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治傷耽擱了好幾天,回到真正的家裡,已經是一月之後了。
從街上走過,‘美人何世’關着門,長生以爲我死了,沒有心情做生意麼?
家門口白色的燈籠掛起,悽悽慘慘。院子裡空蕩蕩,沒有生氣。往日的歡歌笑語,吵吵鬧鬧,成爲了昨日光景,讓我唏噓。
長生抱着孩子,癡癡地凝視,他怎麼瘦成那樣!
“長生……”我張嘴,喊出來的名字,細小而輕微,我怕嚇到他。
長生一笑,竟是神色平靜淡然,“汐兒,你來了。”
我奇怪,他……爲何是這樣的反應?不高興我沒死嗎?
我走近,想要問清楚。卻聽得他搖頭制止不讓我靠近:“不要過來,不要讓我碰到你,不要……”
“爲什麼?”
“你總是在我伸手時就消失不見了,多留一會兒,我再多看你一眼,遠遠的就好。”
原來長生以爲我是夢,這樣的我,這樣的夢,在他的幻想中已經出現了無數次,他知道是假的,所以才害怕去觸碰,去感知。
“不是的,”我走近,“我是真的,我沒有死,你摸摸我的手我的臉。”長生步步後退,臉上的淚從未停止,嘴裡句句“不要”,我一着急,衝上去抱住他,把他的臉貼在我臉上,“感覺到了嗎?我還活着,你感覺到我的溫度了嗎?”
長生驚恐不已,將孩子放回搖籃,雙手顫抖,再一次撫上我的臉,激動地笑起來,眼淚卻大顆大顆地滴落:“是真的。是真的,汐兒,我的汐兒!”
“我好想你。長生,我好想你。”
“我也是。如果不是有肉肉,我就……”長生沒有繼續說,我卻猜到了。
“你是不是打算隨我而去?不要騙我說實話!”
長生本不想說,被我一逼,點頭承認。
“你傻!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可是就是你這個傻瓜,讓我放不下忘不了。
我撲進長生懷裡大哭,長生反笑道:“汐兒,我是傻。可是也有人和我一樣傻。”長生頓了頓,“你知道嗎?鳳瀟每日都要來院子裡站上好幾個時辰,一言不語,露晨哭得眼睛發紅,不能睜開,也拒絕讓大夫給他治病。現在你回來了,他們會高興得發瘋的。”
“我不想聽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無力償還,只有抱歉。“長生,明天再告訴他們好不好?我只想和你待一會兒,單獨的兩個人在一起。”
長生的溫柔滴得出水。款款一笑,將我抱得更緊。
肉肉已經四個月大了,粉雕玉琢,機靈可愛,我抱着肉肉,長生摟着我,臉上微紅,看向天邊的雲彩。肉肉正享受地吃奶,他已經可以喝牛乳了。只是我想彌補一下我對他的虧欠,才又撩起衣服。讓他滿足一回,長生果真是個處*男。這種小場面就已經讓他吃不消很是羞赧。
“你喜歡他嗎?”我問。
“喜歡。”長生捏捏小傢伙的臉,滿是疼愛。
我一笑,逗他:“長生,我問得是,你喜歡他媽?”
長生一想,忽然明白我的意思,臉紅得滴血,羞澀地瞪我一眼跑開:“我去做飯。”
哈哈,這個純情的處*男!
那些白花花晦氣的東西我一把火全燒了,長生在旁邊一直笑一直笑。
“長生,我有這麼好笑嗎?”
