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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剛搬了家不久,便去附近的超市購買牙膏洗髮水淋浴露之類的生活用品,坐了她的電動摩托車去。

回來的時候,不想在半路給了一輛摩托車的車尾碰撞了一下,驚慌失措外加手忙腳亂間,林小可抓車不穩,車頭就激烈地搖晃了起來。搖晃了幾下,林小可終於連人帶車的摔到了地上,來了一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車子自奴隸翻身作主人,林小可自主人下放做奴隸,輪到了車騎人,而不是人騎車。

那碰撞林小可的摩托車,早已揚長而去,沒了蹤影。

也許,摩托車的主人不注意,大街上人來車往的,他後腦又沒長眼睛,怎麼會看得到?也許,摩托車的主人是感覺到了,但他裝作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夠逃之夭夭就儘量溜之大吉。

由於是冬天,穿的衣服多,本來行動就遲鈍,加上車子重,林小可趴在地上,面朝馬路背朝天,兩手兩腳猶如四根鐵樁釘在地上,雖然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但一時三刻,林小可還是沒能掙扎爬起來。

有人圍了過來看熱鬧。

真要命!林小可感覺她像了動物園裡的猴子,抑或舞臺上的小丑,她從來沒有試過如此狼狽出醜過。林小可繼續趴在地上,繼續顏面盡失,正在手足無措,無計可施,無能爲力間,忽然有人伸出了友誼兼春天般溫暖之手,助人爲快樂之本,先把她的車扶了起來,接着又拉了她。

林小可臉紅耳赤,低着頭,尷尬得連看對方一眼也顧及不了,連忙說:“謝謝!”

那雷鋒式的好心人問:“你沒事吧?”

是個年輕的男子,有着好聽的嗓音,磁性,乾淨而醇厚。

林小可說:“沒事,謝謝。”

年輕男子關心:“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林小可說:“不用了,謝謝你。”

年輕男子說:“不用客氣。”

圍觀過來的人看到沒熱鬧可看,便失望地樹倒猢猻散,各自離去。林小可把她身上的灰塵胡亂地拍了一番,裝腔作勢了一下,以掩飾着自己那複雜的心情,有點慌亂,有點羞慚,有點不安。拍了三兩下,也不管衣服乾淨了沒,林小可便坐上了她的車子,逃亡一樣,趕快離開那個倒黴之地。

車子開出了好一會兒,林小可感覺到後面有人跟蹤,也不知道是誰。林小可不敢回頭看,她的車技不夠,萬一再來一個車騎人,她那脆弱的心靈可承受不了。反正光天化日之下,見不得有人打劫,她一無色,二無財,歹徒不會這麼的有眼無珠。

好不容易到了小區門口,林小可下了車。

林小可下車的第一件事,便是往後面張望了一下。原來,剛纔那個好心腸的年輕男子不放心她,怕她有什麼意外,便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開了他的摩托車,一路上跟了過來。看到林小可平安到達目的地,他遠遠的便對了林小可點點頭,咧開嘴,輕輕地一笑,然後便掉頭而去。

那年輕男子,有着略略單薄的身型,清秀的臉孔有點蒼白,嘴脣薄薄的,笑起來露出了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給人很斯文很清爽的感覺。他的頭髮,濃而略卷,絡腮鬍子颳得乾乾淨淨。

林小可覺他的臉孔有點熟悉,像在哪兒見過。

但,林小可記不起來了。

林小可見過的人就多了,隨便上大街逛一逛,沒見到幾萬人也有幾千,生張熟魏,誰又記得誰是誰?

林小可回到了家,跑去照鏡子,發覺她右邊面頰傷了,有着一個小小的傷口,破了點皮,少許的血絲滲了出來,大概是剛纔臉着地的時候,給了什麼東西劃傷的,也沒感覺到如何痛。林小可也沒有在意,拿了毛巾浸了一下熱水,再在臉上捂了一下,當清潔加消毒。

晚上過了柳葉眉那邊吃飯,柳葉眉看到林小可臉上的傷,嚇了一大跳。

她大驚小怪的:“可可,你怎麼啦?”

