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痠背痛腿抽筋,這就是形容此時此刻靳長恭的身體狀態。
本來就痛得她頭皮發麻的背部神經,經過蓮謹之一番“折騰”算是由扯痛、腫痛、漲痛、劇痛、微痛直到給痛到麻木了。
她收拾了一下身體,繼而看向那體面地躺在她黑袍上,睡得一臉香甜,臉色稍微恢復些許的蓮謹之,越看越恨得牙癢癢。
黑暗中,微光藉着她的眼睛打量起蓮謹之。
細長的眉,似遠山青黛,實屬飄渺,比女子還要纖長濃密的睫毛蔭蔭掩下,一張淡到無色的薄脣,清冷的線條,整個人俊雅仿若清水出蓮般,潔白無暇。
他的臉很入她的眼緣,不妖不惑,不湄不硬,恰到好處,有另一種孱孱清泉般恰人的風情。
看得久了,不知不覺得看得有些入了神,她抿脣低笑了一聲,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臉頰上戳了戳。
還不醒……
再戳……
還是不醒……
靳長恭獰起眉頭,直接拿兩根手指去掐!
蓮謹之眉頭似動了動,卻依舊不醒。
得了,裝死勒——靳長恭撇撇嘴,輕哼了一聲。
她不玩了,撐起身子,痛得呲牙裂嘴地坐了起來,再盤腿運氣好好地調息一番。
運功三週匯頂,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蓮謹之醒來多時,已經悄然跪坐在牆角一旁,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收拾妥當了,一頭黑髮如緞子般未束,流泄而下,一動末動。
“喂……”靳長恭蹙眉,出聲喚了他一聲。
只見蓮謹之稍不可見地抖了下,看得她眼角一抽。
“你……你就沒有話說?”
靳長恭試探地問道。
蓮謹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僅擡起看了她一眼,便飛速地撇開,卻一語末發。
靳長恭見此,呼吸一重,感覺心頭似被豬油矇住有些憋悶。
他這反應,莫非是那種本想買狗肉,卻買到了羊肉,上當受騙卻敢怒不敢言的沉默反抗?!
她看他不肯說話,便轉過頭去,卻沒有發現,在她轉頭之際蓮謹之掃過來那一雙眼睛似醉非醉,羞怯不敢正視她的目光。
兩人之間的沉默一直持續一段時間。
“……陛下,您是女子嗎?”
他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但因爲緊張卻汗溼了手心。
靳長恭頓了一下,側過臉淡淡頷首,再想到他在黑暗中看不到,便“嗯”了一聲。
接下來又是一陣子的省略號排過去。
“那您爲什麼不推開我……”他很輕,很輕,就像有些害怕一樣,問着她。
“你一直是清醒的?”靳長恭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了,她眸光一閃,不答反問。
蓮謹之的面色一僵,慌亂神色一閃而過,但在黑暗中他又很快地穩定住情緒,他暗暗深吸一口氣,憋了很久,才道出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囉?靳長恭挑眉,促狹勾脣一笑。
她起身走上前,而蓮謹之聽到腳步聲,立即就像受驚的綿羊縮瑟了一下,真不知道他先前那膽大包天,敢強“上”她的那股子勇氣跑到哪裡去了!
“你傷着哪兒了?”
她沒在意,屈膝半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想看看他的傷。
蓮謹之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一切,可是他卻知道是她靠過來了,額頭漸漸涔出細汗,腦中不由得閃過她難耐的輕吟,那迷人的馨香,柔媚的嬌軀……
他喉嚨一干,心跳得厲害,忍不住想要退後,但再退後就是牆壁,他根本就躲無可躲。
靳長恭的手在半空一僵,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喝了一聲:“別退了!放心吧,寡人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以後,也不會做什麼的!”
最後,她忍不住犯嘀咕:“老子纔是女的好不好,弄得我好像強上了民男似的,到底吃虧的是誰啊?!”