長生搖頭又點頭,說:“汐兒,不是你好笑,是你真的回來了,你燒這些東西,你氣鼓鼓地神情,確確實實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你真的回到我身邊了。”
這話說得,把我感動的熱淚盈眶。
“長生……”我正要問他願不願意娶我,做孩子他爹,一隻長手把我攬進懷裡。沒有言語,我的肩頭卻溼了一片。
“鳳瀟,我回來了。”
“鳳瀟,對不起。”
“鳳瀟,謝謝你。”
“鳳瀟……”
鳳瀟一吻,堵住我的話,長生不知何時離去,我被吻得五味雜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還要再離開我嗎?”鳳瀟咬我的脣,我的腰快要被他折斷了,“再這樣讓我擔心,我就綁着你。”
“嗯。”鳳瀟的手不曾鬆一點,我只好往他身上靠一些,才使得腰沒那麼疼。我的舉動在他看來,是大有親近的意思,鳳瀟很是滿意,竟把我摟得更緊了。身下一處火熱,堅挺的抵着我,“鳳瀟,你的腰牌弄得我不舒服……”
鳳瀟壞壞在我耳邊吐氣:“可是汐兒,我更不舒服,那可不是腰牌……”
不是腰牌,那是……啊!
“汐兒現在知道是什麼了嗎?”
“你、你先放開我,我身上有傷。”
這樣一說,就快要崩潰的鳳瀟才立馬放開我,黑臉嚴肅,殺氣瀰漫:“傷在哪裡?”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輕輕推推他,表示不用在意。
鳳瀟哪是那麼容易忽悠的人,板着臉不放過我:“你還沒說清楚,墜崖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受傷,那兩所墳又是怎麼一回事?別想敷衍我。”
鳳瀟不愧是鳳瀟,連長生都不過問的事,他必要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長生是因爲我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平安回來,所以纔不發問。而鳳瀟呢,卻是因爲擔心事無了結,怕再生事端,纔不斷髮問。
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鳳瀟的臉陰轉多雲,當然,我把遇見魅離和帝森的事情瞞下來沒說,“除了腳之外,其他的都沒有什麼了。”
“肩上呢?”鳳瀟痛心,肩上那一劍,還是拜他所賜,說着,鳳瀟的手就撫上我的肩,在我錯愕的情況下。解開我的衣襟摸了上去。
“胸口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鳳瀟的臉一沉,“你瞞我。”
他已經確定了,我再狡辯也是找死。“對不起,我是怕你擔心。是我遇見了……”我將帝森和魅離的事情全盤托出,鳳瀟的神色變化無常。
“你認得他們?”好像也是認識的樣子啊。
鳳瀟疑惑地看看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目光轉移到我的胸口,“傷口好了嗎?”
“嗯。”鳳瀟的目光如狼,我拉拉衣服想遮住,他扣住我的手腕,反而將肚兜也解下褪到一半。大半個乳*房展露無遺。
“我要確定你沒有說謊。”鳳瀟的喉頭動了動,聲音沙啞,我還在哺乳期,胸部豐滿了不少,再加上這樣要露不露半遮半掩的效果,更是讓他浮想聯翩,欲*火旺燥。
“聽說露晨眼睛不舒服我們去看看他吧現在就走。”一口氣說完,都不喘氣的將鳳瀟從欲*望中拉回來,他滿臉不悅的地跟着我回到王府。
“露晨,你病了不治。是想讓我心裡不安嗎?”我招招手,讓大夫過來,“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沒有你這個弟弟。”
“姐……”露晨眼睛紅紅的,遠比長生說的嚴重許多。
大夫在旁邊及時勸阻:“公子現在可不能哭,否則這眼睛就治不好了,稍有差錯導致失明啊!”
失明!我一急,訓他:“不許哭,不許哭了!”
這一招完全沒有用,我敗下陣來,唉聲嘆氣的祈求:“好露晨,你乖。不要哭了好不好?姐姐以後都不會兇你,你乖乖地聽大夫的話好不好。難道你都不想好好看看我嗎?”