林小可輕描淡寫:“給摔的啦。”

爲了不讓柳葉眉胡亂的猜測,林小可只得把下午發生的事說了一番,當然少不了提到那個不知姓名好心腸的年輕男子,他是林小可騎車摔倒的整件事亮點,沒有他,就像了平淡無味的白開水,精彩不了。

林小可雖然在說的過程當中,沒有添油加醋,但畢竟是寫小說的人,職業病免不了發作,自然而然地把情節說得繪聲繪色,生動活潑。

說到後來年輕男子目送林小可回家,柳葉眉打斷了一下:“可可,你有沒有問他要電話號碼?”

林小可說:“沒有。”

柳葉眉不滿地看她,語氣帶着惋惜:“你爲什麼沒問他要呀?這個年輕男子不錯,外表美不美這個先不要說,至少他心靈美。現在心靈美的人,打燈籠也找不到。”

林小可眨了眨眼睛。

林小可哪裡會想到這麼多?她當時已覺得自己的形象是支離破碎,血肉模糊,巴不得一時三刻飛回到家裡,躲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來平復自己那狼狽不堪的心情,怎麼還會有空聯想到外表美與心靈美如此之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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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以爲臉上的傷不打緊,不過是破了一點點的皮,而且離心臟的距離這麼遠,連輕傷也勾不着邊,估計兩三天之內便會痊癒,疤痕也不會留,當下也沒理會。

誰知,不是這樣的。

半夜裡,右邊臉孔熱辣辣地轟痛,如給人狠狠地摑了一記,又像受到清朝奸官下令所施的酷刑,痛得大汗淋漓,林小可給驚醒了過來。

連忙跑到鏡子前看究竟。

這一看,差點把林小可嚇得出了心臟病。

老天,這是她的臉嗎?半邊臉腫得老高,像了發酵饅頭。因爲只腫右邊,左邊平安無事,所以林小可的整張臉看上去,像了陰陽人,或科學怪人,或畢加索筆下的抽象畫,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還不算,林小可還成了獨眼龍,只能用一隻眼睛望世界。本來,林小可眼睛的面積就不大,一副昏睡百年的風貌,這下好了,右臉的腫,殃及池魚,臉上水腫了的肉堆積得連右眼睜開的位置也沒有,右眼昏睡百年終於成了名副其實。

此時此刻,林小可想不成超級醜女,看來都沒資格了。

林小可怔怔地照着鏡子,發了很久時間的呆。

變成超級醜女還是事小,當務之急要解決的問題是痛,別說喝水吃東西,就是咽口水也難嚥,略略張大嘴巴,右臉便痛楚難當,直叫林小可眼淚直流。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林小可連忙換上有帽子的衣服,把頭縮在帽子裡,再找了一條大圍巾把半邊臉遮掩,硬生生的把自己弄成一個地下工作者模樣。還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就麻煩了,無法僞裝,得用科學怪臉去面對大衆。

林小可要去醫院,看醫生去。

在小區門口等的士的當兒,剛好遇到柳葉眉開了車子出來要到公司。柳葉眉看到林小可大清早的站了在風中,因爲冷,還縮成了一團,她的樣子,好像十萬火急,要趕到什麼地方去。

柳葉眉奇怪,把車子開到林小可跟前,把頭伸了出來:“可可,這麼早你在幹嘛?”