蓮謹之並沒有聽到她後面自語似的小話,因爲光是前一句已經令他的臉白了白。
不是的!他並不是討厭她,而是……
他想跟她解釋,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才能明白。
靳長恭板着臉,也不顧他的意願,直接扯過他的手臂,看着肘關節都摩擦傷了,拿出傷藥替他一點一點地都覆上了藥,還有手臂與胸前的鞭傷也都粗劣地擦了一遍。
“很痛嗎?”她發現她每塗一個地方,特別是胸前,他都會呼吸不穩,兼渾身顫一顫。
而蓮謹之薄臉皮漲紅,微微尷尬地低下頭:他怎麼能告訴她,這是一個男人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子,表示出來的最正常的反應。
喜歡的女子?蓮謹之被自己心底那最毫無防備表露出來的想法而震驚了,也是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情。
原來,他早就喜歡上她了,喜到到哪怕知道彼此都是男子,與世不容,他都願意奉獻自己的程度。
雖然,他在這種情況下,意外知道她竟是一名女子,但是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外,他卻並沒有多少歡喜。
因爲她是女子的身份,並沒有令他們之間的關係因此變得更加靠近。
若她不是一名帝王,若她不是靳長恭,那麼當他發現自已喜歡的人是一名女子時,他自然能夠輕鬆地喜出望外。
但是她身爲女子的同時,她亦是一名君王,她是靳長恭!她的身份註定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的真實性別。
所以這一生她都不可能嫁人,亦不可能與任何男子一起。
那他……他怎麼辦?
此刻,他手腳發寒,只覺冷得可怕。
蓮謹之面如死灰,怔怔茫然地望着地面,只覺一顆心沉入了死海中。
上完藥後,靳長恭便發現蓮謹之的神色有些不對,觸到他的手,冰冷一片。
她一驚,握住他的雙肩,緊張道:“謹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蓮謹之被她擔憂的聲音喚醒了神智,他蒼白着臉,緩慢地擡眸看着她。
黑暗之中,他一直看不真切她的臉,但是這一刻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能夠看見她,看見她看着他的臉。
“陛下,我好想……”看你。
就在這個時候,好像連上天都在幫他實現願望一樣,上方一土石松動一瞬,便有一縷細微的光線穿透,從石頭縫隙傾瀉下來。
蓮謹之只覺眼中一刺,有些澀然,但他卻不捨得閉上眼晴,他一眨不眨,全神貫住地看着靳長恭。
比一般女子俏瘦如骨的月眉不同,她的眉毛總是深刻而犀利般上揚,似劍出鞘般鋒利,若美玉精雕的面龐,一雙細長的眼線中圓潤黑幽的眼眸,若她認真地注視着你,你便會覺得全身似灌注的力量,若她無視你,你便會從此失了魂,落了魄……
“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好想能夠與你一輩子都留在這裡……”他柔嫩的脣畔溢出一絲苦笑。
靳長恭看着他,卻久久末語。
“恭……恭……阿恭……”
靳長恭眉毛一跳,敏銳地聽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示意蓮謹之噤聲,側耳細聽一遍,她眼眸一亮。
脫聲喜道:“是花公公的聲音!他來了!”
蓮謹之聽着她明顯喜悅的聲音,臉色一黯,只覺剛纔他說的話,直接被她甩了回來。
“阿大……大……”
是莫巫白的聲音,果然是他們找來了!
她站起來,想回應他們,卻又不敢在洞內大聲叫喊,她唯有長身而立,眸光炯然地靜靜地等着,專注着被壓垮的洞門口處。
蓮謹之則看着她。
直到前方露出一個光圈洞口時,靳長恭已先一步衝擊而出,撞破洞口,直到全部光線重新覆蓋至她的周身,她已被被重重擁入一道溫暖,令她能夠安心闔眸的氣息懷抱當中了。
“主子!”
花公公胸膛起伏不定,將靳長恭納入懷中,雙臂如獲至寶般收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她露齒篤定地笑了,彎眸明媚動人。
而蓮謹之則是被莫巫白扶出來的,他擡眸看着前面,那兩個親密相擁的人瞳仁一窒,半晌後,雙脣抿得死緊,眼神徒然冷了下來。
但很快,他便又恢復一貫的風平雲淡,僅他的心卻沒辦法僞裝。
莫巫白放下蓮謹之後,便衝上來,她看着靳長恭時竟眼眶微紅,緊張地上下掃視一週,問道:“你,你沒事吧?聽說你被埋在那個洞裡,我都快嚇死了!”
