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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這時,鴛鴦在外說道:“大少爺,夫人請您現在過去她那裡,說是有事情要商量。”

自從宋逸凡生病後,宋夫人一個月也就去墨竹園看他幾次,問問身體是否安好之類的。這讓去她屋裡說話還是四年來頭一遭,雖有些疑惑,也不好怠慢,於是便對顧小三兒說:“婉兒,你好好兒休息。手臂要是還疼,就去我屋裡泡泡溫泉,青鸞不會留在我屋裡,你也不用去介意她。”

“嗯。”估計她的手現在已經是青紫一片了,泡溫泉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我先走了。”在她眉心落下輕吻,宋逸凡這纔不舍地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鴛鴦便進了來,從懷中拿出一方疊好的絲巾遞到顧小三兒跟前,問道:“顧小姐,這是您的東西吧。”

“嗯?”顧小三兒從她手中接過,將包裹的絲巾展開來,一枚精緻的玉佩靜靜躺在掌心。

“昨個兒我收拾屋子時在暖榻上拾到的,我忖着這是您落下的,便先收了起來。這兩天府裡事兒比較忙,我一時忘了給您。”鴛鴦笑着說道。

“謝謝你鴛鴦姐姐,你不說我都忘了。”顧小三兒握住玉佩,微笑着謝道,自從那晚之後,她還真沒想起玉佩沒在自己身上。

“顧小姐把它收好吧,以後要是再隨便亂放,擔心找不回來哦。”

顧小三兒點頭,“以後我一定好好收好。”

“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顧小姐和大少爺馬上就要成親了,還有好事兒需要準備呢。”這幾天宋府上下都開始忙了起來,畢竟距離婚禮沒多長時間了。

鴛鴦笑意盈盈,顧小三兒臉上卻是一熱,“那好吧,反正我打算去逸凡那裡泡泡溫泉,鴛鴦姐姐有什麼事就去忙吧,就不用管我了。”

“好。”

待鴛鴦退了出去,顧小三兒坐回暖榻上,一手將玉佩拿了起來,霎時間,涼到刺骨的寒意從指尖蔓延到了心裡,這讓她不自覺地想起在墨竹園,當她被墨青鸞激怒時的失控。

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就像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恨不得把一切都消滅殆盡。

雙重人格雖然是存在於同一個人身體裡,但是兩者之間絲毫不會影響到對方,且根本就感覺不到另一方的存在。雙重人格往往是對立的,所以顧小三兒把自己剛纔的行爲理解爲自己的第二重人格爆發了,也就是她的黑暗面被墨青鸞激發。

雖然宋逸凡總說這樣的她很陌生,但是,顧小三兒卻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遇上宋逸凡之後,顧小三兒發覺自己改變了很多,她會多愁善感,會優柔寡斷,會心疼落淚。而這些對以前的顧小婉來說,可以算是奢侈品。

老實說,她不喜歡這樣的改變,她向來渴望平靜安寧,而現在的生活或多或少有着不盡人意之處,可同時,她又漸漸開始接受。

來到宋府之後,她就一直處在這樣矛盾的境地裡,不知如何抉擇。

“我到底該怎麼辦?”顧小三兒低聲喃暱,玉佩被她握在手中,冰冷的氣息已被主人的溫暖代替,顧小三兒毫不猶豫地又將它戴在了身上。

顧小三兒沒想到宋逸凡會這麼快回來,看了眼站在屏風旁邊的男人,淡問道:“怎麼這麼快?”

見她沒有下逐客令,宋逸凡便擡腳走了過去,“娘只是問了些小事而已,我心裡又念着你,所以就回來了。”一滴水珠落到平靜的水面上,蕩起絲絲漣漪,冷冷看着宋逸凡,顧小三兒沒有再接話。

褪去外衫,宋逸凡只着白色的貼身衣物下了溫泉池,顧小三兒沒有推開他,仍他挽起的袖子檢查自己的手臂。觸及到玉臂上的青紫時,宋逸凡後悔不已,“婉兒,對不起,剛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靠在他懷中,顧小三兒平淡道:“沒什麼,過不了幾天就好了,又不會留下疤痕什麼的。”

輕輕替她揉搓着手臂,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偌大的溫泉房裡一片沉默。

明明就在彼此身邊,顧小三兒卻覺得自己和宋逸凡已經向着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待到回頭時才發現竟已隔了這麼遙遠的距離。

她不知道宋夫人找他去談了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宋逸凡撒謊了。她來宋府這麼久,也只是在宋逸凡病發那晚才見到她踏足墨竹園,鴛鴦告訴她,這是因爲宋逸凡的病需要靜養,且他性子本就喜靜,所以宋夫人關心兒子,平日裡也只是每天找了小卓子去問情況,自己是不會隨便去打擾宋逸凡的。

今日墨青鸞來了宋府,她和她剛剛在宋逸凡那裡吵了一架,宋夫人立馬就派人請了宋逸凡過去。李媽媽又告訴過她,墨青鸞自小便和宋夫人親厚,曾也有意讓她做自己的兒媳婦。如此一聯繫起來,顧小三兒愈加肯定宋逸凡沒有說實話。

她不懷疑宋逸凡對她的感情,可她也不喜歡他總是不肯坦白。如果兩個人要在一起,那麼就該坦誠相待,不像對方隱藏任何的秘密纔是。

自嘲一笑,顧小三兒想起自己似乎也沒有對宋逸凡有多誠實,在這一點上,她和他還真是般配。

其次,宋逸凡對她不夠信任。瞥眼自己的手臂,眸光漸漸沉了下去,她能理解宋逸凡是在乎她纔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但,她能理解,不代表同時也能接受。她是個缺乏耐心的人,一再的面對宋逸凡的疑神疑鬼已經讓她想逃避了。

只剩最後幾天,她是該做出做後的抉擇了。

懷抱着顧小三兒,煩躁的心緒這才穩定了下來。宋夫人找他的確不是關心身體健康,而是希望他能娶了青鸞。

他已經下定決心只要她一人,又怎會同意宋夫人的意思。不顧宋夫人一臉的不悅和墨青鸞的淚流不止,宋逸凡只留下一句“要麼我只娶婉兒一人,要麼我就誰也不要”。

他知道宋夫人會這樣說全都是青鸞的主意,一想起她下午對顧小三兒的辱罵,心中的火氣又盛了幾分。直到回來見到那熟悉的嬌顏時,他才能忘掉心中的不痛快。

他沒有說實話,是因爲他不希望顧小三兒因此而心生芥蒂,他不願在他們關係逐漸改善的時候被人破壞。

可他沒想到的是,正是他的好心隱瞞,卻讓顧小三兒離他越來越遠,甚至是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