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7
爲了陪老媽，林小可一改平日裡半夜三更才爬上牀去見周公，翌日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的習慣。因爲老媽自然退休後，便喜歡早上到公園裡散步，呼吸新鮮空氣，順便活動活動一下身骨，除了下雨，要不從不不斷間。於是，林小可便早睡早起，和了老媽作伴。
老媽不但沒反對，還很享受這一刻。
老媽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女兒願意，自己也開心。
林小可喜歡聽了老媽重重複復，嘮嘮叨叨地說着過去的事情。老媽喜歡說林小可小的時候，如何如何的聽話，成績如何如何的好，什麼時候得過什麼獎狀。
老媽的記憶力超強，比了林小可好了N倍。
老媽甚至還記得，林小可第一次“大姨媽”來，是上初三的第一個學期，林小可躲了在自己的房間，哭得死去活來的。後來還是老媽過來安慰她，教她這方面的知識。那個時候，學校比較保守，有《生理衛生》課本，但老師都不上這課的，而拿了這節課改上了其它，掛了羊頭賣狗肉。
老媽說：“可可，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去見閻王爺了，你記得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林小可心中一陣難過，緊緊的握住了她老媽的手，急急地說：“媽媽，你不會這麼早去見閻王爺的，你是好人，會長命百歲的。”
老媽笑：“傻孩子，人總會死的，活到了一百歲，也會死。”
林小可撒嬌：“那你活到一百歲再說。”
老媽呵呵笑：“傻孩子。”
那天，林小可陪了老媽散了一個上午的步，呼吸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新鮮空氣，後來老媽說，她想吃一碗玉米糖水，因爲春節，天天大魚大肉的，吃得滿嘴油膩。於是林小可便陪了老媽去甜品店。
還沒有走到甜品店的門口，就遇到了何相宇陪了他母親出來逛街。
何媽媽眼尖，先看到林小可，遠遠便向她招手：“小可，小可。”語氣親暱，彷彿叫了自家的孩子一樣。
何相宇看到林小可，微微一笑：“新年好。”
林小可也對他微笑：“新年好。”
兩位老太太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題。
先向對方介紹自己家的孩子。
何媽媽指了指旁邊的何相宇：“這是我的兒子，小可認識。呵呵，今年便足三十二歲了，還沒有討老婆呢，女朋友也沒有。”
林媽媽眼睛一亮，細細地打量何相宇，也笑逐顏開說：“我家的小可，今年也是三十歲了，男朋友也沒有呢。”
兩位老太太，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林小可不是弱智人士，自然明白她老媽的意圖。
何相宇也是聰明人，也明白他母親的意思。
兩個年輕人，也相對一笑。
林媽媽老奸巨猾，老於世故，不停地對了何媽媽擠眉弄眼。何媽媽也有此意，當然心領神會，轉頭對了兒子說：“相宇，我和林媽媽好久不見，有些親熱話要說，還不知道要聊到什麼時候呢，你和小可先去逛一會兒街。”
林媽媽也附和：“對呀，我們老太太說的話，你們年輕人也不愛聽。就是愛聽，也不方便給你們聽，你們兩個，還是逛街去。”
林小可啼笑皆非。
這兩位老太太的舉動，不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何相宇看着林小可，忽然就輕輕地說：“我們去喝一杯咖啡吧。”
林小可說：“好。”
爲什麼不呢？
此時此刻，剛好是天時地利。
兩人進了附近的一間咖啡店，找了位置坐下。
“喝什麼咖啡？” 何相宇問。
林小可說：“卡布奇諾吧。”
何相宇點點頭，對了服務員說：“兩杯卡布奇諾。”
大概是做醫生的關係吧？何相宇極喜歡白色，林小可每次看到何相宇，都見到何相宇穿了白得耀眼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
在等咖啡上來的當兒，何相宇問了林小可，彷彿出題考林小可一樣：“林小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兒嗎？”
林小可笑：“怎麼不記得？我騎電動摩托車摔倒在馬路上，是你扶了我起來，不放心我，還一路上送了我回家。”
何相宇搖搖頭：“那是第二次見面了，不是第一次。”
林小可瞪眼看他。咦？在那之前，他們有見過？
何相宇說：“再想想看。”
林小可頭腦一片空白，她還真的真的想不起來。
何相宇笑，做了一個吸菸動作，一邊說：“在火車上。”
呀，林小可想起來了。那一次，林小可和張子良去深圳，後來在廣州乘坐了火車回廣西。半夜裡林小可睡不着，跑去衛生間，看到了何相宇在吸菸區吸菸，後來他還遞了一支給林小可吸，結果林小可咳了個驚天動地。
難怪，騎電動摩托車摔倒在馬路上那次，林小可見到何相宇，只覺得臉熟。原來，他們是見過。
何相宇問：“想起來了吧？”
林小可點點頭。
還真的是巧。
何相宇問：“那個帥哥還好嗎？”
那個帥哥，自然是指張子良。
林小可微微一笑：“不知道，自從那次後，我就沒有見到他。”