靳長恭此時,早已放開了花公公,看莫巫白那一雙真切的關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咧嘴一笑道:“已經沒事了。”
莫巫白被人摸頭,還是一個比自已矮一點兒的靳長恭,臉色一下子便青了又紅,紅了青。
“別亂摸!我就知道禍害一般會遺臭萬年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隨意笑了笑,靳長恭的視線便投向隔着一段距離,一直盯着他們這方的陽明華與陽明鶯,邪眸危險地眯了眯,薄脣染血般猩紅道:“寡人既然沒事了,就該輪到他們有事了!”
那陰冷能刺骨的聲音,令莫巫白嚇得直哆嗦,不敢再羅嗦了。
她看向陽明華與陽明鶯,忍不住替他們捏一把同情淚,陽家這下算是闖上活閻羅了!
而聽到她放話的陽明華面色微沉,而陽明鶯對靳長恭仍舊心有餘悸,眼神閃爍不定,拉着陽明華的衣袖擺,硬作堅強。
蓮謹之聽到花公公稱呼靳長恭爲主子,便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屬於保密,便安靜地站在一旁,也並不插言此事。
靳長恭看向蓮謹之在光線下,更顯一身觸目驚心的傷,並且還發着溫燒。
以他現在的情況也並不適合再耽誤醫治,要找這羣人算總帳,以後總是有的是時間。
“陽明鶯,這筆帳我會好好地記着的!”
被靳長恭一二再,再而三地挑釁,一向驕傲不可一世的陽明鶯忍無可忍,跳出來便罵道。
“他只不過是我陽家買來的一名賤奴,我想怎麼對他就可以怎麼對他!你管得着嗎!由着你管嗎?哼!看他那模樣,怪不得不肯就我,原來他根本就是一個兔兒爺!被人壓的賤貨!”
陽明鶯在看清楚了蓮謹之那一張絕世容顏,心中先是對靳長恭又酸又嫉,又對蓮謹之又氣又悔,便開始口不擇言。
她語落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便冷凝下十幾度,連華明華都面色大變,震驚而警惕地看着靳長恭。
但蓮謹之卻沒有生氣,他甚至是愉悅的,他專注而認真地看着靳長恭,看着她替他發怒,心中泛過一絲甜意。
“賤奴?不出三日,我便讓你這個尊貴的陽家小姐,親自從城門跪到這名你叫賤奴的人面前,自摑求他原諒你,你信不信?”靳長恭黑袍翻飛滾卷,長眉入鬢,笑得篤定而雍雅閒適,整個人美到極致,又狂到極致。
陽明鶯心中一慌,連她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神秘少年給她一種她說的任何話都能信服的荒謬錯覺。
她咬牙切齒,美眸火光射出,大聲喊道:“你做夢,我陽明鶯就算死,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哈哈哈~”靳長恭仰頭大笑:“好!那就讓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靳長恭身影如鬼魅掠動,便已攬住蓮謹之的腰,兩人拔地而起,一道金色巨雕準確地掠過他們身下將兩人載住,他們雙雙踏在金雕之身上。
蓮謹之微微愕然,看着金雕王瞠着眼睛。
周圍末曾見過金雕王的人,都被它的驟然出現驚得呆如木樁,一動末動。
靳長恭俯視一圈,看着花公公尤站在原地,亂風中他巋然不動,長睫漫不經心的掩着眼珠,一身薄而柔的緋色衣袍,輕輕服貼在象牙色的肌膚上,將曲線勾畫得若隱若現。
美鳳眼瀲灩無色,紅嫩的脣微張,靜靜地看着靳長恭。
“花公公!”靳長恭叫着他。
“您不是說過小金只能載兩人嗎?如今我們三個人,看來,唯有奴才留下來了~”
他紅脣豔,勾脣淺笑而溫馴。
但靳長恭卻下頜繃緊,她覺得他或許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或許也只是單純地在對她使性子。
但無論哪一樣猜測,她都不可能留下他!
她眸光一厲,驀地蓄掌,翻轉一掌便將那個本就搖搖欲墜的窯洞給打得徹底跨了下來,全部夷爲平地。
轟隆隆!呯!幾聲巨響,嚇傻了陽家那一羣下人,看着靳長恭就像看着一個怪物一樣!
這還是人嗎?這是人能夠辦到的事情嗎!?那個窯洞雖然已經不牢固了,可沒有上百人也推不塌的好不好!?
