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花公公

番外 花公公

撂下一切,特意出使秦國的靳帝,來得輕便,亦走得匆忙,秦壽怎麼看她都有一種“我攤上大事兒”後,落跑的錯覺。

秦帝一身綿綠蟒袍,霸氣威武地端坐於氈包內,今日他本是來巡視薊州領地,偏偏擺不脫人情,亦領着靳長恭一道遊歷一番秦國民事風情。

秦國屬於馬上民族,悍民,粗曠,野性,除了帝都是用粘土石塊做成的建築,基本別的百姓屬於遊民,他們居住在一種稱之爲氈的帳篷中,建造和搬遷都很方便,適於牧業生產和遊牧生活。

毛氈呈圓形尖頂,頂上和四周以一至兩層厚氈覆蓋,頂篷繪着各色花紋圖騰,唯美而具有民族特色。

秦國佔地遼闊,民衆亦有數百萬之衆,是以秦國兵馬數量當數軒轅大陸頂尖前三名。

看着綠幽幽的大草原上,策馬奔馳着的少男少女們,他們穿着三道沿邊束腰袍子,頭戴圓頂帽子,女子未經裝飾,梳着貴族小姐的髮髻,卻已然純真美好,男子面色泛紅,動作靈巧,生來便是矯健的勇士。

“嗷嗷~柯爾戶,追上去!”

“呵呵呵~~”一串如鈴花般的清脆笑聲,令人動心不已,一位身穿紅色羊羔服,頭戴尖纓帽,腳蹬翻皮馬靴的妙齡少女,騎着馬,揚手飄着一段緋色紗巾,跑於衆馬之前,引領族中各少年爭相追奪。

這是秦國內草原儞族一項有名的相親遊戲,女子騎馬勾紗郎逐,當然姑娘會設定一些她擇偶的規矩,合適條件的男子,若喜歡她都可以一起參加。

誰能夠追到少女手中紅紗,便能夠得到姑娘的一次約會,約會若成功便可以立即下聘提親,當然若失敗——咳咳,那就失敗了唄。

撐着下巴,靳長恭靠在窗邊,頎賞着笛鼓喧囂聲,看着窗外那衆男爭相奪女的場景,一臉興致勃勃,滿目趣味。

而秦帝看着她,他身邊娉婷站着兩名美貌女人,一名模樣溫婉宜家,則替他端茶遞水,一名模樣倒是比另一位漂亮精緻幾分,但卻少了幾分氣度,她正柔軟無骨似地依偎在秦帝身旁,時不時做出一種親密曖昧的舉止。

“靳帝,你還想繼續在秦國磨蹭多久?”明顯一副攆人不需要客氣的嘴臉,秦帝端起馬奶酒輕抿一口,橫眼飛刀。

“等寡人想通了……或許他們想通了,再說。”靳長恭連頭都沒有回答道,只是最後一句,音量突地降低,細聲如蚊囁嚅。

秦帝擰眉,“呯”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厲聲道:“你要想通什麼?!寡人這裡不是你的避難所,更不是你樂意待便能待的地盤,你趕緊回國去!”

兩位美女被嚇了一跳,美睛瞠大,但靳長恭卻懶懶地回眸,突地挑眉,脣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秦壽,你還記不記得在靳國,有一次你被姚公公叫去清宛宮,若不是寡人,你——”

“夠了!”不等靳長恭說完,秦帝臉色微變,急匆匆打斷了她,然後他看着身旁兩位美女,蹙眉擺手道:“兩位愛妃且先下去,寡人跟靳帝有重要相商。”

兩位“愛妃”聞言,頓時委屈了,水眸汪汪:“陛下,您好久沒宣我等侍寢了,那今晚——”

“出去!別讓寡人說第三次!”秦帝一雙帶着煞氣的黑瞳淡淡掃過兩女。

受不住寒意打了一個哆嗦,兩妃不甘地對視一眼,便咬着下脣,施施然行了一禮,便扭頭轉身離去了。

“嘖嘖,秦壽啊秦壽,你真是厲害啊,幾年不見,不僅稱帝稱霸,還妃嬪成羣,當真讓寡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靳長恭怪模怪樣地說完,便端起桌上的馬奶酒,輕啜一口,味道感覺甚是怪異,卻又有一種特別的回甘,便再抿了一口。