露晨被我一鬨,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巧可愛的虎牙。彎彎的脣,如此偏偏美少年,讓大夫都愣了神。
露晨在裡面治眼睛,我和鳳瀟在花園裡隨便走走。
有下人恭謹來稟報:“將軍,皇上有一封信,交與夫人。”
這個稱呼我表示無奈,這是府中的下人們自行取的,這個鳳瀟又是採取默許的認可態度,我儘管抗議多次,也不能糾正。
我接過信,鳳瀟識趣的走開。打開一看,君凌寫給我的,那是什麼信啊,明明就是催淚彈!
“汐兒,我知道你已經平安歸來。我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想飛奔過來看你,抱一抱你,證明這不是夢,可是我不能。我無法眼看着你就在我面前,卻不佔有你,你不願意成爲我的妃子,你說你不是因爲討厭我,而是不想被這皇宮捆住一生。在這一方面,我和鳳瀟,都是失敗者。可是他比我好,至少。他還可以常常看看你,抱抱你,而我呢,在這深宮裡,只有與永遠也批閱不完的奏摺相伴。我曾經想折斷你的翅膀要把你留在身邊,可是經過這一次的危險,我明白了你,也明白了鳳瀟對你的付出。只要你快樂,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放手。所以這一次,我也選擇放你走。沒有汐妃娘娘了,只有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你。我想你,我……會是一個好皇帝。謝謝你,爲我原本單一的生命增添了如此厚重的色彩。鳳瀟說的對,擁有不一定是幸福的,或許放手纔會讓你記住我吧。還有一件事,如果我不說,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一日我們以爲你死了,鳳瀟向我辭行要去陪你。他不會在乎你在信上說的那些,我可以保證。”
君凌寫信的模樣,在我的腦海裡生成,是我負了他,我常說愛情很自私,可是我忘了,除了我,他們都是寬容的,我只是在接受他們的愛,沒有付出過,沒有捨棄過,那我憑什麼應該得到他們的愛呢?愛是相互的付出,是理解對方,包容對方,信賴對方,還有,回報對方。
“還好嗎?”鳳瀟不知何時靠近,拭去我的淚水,柔聲問。
“鳳瀟,你還記得我給你寫的信嗎?”我寫得清楚明白,我和他不可能。儘管如此,他還是把我當做他的妻子,一心一意。
“別提什麼信,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燒掉了。”本想留着做個紀念,她回來了,那這封絕決的信還留着幹嘛,讓他傷心嗎?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和她不可能嗎?
我苦笑不得,鳳瀟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啊!
“你當真不在乎嗎?我、肉肉,還有好多好多,你都不在乎嗎?”
鳳瀟圈住我,一字一句沉穩有力:“是,我不管,也不在乎。我怕的是,你會在乎。”
“可是……”我自嘲,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要求你們對我一心一意,我說愛情要專一,可我自己,心裡卻不只是裝着一個人,這樣的我,如此齷蹉不堪,不配你們待我認真從一。”
我掙開鳳瀟的禁錮,思緒紛繁,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美人何世’的門口。因爲關了一個月的大門,露晨也不在,生意清淡了好多。
“長生哥哥,這是我繡的荷包,送給你!”
一位面容清秀甜美可愛的女工將一個繡好的荷包硬塞進長生懷裡,我靠着牆偷看,這長生,拿着荷包進退兩難,氣死我了,我生死未卜,他竟然和小姑娘卿卿我我!
“柔兒,這……”柔兒?叫得這麼親熱!
“長生哥哥是看不上眼嗎?”那位叫柔兒的小女孩兒面如桃花,雙眸噙淚,楚楚動人。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我不能要。”長生連忙擺手,呵,還怕傷了她的心麼!
“長生哥哥可有娶妻?或者已經有了心上人?”
“沒有。”沒有?你敢說沒有?那我呢?自作多情嗎?
“那爲何不能收下,柔兒讓你討厭嗎?”
“沒有,柔兒很好。”
“長生哥哥好討厭,柔兒不好意思啦!”
要死啦,當着我的面甜蜜蜜,以爲我真的死了嗎!柔兒,柔兒,左一個柔兒,右一個柔兒,長生,你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