蓮謹之見此,卻脣色慘白,顫眸地看着靳長恭,難以自持地越發難受。
她,她竟爲了他,將……
這時,花公公才驀然燦然一笑,他不動聲色地睨了蓮謹之一眼,冷嗤一聲:“不自量力。”
他飛身而上,紅翩衣衫翻飛,在空中散發着誘惑的弧度,而靳長恭見勢一把拉住他的手,兩人動作十默契。
莫巫白看他們都上了雕,着急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靳長恭睨了他一眼,眸光笑意流轉,攤手道:“跑着吧!”
什麼?!莫巫白難以置信,她被拋下了?!
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她身體已經準備剛想跑,卻被早一步識清的陽明華他們迅速包圍起來。
“救命啊~”
看着莫巫白伸臂大聲呼救的模樣。
靳長恭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人我暫時擱在你們那兒寄放着,到時候我會回來取的,若他少了一根毫毛,後果你們就自負!”
“喂,喂,別落下我!”
莫巫白看了看四周圍過來的人,氣得直跳腳,但靳長恭他們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大哥!你怎麼能讓他們跑了!你沒有聽到那個臭小子說的混帳話嗎?!一名小小的無名之卒,也敢對我們陽家隨便放話,若傳出去,我們陽家的名聲擱哪裡!”
陽明鶯也氣得直跳腳。
陽明華卻反手便是一巴掌清脆響亮地刮在她臉上,打得她一懵。
“看你惹的禍事!若這一次陽家無事便罷了,若真是個大麻煩,你便自已去負荊請罪吧!”陽膽華阻沉着一張俊臉,看着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感情。
陽明鶯當即淚眼婆娑,撫着紅腫的左臉,嘶聲吼道:“負便負!他是個什麼東西!你竟然打我!從小你一直都疼我的,從來沒有打過我!你竟爲這麼個小事,就打了我!”
陽明華暗籲一口氣,闔眸眉宇間竟露出一絲悔色:“我就是後悔,小時候沒有好好地打過你,以致於你如今變成這副模樣!”
說完,他便轉身,押着鬧事的莫巫白一道走了。
落下陽明鶯一臉失魂落魄留在原地。
“小姐,我們走吧……”婢女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聲。
“滾!”陽明鶯發瘋地吼道:“滾!統統都滾!你們滾!一個個都狼心狗肺!啊啊啊——”
陽明華腳步一頓,聽到枯林那尖銳刺耳的尖叫聲音,淡淡地道:“別理她,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好好反省一下。”
乘着小金在安陽城上空繞了一圈,靳長恭決定先帶蓮謹之去醫館處理一下傷口,抓些藥。
她暗思量:至少將人帶回靳國前,得整個完好的人,整一個“血人”“傷人”還給人家蓮丞相,想必這口謝沒趕上,倒趕上一場罵了。
處理好他的傷勢,看時辰已接近酉時,晚霞似火燒雲般映紅整座城市,靳長恭便讓花公公去先找了一間客棧他們先住一夜再說。
從頭到腳清洗了一番,靳長恭剛穿着衣服就聽到有人敲門,她疑惑地去應門,便看到換上一身新衣的蓮謹之站在她門前。
他一攏淡色青衣,沒有任何裝飾與花哨,一張白皙的臉,是如此的潔淨無暇,俊雅清麗絕倫。長長的睫毛,微微卷翹着,他的脣很柔,很嫩,泛着水潤的光澤。
“陛下……”他柔眸望着她,微微盪漾着水色。
“喚我公子吧,出門在外,多注意點。”靳長恭並末讓他進房間,出聲提醒道。
“有事嗎?”她再問道。
蓮謹之慾言又止,感覺有些承受不了她的冷淡,明明在窯洞之中,她對他分明不是這種刻意的疏離。
“我……”
“喲~不知道蓮公子想談些什麼呢~可否讓我也來聽一聽呢?~”花公公從左邊的房中走出來,他身似無骨輕倚在門邊,笑眸盈盈。
蓮謹之回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猶豫一瞬,便道:“沒什麼,我先回房了。”
靳長恭有些莫名其妙,正想要關門,卻被一隻瑩白的玉手擋住了。