“靳長恭,你該不會是……真瞧上寡人了吧?”秦帝等只剩他們兩人時,便暗吸一口氣,略爲躊躇,小心翼翼地輕吐道。

噗——一口馬奶酒噴射而出,靳長恭瞪眼。

“你,咳咳,哈哈哈哈——”靳長恭突然揚聲大笑,難怪他一直着急地催她趕緊回國,難怪他沒事速特地跑來巡視薊州,難怪他還特地隨身攜帶着兩名妃子在身邊——一開始,她還以爲他是故意炫耀,亦或是陽欲盛旺,卻原來,原來是怕遭了她的“毒手”啊。

“你笑什麼!有話說話!”看靳長恭不客氣地笑得前仰後合,秦帝好像醒悟自己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一張古銅色臉倏地漲紅,有一種尷尬難堪飽含其中。

靳長恭止笑輕喘,但嘴角卻抑不住翹起,優雅地從腰間取出一塊白絲帕(自從流失之地扮演吐血林妹妹後,她便習慣性隨身帶着白絲帕)擦了擦嘴角,再睨着秦帝,笑得不懷好意道:“你覺得寡人對你有企圖?”

秦帝虎下臉,彆扭地瞪着她:“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斬釘截鐵,十分果斷地聲音頓時覆蓋了他略帶心虛的嗓音。

秦帝一怔,接着十分可恥地怒了:“靳長恭,既然不是,你tmd趕緊給寡人滾回靳國去,誰愛接待你你找誰去,寡人恕不奉陪了!”

咦,這話仔細聽,有歧義,不是就滾,莫非是,就留下來不成?

靳長恭差點被他吼得一臉口水,趕緊仰後退了退,拂袖撣了撣空氣,像是在掃什麼骯髒的東西似的,撇撇嘴:“恁小氣的人,寡人只不過借你一畝三分地暫時住一段時間,你堂堂一國之君,竟這麼沒有容人之量?”

秦帝蹙了蹙眉,疑狐地盯着靳長恭,突然道:“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在躲什麼人,還是在靳國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蠢事,跑寡人這兒來躲難來了?”

靳長恭表情一僵。

秦帝當即一拍大腿,真相瞭然了。

“哼,果真如此,不過寡人很好奇,你究竟幹了什麼事情,竟讓你不得不落荒而逃?”

靳長恭沒好氣地坐下,揉了揉腫漲的腦袋,意興闌珊。

能幹什麼事?

當然不會是好事了囉!

“我說,秦壽啊……”

“我們倆兒沒那麼熟!叫寡人秦帝!”秦壽橫了她一眼,亦坐了下來。

“好吧,秦帝就秦帝,你說你一個男人卻娶那麼多女人,現在連侍寢都忙不過來了,幹嘛還使勁往後宮裡添女人呢?”這話是根據前幾日,她聽聞胡疆那邊又獻上兩位異族美人,他倒是來者不拒,於是他後宮便又添兩位成員,是以剛纔那兩位“愛妃”才着急邀寵。

“寡人的皇帝!後宮多添些女人又怎麼了?即使是添男人,亦無人敢多言!”秦帝微微擡起下頜,充分地展現出他大男子主義的氣慨。

“呃,你還喜歡男人?”靳長恭笑訝。

秦帝沉容:“我是說如果!”這人耳朵沒問題吧!

“因爲是皇帝?”靳長恭撐下下巴,歪頭思考了一下,又道:“那你後宮女人多了,她們不會鬧起來嗎?”

秦帝越聽越不耐煩,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她們鬧便鬧,只要不鬧在寡人面前來,且亦不影響朝政,於寡人何干!”

靳長恭一怔,這,還有這種理論,他的意思是說,後宮的事情由後宮自己去解決,他不需要插手……只覺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她突地感覺,她或許太狹隘了,那些男人她都娶了也無所謂吧,瞧眼前這一位都如此彪悍,那日請安一瞧,他後宮少說也有上百位,她卻僅僅因爲這麼幾個,便傷透腦筋避世到這裡來,冷靜一下,委實顯得有些處理不當。

男女大同,既然都是當皇帝的,她怎麼也不能落後太多不是呢!

——雖說是這麼想,但她還是懶洋洋地趴在桌上,迎着窗櫺撒下的陽光,眯了眯眼睫,偷得浮生半日閒。

——

“啊——!救命啊!”

