如別離。
南北和小紫走出虎娃家那一刻,就覺得很有些艱難。
虎娃和虎娃媽送他們走了很遠,分手後,南北和小紫走了很久很遠,他們回頭看,虎娃和虎娃媽,還在他們分手的那個地方站着,旁邊還有虎娃養的那條大黃狗。
天是藍的。
山是青的。
水是綠的。
山坳是黃的。
黃的花。黃的菜花。油菜花。
南北和小紫順着秦嶺山系的山溝走,順着山溝千百年來走出的老路走。
秦嶺的溝又深又長,當地人叫它們峪,秦嶺據說有七十二道峪,一峪一世界,每峪各不同。
最奇特的是,不同的峪裡,似乎連氣候不一樣。
這道峪裡還是春天呢,那道峪裡已是夏天;這峪裡還是夏天呢,那峪裡已是秋果累累。
氣候在這裡似乎獲得了自由,不必再按嚴格的順序和區別劃分。
有時候,在同一個峪裡,你也能找到春夏秋冬四季的存在,十步之外還是炎炎夏日,十步之後陽光被遮住了,涼風嗖嗖,便有秋冬的味道。
如果你有緣,發現了一處風洞或冰洞,走進洞裡,會凍得索索發抖,你甚至能在洞的深處,尋找到巨型冰柱,不知道它們深藏洞內已經何年何月。
如果說秦嶺是橫臥中華腹地的一條巨龍,那麼這條巨龍可真是腹有錦繡,它幾乎將天下最有靈氣的景秀,都集萃在這條條峪谷之中了。
生活在這些峪溝裡的人,也是窮盡變化。
生活在山北之人,是秦人,至少是北方人,說的北方話,住的北方屋,吃的北方飯,麪食做得精美絕倫,饅頭和饃是其主食。
而過了秦嶺的分水嶺,一邊是黃河水系,一邊是長江水系,過了分水嶺,也就是從黃河領域走進了長江流域,一下子山也變了,更綠了;水也變了,更清了;人也變了,更瘦了,個子都似乎小了一號。
然後你還會發現更多的變化,這裡的房屋也變了,更多了青瓦房,房屋上檐角彎彎;這裡的莊稼變了,田多了,不是山北清一色的土,土少了;這裡人說話,腔調大變,有了雲貴川的味道,更像極巴蜀的口音,不熟悉者,很難分清他們是四川人,還是陝南人;
最明顯的還有,這裡的飲食也變了,米飯爲主食,每頓飯都要有幾個“下飯菜”,臘肉,麻辣,都是容易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記憶,才知道這些不僅僅是四川人的飲食符號。
南北和小紫走了幾天,對沿路的風土人情讚歎不已,感覺這就像一頁一頁地翻着一本神奇的書,也許就是另一版本的天書。
他們真的是餐風露宿,但卻感覺快樂輕鬆,他們困了就歇農家樂,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啃“石頭饃”。
那石頭饃並非石頭做的饃,而是陝西當地人的一種特色麪食,陝西農村家家都會做的,據說過去誰家女子生了孩子,孃家人都要送上一筐石頭饃,當營養品給孕婦補身子的。
石頭饃是用麪粉、雞蛋,講究的還要加上一些花椒葉等香料,攪拌均勻後,把洗得一塵不染的石頭加上油,炒得石頭滾燙,再將攪拌好的面料倒在熱石頭上加工而成。
這種饃,又美味又好保存,存放一年半載也沒有問題,算得上最古老的壓縮餅乾。
據說秦軍當初能橫掃天下,就與這種石頭饃和另一種叫鍋盔的乾糧有很大關係。
試想,秦軍上戰場時,如果餓了,隨時都可以掏出饃來啃幾口,(當地人笑談,鍋盔還可以擋刀箭呢),而南方軍隊,要架鍋造飯,還要碗呀筷呀的,也許這裡飯還沒有做熟,對方一個衝鋒,這頓飯就吃不上了。
一頓飯吃不上也許還能忍忍,幾頓飯吃不上,這軍隊可能也就要不戰自敗了。
南北和小紫如今走在古道上,吃着古乾糧,能在長途跋涉中苦中有樂,也真的要感謝幾千年前的古人的智慧了。
南北和小紫要去的目的地,是在地圖上和鄉民的口裡得到的。
兩方面的信息都告訴它們,前方有個古鎮,是附近比較大的一個街市,也是油菜花海最有名的一處地方。
這個鎮叫漩渦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