“主子~奴才有些話要跟您秉燭長談~可否讓奴才進來一下呢?”他擠在門邊,哪裡是讓不讓的問題了,純粹是要霸王硬上門啊。
“進來吧。”
視線在空中交鋒數百回合,兩者一硬一軟對峙着,靳長恭還是最終妥協了。
而那一廂,依舊站在門邊的蓮謹之聞聲,手指深深地掐進門板,臉色難看。
“我今天很累,有事明天說,沒事就回房去歇着。”一鎖上門,靳長恭轉身便環臂挑眉道。
而花公公卻佯裝聽不到她的逐客令,先是就着她洗過的水將臉上的妝容洗去,轉身從她身後環臂環抱上去,此刻她身上帶着沐浴過後的清香,他迷戀地埋首深深地吸了一口。
“陛下,今天奴才差點嚇得心臟都快停止了……”他一粘糯地說着情語,一反手握住她的手,伸進他滑膩敞開的肌膚內,引誘她在上面遊離。
靳長恭想到她遇險時,他必然是擔心了,一心軟便回過頭,仰頭吻了吻他的脣角,低喃着:“抱歉,讓你擔心了。”
花公公鳳眸笑彎,便趁機將她翻轉過來,抱起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長睫將那若隱若現的眼線勾畫得撩人心絃。
如絲的長髮,好比上好的絲綢,柔亮的撫過一縷與胸前,身後的發隨靜靜的綻放與臀間。
靳長恭看着他洗淨的面容迷得七暈八素,直到被放在牀上,才反應過來。
“那個,我累了……”
花公公臉上帶着一抹性感而閒適的淺笑,就這麼意態悠閒的足踏紅雲而來,他鳳眸挑起,十足的顛倒衆生,輕呵香氣道:“您只管躺着,剩下的奴才來侍候就行了~”
靳長恭暴布汗,躺着也累好不!
一開始,她果然聽話地就像死魚一樣躺着。
“陛下,您真的不用動的~”
但是,在他高超的調情技術下,死魚最後忍不住,還是翻身了!
翌日,窗櫺的陽光照進撒落在牀畔上,靳長恭懶懶地蹙眉,不肯睜開眼睛,伸腿踢了踢一夜都抱着她不肯放手的男人。
“天亮了,走。”
男人膩歪在她的脖子間,含糊着聲音道:“嗯?再睡一會兒~”
“再睡一會兒,就全客棧都知道了!”靳長恭火大,直接一腳就將他踹下牀。
花公公無奈,就隨便收拾了一下面容,他推門而出時,這麼巧,隔壁的蓮謹之也正好“吱呀”一聲開門而出。
看到花公公這麼早便從靳長恭房內出來,蓮謹之怔在當場。
“你怎麼會在陛下房間的?”他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花公公鳳眸彎彎一笑,纖指點在魅惑的紅脣上,笑得神秘,道:“噓~別吵醒了陛下哦~”
他斜睨着他徒然變色的臉,似不屑地輕笑一聲,便帶着一身炫耀的光彩轉身回房了。
只留下一臉呆滯的蓮謹之僵立如石雕。
其實昨夜他一直沒有睡,他一直在聽着門邊的動靜,但是一夜,他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花公公一夜都沒有出來,他是知道的。
他腦中不停地想,他們兩人到底在房裡做什麼,又說什麼……
直到天亮,他才恍然:原來天已經亮了……
然後,他聽到隔壁陛下的房門打開,他立即也裝作若無其事地去開門。
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夜好眠,與他憔悴狼狽模樣不同,眸中帶着滿足的花公公。
憑什麼!他不過就是一個太監!蓮謹之感覺心中有一股黑暗的情緒,越來越控制不住,即將要從他壓抑的胸膛暴發出來!
但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他面如沉潭,無波無瀾,一片平靜無波。
他想,既然他一個佞臣太監都能像這樣堂而皇之地接近她,靠近她,留在她的身邊,那他爲什麼不可以!
在這一刻,他終於下定決心了。
而花公公卻不知道,因爲他的故意而爲之,刺激了傲氣的蓮謹之,在不久的將來替自已招來了一個不容小覷的情敵。
此刻,他看着蓮謹之那挫敗灰黯的臉正尤自得意,有時候男人就像小孩子一樣,以爲緊緊地攥緊在手心,就會永遠屬於他,像這種無緣由的佔有慾,有時候很容易會傷及無辜就是了。
而最“傷”的那位,此刻正爲擠掉一牀伴,獨自霸佔大牀,很舒服享受地裹着棉被酣酣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