林小可也不想說話,把圍巾拿了下來,指指她的臉。

柳葉眉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林小可搖搖頭,意思是不知道。

柳葉眉說:“上來,我送你去醫院。”

林小可連忙上了車。因爲痛,林小可話也不想說,說了也是漏風,含糊不清,別人也聽不明白。

柳葉眉埋怨:“可可,這麼大的事,你幹嘛都不和我說的?我是生你那個人,是你的至親,不是外人。”

林小可還是不說話。

心裡想,我習慣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不想麻煩人。

不過沒有說,說了也沒用。

在林小可心目中,柳葉眉生她是事實,但算不得是她的至親,不過是她熟悉的陌生人,或陌生的熟悉人,有着距離感。這距離感,不是說能拉近就可以拉近,需要用時間,一步一步的走近去。

林小可想像不出來,她向柳葉眉撒嬌耍賴的樣子,但她對沒生她卻養了她的老媽撒嬌耍賴,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到了醫院,柳葉眉還是不放心,沒有扔下林小可讓林小可一個人自生自滅,而是陪了林小可到了急診室,然後又轉到了外科。

醫生說,林小可臉上的傷,可能是有雜物在裡面,感染了,得清洗。

那外科醫生很年輕,有着一雙白淨的手,好聽的嗓音,略略單薄的身型。林小可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臉給白口罩遮着,只露出了一雙漂亮的眼睛,那雙清秀而孤清的眼睛看到林小可,微微地一怔,然後慢慢的變成了月半彎。

林小可覺得醫生的眼睛很熟悉,不過林小可記不起來從哪兒看到過了。

醫生的胸前,掛了一張牌子,有他的相片,他的姓名。他叫何相宇。相片裡的他,很清秀的面孔,高而挺的鼻子,薄薄的嘴脣,濃而略卷的頭髮。

林小可也覺得他的相片熟悉,像在哪兒見過,但林小可回憶不起來。

林小可的記憶不大好,很多與己無關的人與事,林小可都不大記得,大概是患了健忘症,未老先衰的緣故。

柳葉眉看到林小可沒有什麼大問題,醫生說,清洗後便沒事了。於是柳葉眉終於放心扔下林小可讓林小可自生自滅去,她得趕回公司去,大年三十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客運站春運,乘客流量大,忙。

清洗很痛,又不給打麻醉,林小可只好拼命地忍着,修煉忍者神龜的功夫。

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醫生溫和地說:“行啦行啦,別哭了。”

林小可臉上的傷口,原來有一小截的牙籤塞進去了,所以被感染了。

醫生說,還好林小可來得及時,如果再遲兩天來,被感染的面積更大,得動小手術了,那個時候,就得破相了。

林小可愁眉苦臉,哭喪着臉說:“我長得都這麼醜了,如果再破相,那我就不要活了,我上火星做外星人去。”

那醫生忍俊不禁,一邊笑一邊除下了口罩。

林小可看他,用了她的獨眼瞪他,咦?怎麼會這麼巧?這醫生,原來是昨天在她騎了電動摩托車摔倒的時候,扶了她起來而且還送她回家的那個心靈美的年輕人。

人生,還真的是無處不相逢。

林小可說:“謝謝你啦,何醫生。”

那個叫何相宇的醫生說:“不用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林小可笑。

自醫院回來後,林小可忽然想起,她又再一次錯失問他要電話號碼的機會。林小可做慣了姜太公,讓她改變戰略,主動出擊,林小可自認,她還真的不是那種人材。繼而林小可又迴心一想,算了,別自作多情,一來人家未必對她會有興趣,二來呢,說不定人家早已名草有主。她再嫁不出,也不必要做這種自我推銷狗急跳牆的丟臉勾當。

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何相宇!

何相宇!

韓國有一個影星,叫權相宇,很帥氣,身高一八二公分。切,他才一八二公分。人家張子良,一八八公分,還要比權相宇高出六公分,而且張子良比權相宇還要帥氣,還要迷人得多。

張子良!

張子良!

林小可罵她自己,想那小子幹嘛?不是說過,不要想他了嗎?

林小可無所事事,只好又再想何相宇。

何相宇有女朋友沒有?結婚了沒有?做他的女朋友,或做他的妻,是不是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