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拿着靈鴿傳來的信,有些疑惑,歪着頭看向一旁的正在彈琴的欲絕,曲音宛轉悠揚,卻含着幾分哀傷,爲何悲傷呢?素衣不知道,只是經常在午夜時分,欲絕會將她緊緊抱住,她也會將欲絕回抱住,輕聲呢喃着她不會離開,欲絕緊皺的眉頭纔有所舒展。
“夫君,神界召我回去。”
素衣將手中的信遞到欲絕面前,欲絕停下彈琴,拿起那信之後,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指尖便燃起一道火焰,將那信燒爲灰燼。
“那便回去吧。”
欲絕輕聲道,拂過那琴絃,一個空靈的調子從他的指間溢出,劃破了寂靜的空氣,顯得十分突兀。
“可十年之期便未到,而且,夫君,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嗎?”
素衣再次問道,真是和夫君一刻鐘也不想分開呢?不知道神界出了什麼事情,竟這般着急召她回去?如果夫君不和她一起回去的話,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回到斷塵來了。
欲絕遙遙頭,復又彈起剛剛的那首曲子,曲音較剛剛的更加的低沉,就連遠處的鳥兒聽着也忍不住哀傷地啼叫起來,阿狸在旁邊撓了撓爪子,看來世子很不希望主人離開呢?
可爲什麼不說呢?如果世子開口不讓主人回去的話,主人肯定就不會回去了啊。
世子的心思可真難懂。
“那我就回神界了哦,夫君,你要乖乖的等我回來。”
素衣繞到欲絕的身後,攬住欲絕的脖子,在他俊美的臉上突然吻了一口,然後快速的避開,白皙的手一劃,便打開一個結界,走進了結界裡,素衣不知道她這一去,在斷塵之處平靜安定的生活便再也不存在了。
欲絕看着素衣的身影在結界中消失,低嘆了一口氣,太子言夕在出生之前遭受妖氣侵襲,故一出生以來便是仙妖同體之身,而素衣作爲神女,擁有的女媧大神的靈氣可以抑制太子言夕身上的妖氣。
這般着急召素衣回去,想必就是爲了他們的婚事吧……天帝,你還真是打了一盤好主意呢?欲絕站起來,將琴放好,走到霓殿後,在一道光柱之間,封印着一把劍,這把劍名叫水魄,是上古神龍氏所鑄,後來被他無意間得到。
只是他嘆這把劍的殺戮太大,所以爲了控制劍不成反而被劍控制,他將這把劍封印了起來,千百年來,這劍日日在斷塵吸收靈氣,已不像起初一樣充滿了殺戮之氣,若這次神界當真強迫於衣兒的話,他也只能與神界爲敵了。
欲絕解開封印,那劍便主動飛到他手中,欲絕接過劍,拔出劍鞘,那冰冷光亮的劍映出欲絕的黑眸,一向沉靜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殺氣。
而素衣回到神界之後,便立馬趕往了牡丹亭,牡丹亭此刻正繁花盛開,美不勝收,而最耀眼的便要屬在牡丹花叢中淺眠的那個美男了。
那鞦韆是用花藤結起來的,底下的木塊經過風雨的襲擊,已經染上了些歲月的斑駁痕跡,花藤上的白色小花開得明媚,與綠葉相襯,而一手白皙的手鬆鬆地抓住那個花藤,比白玉更加溫潤好看的……
長髮低垂到地,就那樣披散着,沒有任何的約束,自然地散發出一種慵懶的氣質,如玉的臉靠在花藤上,長睫閉合着,投下了一小片如扇陰影,白色衣衫搭在身上,幾乎與肌膚相融。
素衣淺笑了笑,將近十年光陰,唯殤哥哥長得這樣好看了,輕輕地擡着步子走過去,繞到唯殤的身後,兩隻小手覆上唯殤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素衣湊到唯殤耳邊說道,卻忽略了在她的手剛剛觸摸到唯殤的皮膚時,唯殤手上迅速凝結而成的銀色光珠,直到聽見素衣的聲音時,唯殤微微笑了笑,手上的光珠才漸漸消失掉。
“衣兒,你回來了……”
似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一樣,唯殤的聲音微微顯得有些沙啞,卻飽含無盡的思念與欣喜。
素衣放下了手,盯着唯殤看了看,然後疑惑地問:“哥哥,你怎麼認出我的?”
唯殤伸出手似依戀般摸了摸素衣的臉,然後說道:“比想象中長得漂亮,衣兒,在斷塵好嗎?欲絕太子對你好嗎?”
素衣聽見唯殤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夫君怎麼可能對她不好嗎?世界上對她最好的就是夫君了,素衣拉着唯殤的袖子,撒嬌道:“欲絕對衣兒很好哦!倒是哥哥你說說剛剛怎麼讓出衣兒的嘛!”