“爲什麼？”本來，何相宇是不想問的，他都不愛打聽別人的八卦。但，有些事情，還是應該要問清楚，以免表錯情會錯意，走一些不必要的彎路。或者，誤會一些事情，錯過了些什麼，比如緣分，比如人。
林小可也明白何相宇的意思，認認真真地說：“每個人都會作夢，不管夢的時間是多長，天亮的時候，總得醒來，回到現實中。”
何相宇自然聽得明白。
本來麼，她和那個年輕的高個子帥哥，就不相配——至少，在外形上不相配。
這，便像了她說的那樣，是一個夢吧？
如今，她回到現實中來了。
因爲，天亮了。
NO：08
從了咖啡店出來，林小可和何相宇理所當然的，便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
臨分手的時候，林小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何相宇：“明天我家吃開年飯，如果有空，到我家去坐坐，好嗎？”
不想何相宇很爽快，馬上說：“好啊，明天我剛好有空呢，後天纔回南寧上班。”
開年飯，是A縣的一種風俗習慣。大年初一後，在十五元宵節前，隨意選一天逢雙的日子，如初二初四初六初八諸如此類的來吃開年飯。吃開年飯之前，一般家庭習慣不掃地，不洗頭，是因爲不讓好運氣，財氣，掃走，洗走。
吃一頓豐富有“意頭”的開年飯，則是象徵新年好的開始，要拜祠堂拜天神，祈福來年風調雨順，身體健康，平平安安，升官發財，心想事成。
林小可叫了何相宇到她家去，意思很明顯：做我男朋友？
何相宇說“好呀”，意思也很明白：行。
對於何相宇的到來，林家大小老少一家子喜出望外，興奮不已。昨天剛說林小可沒有男朋友，今天一聲不吭地便帶回家了，還真的是火箭速度。
特別是嫂子，她簡直比老爸老媽還要開心，居然拔苗助長地教了兒子，迫不及待的就稱呼何相宇：“姑父。”
林小可當場就鬧了個大紅臉，尷尬得不得了。
這使林小可不禁想起了魯迅先生的話，所謂的：“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象唯在這一層能夠如次躍進。”
如今，林小可帶了一個異性回家，八字還沒一撇，就張嘴叫“姑父”了。
何相宇倒沒有不高興，而是笑眯眯地掏出了一個大紅包給林家輝，祝林家輝“身體健康快高快大讀書聰明學習進步。”
事後嫂子說：“咦，這小夥子不錯哇，不但長得清秀，有很好的職業，而且爲人大方得體，和我們家的小可，是合襯的一對兒。”
因爲嫂子的這句話，剛剛過完了元宵節，林小可便給趕回了南寧。
先是老媽放聲。老媽說：“可可，快回南寧和相宇培養感情去。女人麼，最大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嫁個好老公！其它的統統靠邊站去。”
老爸也說：“相宇是個很好的孩子，不要錯過他。”
嫂子則把林小可拉過一邊，偷偷地說：“可可，老媽說得對，女人最大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嫁個好老公。知道麼，現在你主要的任務，就是找個好老公給老爸老媽過目。”
哥哥說：“放心吧可可，家裡的事，還有我和你嫂子呢，不用你操心。”
小小的林家輝也說：“姑姑，相宇叔叔什麼時候正式成爲我的姑父？”
林小可鬥不過衆人，只好少數服從多數，乖乖地連滾帶爬回南寧去。
大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林小可剛回到南寧不久，何相宇就給了她電話：“小可，回南寧了嗎？我媽想叫你過來吃飯呢。”
林小可說：“好。”
何相宇和他母親住了在醫院的宿舍內。前一陣子醫院建了兩棟宿舍商品樓，按了積分來購買，工齡長的老職工都分到了房子，搬了過去住。以前他們住的舊房子，便給了那些年輕的職工。何相宇這個時候才結束了擠集體宿舍的歷史。
搬了房子的第一件事，何相宇便是把他母親從了老家接過來住。
何相宇住的房子面積不大，二房一廳，才五十平方米。如果有幾個客人來，胖一點的那個還得挺胸收腹，要不就擠不下小小的空間。
何媽媽怕林小可嫌棄，連忙說：“以後相宇結了婚，我便不住這兒了，回老家去。”
林小可不解：“爲什麼要回去？”
何媽媽說：“如今的年輕人，都不喜歡老人來打擾。”
林小可不以爲然：“那是他們不懂得珍惜。俗話說得好，家有老，如有寶，切莫把家中寶，當作一根草。再說了，沒有老人，何來的年輕人？”
何媽媽滿心的喜悅：“小可，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誰家娶了你，還真的是前生修來的福氣。”
林小可不好意思：“阿姨，我沒有你說得那樣的好。”
何相宇在一旁，也沒有說話，只是傻傻地笑。
何相宇是出了名的孝子。當初何相宇和相戀了許多年的女朋友分手，皆因何媽媽不喜歡她——不不不，是她不喜歡何媽媽。女朋友不願意和老人一起住，說婆媳不容易相處，不自由，沒有兩人的空間。女朋友還說，何媽媽話太多，愛嘮叨，受不了。
在母親和女朋友之間，何相宇選擇了母親。
母親只有一個，而女朋友呢，去了甲的有乙的來，乙不願意還有丙與丁。何況，母親是孤家寡人，父親去世得早，是母親辛辛苦苦拉大姐姐和他，也不容易。他怎麼能夠狼子野心，忘恩負義呢？
對自己的女朋友，未來的那一半，何相宇的前提是母親喜歡，接着纔是他感覺得不錯。母親不喜歡，NO！自己沒感覺，也NO！
如今碰到林小可，難得兩全其美——母親中意，自己也有感覺。
夫復何求？