乍聽這聲尖呼,靳長恭長眉一挑,看去——前方那奔跑着掉頭歸來的擇偶紅衣少女騎着的馬東撞西跑,看似受了刺激一樣,上面的少女一臉驚惶害怕,雙臂晃動,似下一秒將無力支撐摔落馬匹。

就在靳長恭觀察其間,那高大駿馬前腿一揚,嘶聲長嘯,便要兜頭兜腦地直接撞落於地。♀

“糟了!”

“咩兒!小心!快跳!”

周圍趕不及,或害怕地人,都放聲大叫。

下一秒,靳長恭倏地站起來,她身如柳絮,於風中一黑影遽閃,人已至馬前,那兇猛飛踏的雙蹄被她一計四兩撥千金硬生生扭了一個角度,腳步一蹬,立於半空,再伸臂一攬便將少女纖腰收於懷中,跨腿取而代之,落坐於馬上,一勒繮繩。

“籲~~”駿馬原地踏步,美人在懷,一切驟然間恢復了風平浪靜。

少女此刻心臟噗通噗通地直跳,剛纔被嚇得慘青慘白的臉色,因依偎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彆扭地紅了紅,而恢復了些許血色,她擡眸,小心又羞怯地覷着救她的美少年。

白玉無暇的臉龐,於陽光下透着清澤璀璨光澤,一身冷峻慵懶的氣質,高挺的鼻樑,兩瓣薄豔紅脣,斜飛入鬢長眉,嘴畔擒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他看起來是如此魅惑英偉,尤如草原上最豪邁的雄鷹。

“謝……”她剛想道謝,卻被一夥擔憂圍攏過來的衆人截斷了。

“咩兒,你沒事吧?!”

“感謝上蒼,咩兒,剛纔嚇死我了。”

“咩兒,剛纔怎麼回事,你的坐騎是喀咖從西域帶回來的良種,平旱溫馴無比,今天怎麼會這麼暴躁?”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讓咩兒慌亂地左盼右顧,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靳長恭看到少女的苦惱,便伸出一掌制止。

奇異的是,衆人先是一愣,接着真的全體靜聲下來,帶着一種疑惑,敬仰,感謝的目光,看着她。

“小姑娘嚇着了,你們先別問太多,先讓她冷靜下來爲好。”靳長恭出聲道。

衆人一聽,恍然大悟,亦有些慚愧,一時倒沒有想到這麼多。

“我,我很感激你,草原的英雄,我叫咩兒,我——”

趁着這空檔,咩兒堰鼓重啓,打算說話,卻不想又被人無情地打斷了。

“靳帝陛下果然勇猛,不過我等該回宮了!”

從毛氈帳篷走出來的秦帝,揹負着雙手,立於人羣之外,不喜不怒地沉聲道。

周圍人一見是秦帝陛下,一驚,紛紛落馬行跪禮,現場唯有靳長恭一人高高坐於馬匹,呃,還有一個懵了的咩兒小姑娘。

咩兒本想下馬行禮的,但卻先一步被秦帝喊出的話給驚傻了。

靳帝?!這、這抱着她,看起來如翩翩少年般英俊不凡,善良可親的人,竟然是那個……那個暴君靳帝?!

一時間,咩兒臉色灰淡,低落不已。

一方面是對他身份的質疑,一面是他的身份如此不凡,她又能拿什麼來報答他這次的救命之恩呢?

靳長恭眼見身份被秦帝暴露,亦不計較勾脣一笑,便將傻呆呆的咩兒放在馬上,自己飛身一躍,輕飄如絮地落於地上。

那一刻,少年那肆意飛揚的笑容,優美的姿態,竟比太陽更燦爛奪目,似乎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的光,全部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咩兒眼中只有她,只覺剛纔一瞬間冷掉的心,再度火熱了起來。

不管如何,她都想試一試!

“靳帝陛下,請您接受咩兒的紅紗巾好嗎?”咩兒漲臉着小臉蛋兒,叫住了欲走的靳長恭。

草原的兒女從不避諱表達自己的感情,但到底是表白,咩兒再勇敢無畏,面對靳長恭,手亦是微微顫抖的。

看着從馬上俐落躍下的咩兒遞過來的紅紗巾,靳長恭側過頭,看向咩兒,不可否認,小姑娘長得挺青春漂亮的,蘋果臉蛋,彎彎的雙眉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翹翹的瓊鼻,俏巧可愛,此刻半是羞怯半是期待的目光,是男人都無法拒絕。

剛纔所有跪下行禮之人,都扭過頭來,怔愣地看着這一幕,特別是剛纔差點被挑選爲配偶的小少年們,那張臉當真一陣青一陣白,嘔得快吐血了。

草原一支花,竟快要被一暴君摘了!