唯殤微愣,這是素衣在他面前露出這麼開心的笑容,整個臉上都洋溢着幸福,幸福得讓他有點嫉妒,摸了摸素衣的腦袋,溫和着聲音道。
“唯殤怎麼會認不出衣兒呢……就算曆經千年時光,唯殤能夠記住的就只有衣兒啊。不過衣兒是開朗了很多啊,這般回來,想念嗎?”
素衣聽見唯殤的話,低垂下了眸子,顯得有些沮喪,她幼時便離開了神界,自欲絕帶她來此看雪那一次便再也沒有回過神界,對這裡實在陌生得很,陌生得讓人感到無所適從。
而對牡丹仙子和逍遙神的記憶也有些模糊了,這將近十年的時光以來,陪在她身邊的只有欲絕和阿狸,對斷塵的一花一木都刻在她腦海中了。
斷塵纔是她的家,欲絕纔是她唯一的惦念,這個神界,如果可以,她倒是願意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所以被唯殤這樣一問,她才明白,對這裡,她並無幾分想念。
見素衣遲遲不肯回答,唯殤倒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或許素衣回來當真是一個錯誤吧。
“走吧,衣兒,他們都在神殿上面等你回來呢,只不過未曾想你會先回到牡丹亭來。”
唯殤牽着素衣的手,帶着她一步步向神殿走去。
天帝端坐在殿上,有些蒼老的臉上帶着慈愛笑容地看着底下的素衣,當初的稚嫩女娃現如今已經是亭亭少女了,或許不久之後天劫便會來臨,相信那時候,素衣也有能力去解決這場天地浩劫了,世子欲絕的能力,他作爲天帝心裡都十分敬佩。
“天帝叔叔,不知你召回衣兒所謂何事呢?十年之期未至……啊,難道是神界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素衣問道,然後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小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天帝有些汗顏,這孩子,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一些。
“難道不可以是天帝叔叔想念我們的小素衣了嗎?素衣纔剛剛回來,天帝叔叔今日就不說什麼事情了,素衣,你先回去休息吧,天帝叔叔過幾天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哦!”
天帝摸了摸灰白的鬍子,笑着說道,和太子的婚約可不是小事情,素衣這麼多年一直呆在斷塵,與世事隔絕,世子欲絕對凡事又是一個不關心的態度,他可要好好想想怎麼和素衣說這件事情,況且素衣和夕兒從未謀面,先相互瞭解幾天再說吧。
牡丹仙子看着女兒就站在面前,自然是欣喜的,聽天帝這般一說,立刻走到素衣面前,心疼地捧着素衣的小臉,眼淚如同珍珠一般一顆顆地滴落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對着素衣說道。
“衣兒,這些年過得如何?快和孃親回去,讓娘好好看看你……”
而一旁的逍遙神雖然冷了個面容,但看得出來,眼眸中是閃着幾分欣喜的,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
素衣點點頭,有些好奇天帝叔叔說的好消息是什麼,但既然天帝叔叔說過幾日告訴她,那便等過幾日吧,可是……也得等過幾日才能回到斷塵了,夫君,好想你啊,才第一天便如此想念你了。
素衣回到牡丹亭,用匕首在亭柱上刻下了一橫,用來記錄和欲絕分開的時日,轉頭看見唯殤站在自己的身邊,唯殤撫過那道淺痕,也未說什麼,拉着素衣的手便往屋內走去。
素衣瞪着眼睛,眼前的衣服,從小到大的,牡丹仙子不停地將衣服在素衣的身上比了比,臉上是作爲一個慈母的笑容,而素衣將那些衣服拿起,細密的針腳,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她與牡丹仙子隔了將近十年的相見。
她早已選擇忘卻,可牡丹仙子卻一直爲她做衣服,彌補她晚來的母愛,素衣看了看衣服,突然將牡丹仙子的手拿起來,搭在自己的心口,並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跳躍的心臟告訴牡丹仙子,她這些年過得很好。
唯殤在旁邊,看着這對被時間間隔的母女終於消融冰雪,也不禁勾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來。
次日,素衣正在花園中小憩,突然聽見風中有一絲異常的抖動,在斷塵欲絕教她的,是有人翻牆進來了?素衣點了一下腳尖,飛躍到了一個牆頭上,注意着底下的動靜,是一個紅衣少年?
少年四處看了看,然後低下身子拈了一朵牡丹,湊到鼻間聞了聞,突然一枚花瓣向他襲來,少年正起臉色,將那枚花瓣拈在手指上,看着牆頭上笑得一臉得意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