靳長恭稍微考慮了一下,迎着她越來越炙的目光,正準備伸手,卻不期然地聽到背後傳來一道柔媚入骨,清越如玉石般,勝似天籟的嗓音。

“如果我是陛下您~就會立即拒絕哦~”

靳長恭只覺背脊寒毛一陣豎立,脖子一僵,慢動作地回頭……

不會吧,那廝妖孽來了!?

而周圍人一聽這異常勾人騷魂,軟綿綿的聲音,全部刷地一下集體回頭一看,譁~美人!大美人!

一張可以稱爲驚爲天人的玉顏,修長有致的雙眉竟然如出一轍,均勻分列兩旁,纖長濃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扇動,蘊含的兩股清波流盼生輝,折射出盈盈玉光,俊挺削瘦的鼻,不塗而朱的脣角似笑非笑翹起,竟然是魅惑極其。

身着一襲緋紅色金領的褂子,上繡紅底銀絲線的瑰麗牡丹花,外披着金絲繡的白芒紗袍,髮簪上的寶石發出瑩瑩的光芒,蓮步慢移到衆人視線中,輕佻的一笑卻帶着萬種風情,在場的老少爺兒們,跟娘兒們都看直了眼。

“你怎麼來了?!”

靳長恭舔了舔紅脣,略感威脅地退了一步。

他既然能夠追到這裡來,想必是已經知道皇宮內發現的事情了吧?那憑他的醋性,莫非是打算秋後算帳,如今她的武功跟他不相上下,這打起來忒費事兒。

誒,她如今很是懷念當初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花公公!妖孽,還我花公公來!

秦帝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雖然並沒有看過卸裝後的花公公,但他卻知道來人是找靳帝的,頓時臉色更是唰地一下黑了幾層黝。

“你們退下!”

秦帝雖然不知道來者何人,但他看人卻十分老道,他一身的血煞罡氣,絕非良善之輩,若他真是來找靳工恭茬的,還是讓衆人離遠些爲妙!

而那些被美色迷惑住的人,忍不住一步三回頭,最終屈於秦帝的淫威,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直看得靳長恭嘴角抽抽。

但咩兒卻不甘心,況且她神經一向大條,根本沒有發現已經有一把無形的殺意鐮刀,正抵在她脖子上,她依舊定定地看着靳長恭,手上的紅巾紗固執地朝前遞。

眼看一場血光之災即將來臨,而靳長恭亦不願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死得如此冤屈,便翻身衣袍鼓動,她躍至花公公面前,當着秦帝跟咩兒的面,一把輕浮地挑起他尖細的下頜,湊上去,在那飽滿豐潤的紅脣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抱歉,我喜歡的是他。”

她回眸淺淺一笑,睨着咩兒說道。

咩兒看到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吻了一個長得比女人還美的男人時,整個人如雷劈一樣震驚,連手中的紅紗巾何時落地,都不知道了。

“哼,不堪入目!傷風敗俗!”看清楚兩人的關係,秦帝一臉鄙夷地冷哼一聲,便冷冷拂袖就轉身離開。

而咩兒清醒過來,看着眼前你儂我儂的男男,亦忍不住掩淚奔走了。

於是現場,只終只剩下靳長恭跟花閭丘兩人對立。

“你知道了?”

“嗯哼~”

“……我說,那是意外你信嗎?”

“呵呵~”

“能別笑得那麼滲人不。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事情辦妥了?”

“陛下,可是嫌奴才回來早了,耽誤了您的好事,嗯~?”

“當然不是!”

“陛下~你可知道這一路馬不停蹄,車居勞頓地趕回來,可是爲了什麼?”

“……防止我爬牆?”

“……替你過十八歲的成人禮!”

可惜,他終究回來晚了一日,卻不想一回來,人跑了不止,還丟給他一個令人咬牙切齒的消息!

“已經過了……”

“沒關係,我再給您補上就是了。”

——

碧草青青的喀爾草原,一汪清澈粼粼的月彎湖中央,有一塊平坦露出湖面幾寸的青岩石上,花閭丘衣衫半解,擁着靳長恭恣意愛憐地坐在上面,岸邊一顆垂絲海棠,絢麗多情地驚豔了一片明光。

“關於我的事情你都瞭解清楚了~?”魅惑眨眨如蝶翅的長睫,泛着水光的紅脣輕挑。

“你特地叫靳微遙過來解釋一切,能不清楚嗎?”靳長恭此刻臉頰粉膩酥融,長髮蜿蜒披散於身,身子骨慵懶似貓。

“那你……可怪我?”

“你設下誘餌,卻是我自願落套的,我並沒有資格理直氣壯地質問你。換我問你,那你可怪我?”靳長恭指的自然是成人禮當日發生的混亂情事。

雖然事情並非她故意爲之,但事情於此,她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她不願意再逃避了。

“陛下~您可記得我曾經對您說過。”花公公俯下身,鳳眸盈盈愛意,柔情萬千:“我愛的就是完完整整的你,無論是呈現出來的哪一面,多情也好,無情無罷,甚至你覺得那無法割捨的部分,都會一一愛着並且學會接納它……”

靳長恭抿住脣,只覺胸口處酸酸甜甜,複雜得很:“——對不起,欠你的承諾——”

花公公微笑地打斷了她的話:“既然您覺得是欠了我的,那麼就努力地來補償我吧~”

他親吻了一下她的脣角,笑盈盈道。

不願意委屈她,那麼只有選擇委屈自己,誰叫他愛她勝過愛自己呢?

靳長恭想着,從來便是他寵着她,愛着她,縱容着她,甚至最後還選擇了這樣的讓步,曾經華韶問過她,拿自己去賭一次全贏的機會,究竟是膽大妄爲,還是沒心沒肺,其實都不是,她只不過就是依仗着他對她的寵愛,纔敢下這麼一次賭注。

贏了,她就能從他手中得到一切,甚至於他的臣服與妥協。

但事到如今,靳長恭卻感覺到心疼,她替他心疼。

“來吧,情債肉償!”她扯開了衣襟,難得這般自覺地奉獻上自己。

“呵呵哈哈哈~~”本來心底仍舊存在着幾分鬱結之氣的花閭丘此刻,卻被她逗得終於展顏大笑。

他笑得眉彎月,眸似水,伸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肚子,用一種溫柔得膩人的聲音道:“暫且先放過你,以後,以後有的是機會~”

靳長恭一臉疑惑地順着他的手睨向自己露出一截的軟白肚皮,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抽抽:“不會有了吧?”

“華韶到底不是庸醫,都這麼長時候,若還不能將你的體寒之症調理好,這我倒是該鄙視他的能力了。”花閭丘鳳眸亮晶晶地,臉上的笑容,似耀目的陽光迷醉人眼。

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像一個孩子似的單純而快樂,靳長恭不由得亦露出微笑。

“這孩子該幾個月了?”不負責任的準娘提出疑惑。

“若我沒有估計錯覺,差點三月了。”十分盡責的準爹給出答案。

靳長恭聞言撲進他懷裡,不滿地使勁拱:“不要啊,我一個‘男人’,怎麼能生孩子啊!”

靳帝懷孕生孩子,這事傳出去,不是滑天下之稽?

“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已經交待給我暗帝,讓他暫時代替你在上京中坐鎮,至於一干政事則交給華韶,而你就跟我回一趟西方大陸待產生孩子。”花閭丘吻了吻她的臉頰,帶着安慰小動物的溫軟。

“暗帝怎麼會聽你的?”

“當然是因爲我許了他某些好處囉。”

“好處?是些什麼好處?”靳長恭好奇問道。

什麼好處?他廝從頭到尾想要的就只有你一個,你說能許他什麼好處!哼!

花閭丘一起到此事,便忍不住心底泛酸,極度不爽,壓下身便狠狠地吻住她。

春光懶困倚微風,圍繞着他們,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荒草萋萋,湖波水色,春光一片明媚宜人,似在祝福天下有情人,終於眷屬。

番外的話,就先給花公公一個圓滿,之前成年禮爲了給其它男主上位的機會,將他發配了,便率先補他一個番外,咳咳,但其實花公公的番外,更多是給其它男人名正言順埋下的伏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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